《凭天引》弥生凉

77、077 炼器

　　近距离观赏雷电是一件很令人刺激的事，在雷电来临之前，宿真先让所有人都带上了白色的纱巾，免得被闪电闪瞎了眼。
　　最后雷电闪下那一瞬，好似铺天盖地的白色光芒而来，哪怕是有纱巾挡着，宿真也闭上了眼。

　　轰隆隆一道道雷打下，宿真一直闭着眼，直到雷声远去许久才睁开眼看去。
　　装着天石水的木箱已成被劈得粉碎且成了碳粉，而天石水这会儿却又恢复成了一块方方正正的天石。

　　等着确定雷已走远，宿真拿刀子上前划了划，发现竟已然如以前一样不会在上面留下痕迹。
　　“两次旱雷。”宿真跟霍天青道。

　　霍天青点头，“要第三次旱雷被劈成水状，那么就能证明要炼它必须要旱雷才行。”
　　至于旱雷和雨雷之间有什么区别，宿真从已知的知识里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不过倒是想到一件事，“要我们制造一种像仙人一样能驱使的法器，不用在天上飞，只用在地上跑，以雷电为动力……”

　　霍天青打断宿真的话，“不可能。雷电一闪即消，无法像灵气在丹田里存储，拿来为驱使法器的动力完全不行。要能够造出丹田，天下间所有人都能修仙了。仙人们也不至于这么些年还对丹田修复无能为力。”

　　存储电力的确是一项大工程，即便宿真知道其中原理，要制造出储存器也不大可能。
　　宿真改变了主意，“那用别的代替。不用再用人赶马车会疲累，也不用要很久很久才能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霍天青觉得这东西更玄乎了，建议道：“不如再研究几种香味的香皂？”
　　宿真对他翻了个白眼，打着油纸伞回到屋子里，“没那么麻烦，不过可能要多用一些人力修建轨道。”

　　霍天青等着宿真画出所谓法器的图纸后，忍不住问：“要怎么驱使它往前走？”
　　“煤。”宿真跟霍天青解释，“就那种黑漆漆的粉石头，一点火就能燃。”

　　霍天青仔细听宿真说完这东西上面的理论，忍不住道：“要按照你说的，就是如同法器一样空中飞行也可以？”
　　宿真点头，“但要掉下来不是会死人？要哪天王爷皇子的坐上去掉下来了，会不会被诛九族？”

　　霍天青觉得目前最大的问题不是宿真想得多而是，“我们没银子，工部大约也不愿意给银子。”
　　宿真算了算当前的铁价，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大工程，就把火车变小了点，“那变成不用驱马就能往前走的马车？”

　　霍天青考虑到另一个问题，“那从我们那走到这，要多少煤合适？马车可装得下？要半路没有煤了又如何处置？”
　　也就是续航问题，宿真对当下铁艺做了个评估，又改了主意，“我还是好好练把刀吧。”

　　霍天青很奇怪，“刀和剑虽有不同，但为何你执意于刀？”
　　这个问题鬼知道，放在原来的世界她出门带刀连地铁都进不了，“可能是眼缘？”

　　半点不信的霍天青指了指宿真腰间的竹剑，宿真就道：“那就是为了刀剑双全？”
　　这答案显得有些傻了点，宿真反而对霍天青提出这个问题更奇怪，“有法律规定我不能喜欢刀？”

　　没有法律这么规定，霍天青败下阵来，“天石只有这么一块，我只是担心你之后后悔。”
　　宿真一脸你傻的看向他，“那重新融了换成其他喜欢的不就行了？”

　　能有二取一的决断霍天青还能说什么，反正宿真的想法从来跟别的人不一样，许只有夫子能懂她的想法，“你不后悔就好。”
　　宿真觉得没什么值得后悔的，“你们哪来那么多能后悔的？难不成当时做决定的是被人拿刀子逼着的？”

　　霍天青不想跟宿真说话。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宿真说话越来越不招人喜欢了，她开始拒绝别人的好意，每做一件事都显得十分特立独行。

　　但宿真好似能明白他心里所想，“虽然我才十六岁，不过你不用对我负责。幼鸟终会离巢，人总会长大。从小依赖着拐杖的人，离了拐杖再独立行走就难了。”
　　霍天青忍不住道：“你才十六。”

　　宿真慢悠悠道：“你十七那年已经开始在别人的追杀里求生了。”
　　“我运气好遇到了你和你娘，你呢？遇见危险的时候能保证遇见的是好人还是坏人？”霍天青反问。

　　说到这个问题，宿真语气软了些，“可人总会死，每个人从出生就开始在等待死亡。怎么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总会死，所以对我而言死没那么可怕。”
　　就好像她在原来的世界，在死亡那一刻其实她心里很平静。谁都会死的，运气不好意外死，运气好也不过老死。她运气不行出了意外，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完，但归零就是归零，眼睛一闭一了百了，后悔不甘其实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人已经没了。

　　这就是她和霍天青之间最大的不同，霍天青自幼生病，对生的渴望强烈到超过了一切。他会担心很多事情，但总归到底所有的担心都指向一件事，他怕她遇见危险，失去了生命。
　　“我娘说，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这种事。就算是修仙，也不过是一百岁变两百岁，两百岁变三百岁，最后迟早有一天会死。可我要几百岁干嘛？活几百年不就还是天天吃饭入厕睡觉。我又不能几百年里每天都想出不一样的花样来玩，那我长生的意义在哪？”宿真像是在问自己。

　　人要活着只为了吃喝拉撒就会是一件极其无趣的事情，活着为了能一直安全的活着只愿意做吃喝拉撒这种事也是一件极其无趣的事情。
　　“活着也一样，总要做些有意思的事才行。就像夫子总在外行走，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只有每天都过得很有意思，才不算荒废光阴。至于危险这种事，做什么没有危险？喝水都有能呛死人，真遇见危险谁也没办法。”宿真很是光棍道。

