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双骄同人-江雪］覆手重生录》总堕主

8、第七章

　　无忌从前常说，良驹不侍二主，小江知道他性子耿直，听了这话也就笑笑。但若赶上雪雨在旁边，这两个呆子争起来可就没完了，她会把手里的汤往桌上一顿，挑眉道：“那畜生还吃草呢，你吃么？”

　　老人都说这世上有种人，叫前世冤家，说的大概就是他俩这样的人，一个极善一个极恶，却总能在这茫茫江湖中遇见，纠缠不清。

　　无忌是直到雷山大会前，才在英雄楼里第一次见到小江，那时他只觉得这年轻的少侠俊朗不凡、身手了得，心里有些羡慕崇敬，却从不知道自己和他将来会有怎样的瓜葛。

　　但小江却是在很早就见过无忌的，他知道无忌这个人善良忠厚，是个真真难得一见的老实人。有时他也会想，若他不是岳龙轩的亲生儿子，他们也许能更早成为朋友。

　　岳龙轩有时会对他和雪雨说，是非善恶没有定论，不过是弱肉强食的遮羞布。小江如今站在这擂台上，看着不远处，无忌充满活力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他与雪雨的确是两个很极端的例子，同是岳龙轩称霸江湖的工具，一个活在阳光下，一个却活在泥泞里。

　　打入内场的都是他熟悉的面孔，前世也是同样光景：除去他和雪雨，不二庄、青城派各两人；雷山派、点苍派、武当派和茅山派各有一人。这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六大派了，其中不少人年纪轻轻，却已经在江湖上小有名气，譬如雷山派的蓝琳琅和青城派的秦月，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秦月站在这一群人中间，没有带那副骇人的铜面具，只是眼眶微红、神情悲戚，忿恨地瞧着雪雨，小江看她那副模样，料想最后没活成的，多半是她妹妹秦风。思及此处，他不禁又觉得有些遗憾，这对双胞胎姐妹，若论起难缠，还是这自视甚高的姐姐更胜一筹。

　　围观的人们见小江和雪雨眼生，不由得议论纷纷，说昆仑派早几年就落没了，不想竟还留有这样身手不凡的后辈在江湖上。更有好事者，甚至在寨子门口开了赌盘，要押今年的雷山大会的胜出者，秦月和蓝琳琅出身名门又久战成名，都是当红不让的大热门。

　　而宇文普自打听了小江的话，一直担心宇文晴在擂台上冲撞雪雨，于是向龙响翁买了个人情，让他亲自上台摇签决定比武的顺序。只见宇文普拿了两枚骰子扔进石盘中，盘分阴阳两半，各自放了参赛者的名字，被骰子投中名字的两人需上台比武。

　　不二庄靠赌发家，门人个个赌艺精湛，庄主宇文普更是技艺炉火纯青，他站在三丈开外，骰子甫一脱手，便已瞧出风向不妙，一枚落在宇文晴名字之上，另一枚落下的方向，赫然写着雪雨二字。宇文普不由得大惊，余光又瞟见负手站在一旁的小江，只见他冷冷地望着自己，心里更是暗道一声不好，当即在袖中运了半成掌力，劲风将半空中的骰子推出，最终旋转着，落在了秦月的名字上。

　　宇文普自小混迹赌场，练的都是火中取石的功夫，这一招更是疾如闪电、不着痕迹，这手法精湛，在江湖上都是难得一见的，也是难为他为了宇文晴，一片父母心了。

　　这边的宇文晴，见了结果早已是按捺不住，抖擞了手里的长鞭飞身上台。只见她穿了身利落的红衣，脚尖在竹栏上轻点，轻盈地落在场内，人们见她年轻气盛，面若桃花，不由得纷纷叫好。再看另一头的秦月，拿了双剑从青城派弟子中走出，一身劲装白衣，一张清秀素雅的脸，神情凄怆冷漠，也是别有一番风姿。

　　这两人来头都不小，一个是不二庄里众星捧月的二小姐，一个是青城派剑法精妙的年轻女侠，又都是如花妙龄，这二人一动起手来都翩若惊鸿，围观的人群立刻就热闹起来，伸长了脖子要看好戏。

　　小江却只是低头笑笑，抱了剑走到一边去了，宇文晴与秦月在江湖上仰慕者不少，而在他的眼里，这也只不过是一场狗咬狗的游戏，并不值得一看。

　　于是他走到雪雨身边坐下，她似乎也并不关心场上发生的事，正捏了两枚骰子在指间细细地端详，两粒黄木骰子里嵌了殷红的豆子，放在素白色的手里，煞是好看。

　　岳龙轩这人，向来是唯武独尊，因此雪雨从来没见过类似的物件，现在拿在手中把玩，学着宇文普的样子一次次往地下掷。

　　小江捉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略一运气，雪雨只觉得一股热力在手心里形成，那两颗骰子突然就自己转动起来，然后落在地上，赫然是两个六点。她立刻反应回来，抬头说：“宇文普使诈……”

　　小江嘘了一声，倾身过去，手指在她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捡起骰子压低声音笑道：“宇文庄主爱女心切，咱们就只当看不见。”

　　也不知这话哪里招惹了雪雨，她瞪了小江一眼，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骰子，自己一个人掷了起来，两人又在一处玩耍了一会儿，俨然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四周的人见二人举止亲昵，不禁侧目，大胆地还拿手指点起来，雪雨便觉得有些不耐，于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开了。

　　小江没有跟上去，只托了腮笑着看雪雨，觉得她这性子别扭得紧，改起来只怕自己是要费些心力时日了。正这样想着，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袖口被人若有似无地拽了一下，转头看时，只觉得一阵幽香扑面，然后一个纤瘦的蓝衣女子，忽地走到了自己身旁的台阶上坐下。

　　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子，一头如瀑长发，梳了时下中原女子常用的双螺髻，面上罩了层白纱做的幔子，依稀盯着小江看了许久，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用底不可闻的声音问他：“她果真是你师妹么？”

　　小江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仿佛这世上发生任何事都无法让他动容的样子，他脸上的笑意未退，转过头看了那穿蓝衣的女子一会儿，慢慢地答道：“我既叫她作师妹，那她自然就是我师妹。”

　　女子似乎突然变得更加忧郁，垂下了纤细的脖颈，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道：“你从前并不是这样爱笑的。”

　　听了她这话，小江就真的不笑了，因为他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笑的，便伸手将袖口从女子的手指里抽了出来，直视着她说：“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

　　这时擂台上人声鼎沸，小江看着眼前女子面上的白纱，几乎看见她落下的眼泪，思绪恍然又回像是到了那场大梦之中：女子面纱洁白如雪、薄如蝉翼，被雪雨一剑化作碎片，露出后面一张白皙柔美的容颜来。

　　赵沅儿被这剑气震得连退三步，伸手便去摸自己别在腰间的镰刀，飞身上前拦住雪雨的去路，朗声问道：“姑娘独闯青城山，想必功夫了得，且让小妹领教一二！”

　　雪雨此时正奉了岳龙轩命令，上青城山接应黑骑，两人会合时小江已是重伤，雪雨只得拿草绳粗略地捆了他的上臂止血，将人藏在后山嶙峋的乱石杂草中。

　　她当时也受伤不轻，一身血腥狼狈，长发有些散乱，半跪在草丛中咬着牙给小江包扎，那过程实在谈不上温柔，力道大得倒像是在报复。

　　小江忍不住苦笑，轻咳着说：“大小姐，只怕是恨不得我现在死了才好吧？”雪雨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将他脸上的笑抠下来，凶巴巴地道：“你闭嘴，我既然来救你，就没人敢教你死。”

　　然后她胡乱拭去脸上的血，随手捂了捂小江的嘴示意他屏气，提了剑去引开青城山弟子，没走几步，便被沿路追来的赵沅儿拦个正着。

　　雪雨无心恋战，勉力与赵沅儿拆了几招，纵身提气跃上山岩想要遁走，赵沅儿也是轻功极佳的人，须臾间也翻身追上，手里的镰刀挥出一道寒芒。雪雨见刀刃已在眼前，忙弯腰躲闪，镰刀堪堪划过她喉头，因为踩在岩石之上，重心不稳便翻下山去。

　　从几丈高的山石上翻身落地，雪雨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脖颈，只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血溅当场。眼前这青城派女子看似文弱，一招一式却又精妙刁钻，身手并不在自己之下，当下也不敢怠慢，回剑挡住赵沅儿手中的镰刀，纵身翻过她头顶，运足了气力，从背后一掌将赵沅儿打飞出去。

　　赵沅儿自小学医，内力不及雪雨深厚，于是这一掌几乎将她拍得闭过气去，雪雨当时还要上前取她性命，却被闻声赶来的胡仲制止了。

　　小江那一夜失血不少，昏沉中只听得兵刃碰撞的声音，和胡仲的厉声怒喝：“好你个妖女，竟敢对沅儿下此毒手？”……

　　雪雨那时究竟说了些什么，他不得而知，只记得自己再次醒来是午夜，雪雨去前山兜了个大圈子，才赶回自己藏身的地方，衣摆被露水浸透，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右肩上还有一道狰狞外翻的剑伤。

　　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子，她这惨白的模样实在算不得好看，但她脸上却毫无悲戚之色，直直看着小江问：“方才我见那蓝衣女子四处寻你，哭得凄切，她可是你情人？”

　　小江将头枕在身后冰冷的岩石上，拉过雪雨在自己身边躺下，心里突然觉得既安然又寂寞：此时他们一起躲在青城山的泥泞血泊里，活像两只丧家犬，她却来问自己这样可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