　　霍天青忍不住道：“你还是好好炼器吧！”
　　这才几年时间怎么一个不怎么爱开口的人就变得这么唠叨了，霍天青觉得宿真一直无法顺利感气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天赋，完全是因为她自己根本不想感气，都对长生没追求了，如何能感知灵气。

　　总的来说，宿真不是个怕死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天上打雷的时候她会傻子一样凑上前去让雷劈一劈看自己脑子够不够硬。
　　在天石第三次变成液体后，宿真觉得她应该去弄一把刀的模具了。

　　关于她的刀应该长什么样子，在很久前就开始在脑子里不停地刻画修改，一直到现在，宿真觉得她知道它该长什么样了。
　　霍天青对宿真画出的图纸不大明白，“为什么上面要有符文？这个符文又是什么意思？”

　　宿真理直气壮道：“好歹是天石，要不加点别人看不懂的符文上去，弄出来还怎么像仙器？”
　　对于仙器这玩意儿除了霍天青的九天弓，在天海城她也见过有别的，在看完后当时就觉得她的刀也得有这些符文才行。

　　霍天青脸上颇有点一言难尽，“所以你乱写的？”
　　宿真点头，“不就图个好看？认不认识又不重要。非要认识，我乱说人家又不会怀疑。”

　　所以最后宿真被雷劈的时候，霍天青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那天先打了几道旱雷，装着天石水的模具被劈得四分五裂，而天石水终于被炼成一把刀的模样。

　　那把刀跟宿真图纸上画的一模一样，所以等雷声过后，宿真拿过刀来一看十分满意，正拖着刀往回走，哪知蓝天白云一片的天空突然降下几道雷电打在她身上。
　　霍天青当场吓得弹起身来，却浑身无法动弹，只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然后白光散后发现被劈成黑炭的宿真躺在那一动不动。

　　先反应过来的是霍平，忙叫人上前把宿真翻过身，才发现鼻子里还有气，忙跟霍天青高呼，“公子！还有气！”
　　霍天青冰凉的全身在这一声后好似才开始溶化，等白梨反应过来把宿真抱回来时才发现自己又能动了，忙从怀中掏出仙丹来倒出几粒就要往宿真嘴里塞，“把她嘴掰开！”

　　奈何仙丹还没能入嘴，宿真就睁开了眼，黑漆漆一张脸怒骂了一句，“卧槽！”
　　霍天青抖着的手更抖了，手里放着的仙丹被这么一抖顺利落尽宿真脖子里，然后从脖子里钻到了里面去。

　　一时所有人都有些尴尬，霍天青呼出一口气来，问道：“可还好？”
　　宿真炸了眨眼，“先换一身衣服了。”

　　年芳十六的小姑娘就此没了头发，也没了眉毛睫毛，好在被劈黑那一层皮在泡了个澡之后竟然被洗掉了露出里面的细皮嫩肉来，当然少不了有几道雷劈的烧伤痕迹。
　　霍天青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宿真第一句就是，“你做的香皂倒是好用。”

　　能把黑漆漆的人洗白回来，可不是一般皂角办得到的。
　　宿真顶着背疼跟霍天青小声说话，足可见虚弱到何种程度，“炼好了，我们先回去。”

　　回到家的宿真立即面临几个御医的轮流探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人没事，骨头也没事，就背上胸前几道雷纹只能先用药膏擦着，要擦不好肯能一辈子就留在身上了。
　　同时诸位御医都对宿真被雷劈还没死的求生意志进行了高度夸赞，毕竟换个倒霉的大约早烧成炭了。

　　别说是御医，就司天监的大人都亲自来了一趟，忍不住问：“这其中可有诀窍？”
　　宿真没好气道：“可能上辈子好事做多积德比较深？”

　　不过要说避雷以及真遇见雷劈下来了怎么办，办法倒是有办法的，虽然有用没用多要看运气。
　　宿真干脆直接写了两张纸，一份让司天监的大人拿去司天监研究，另外一份直接让人送到书坊让人多誊抄些让人四处传诵，力求每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避雷。

　　好歹被雷劈了一回，要不发布点经验出去让更多人避免倒霉，她挨那几道都白挨了，还让雷以为她好欺负一样。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宿真气哄哄的想着，实在不想光着头在都城里呆，也不想参加都城的比剑了，在擦了不少药发现对雷纹没效果，又再次拒绝霍天青手里的仙丹后决定离家出走，“等我找个不认识我的地方呆几个月，头发长出来后就去澜沧参加比剑大会，到时候我们在那聚头。”

　　“不许给我娘说。”宿真临走之前还跟霍天青威胁道。
　　霍天青拦不住人也不抢拦，毕竟这件事夫子也同意，虽然勉强让她带上了两个丫鬟跟着，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跟个老父亲一样嘱咐，“去哪都跟镖局一起走，别乱出头，也别乱说话。”

　　宿真乖巧应了，背着一把沉重的大刀走路都比平常慢了许多。
　　也亏得腰间的竹剑不重，霍天青不大明白宿真带着这两东西有什么意义，一不能杀人二不能御敌，都只不过配着好看而已。

　　霍天青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宿真离开，等他再次得到宿真消息之时，恨不得时光倒流回今日，也不管她恨不恨自己，先把人绑了再说，绝不允她出都城半步！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宿真不能管好自己的嘴还有手和脚。这实在是两件令人悲伤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宿真：我被雷劈了，这种事一点也不好笑，谢谢！
霍天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你不感气！雷都要劈你！
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