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楚君梧桐

34、第三十一章

　　后车镜里，苗强峰一直保持目送的姿势，我问李归：“同一空间不是不能空移吗？他们刚才来的那么快，同空移是怎么回事？”

　　“先空移到临近空间，再即刻返回。”

　　“------可是，梧桐路不是缝隙很少吗？”

　　“每个空间有常驻缝隙人，会提前在异变状态下，找到一两个特定通道，突发事件时，可以利用。”

　　“你说删除记忆，苗强峰有这样的异能？”

　　“他和名子都有这个能力。”

　　“那为什么要两个人？”

　　“店里有五个人，他一个人能力有限，而且时间太短。”

　　“删除记忆后，乔梦随他们-------？”

　　他斜瞥我一眼：“你只关心别人，倒不关心一下自己。”

　　“我又没什么事，对了，为什么火对我没有伤害？”

　　“不仅是火，你有防御能力，如果没估计错误，你的身体对外在伤害具有非常态的自保机能。”

　　“其他缝隙人也有这样的能力？”

　　“有，但不如你这么强大，火烧大约有一分多钟，你毫发无伤，以前我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他的话让我想起，那次与解涯的静电反应，解涯的手掌伤损严重，我不过出现一点红印而已。

　　我小声呢喃：“真的跟别人不一样吗？”

　　“每个人都不一样，不必过于在意。”

　　回到住处，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箱子，几乎跟他全身的黑色着装融为一体。男人年龄与李归相仿，肤白唇红，俊秀的容貌，隐匿一抹阴郁的气质，黑亮亮的眼睛，墨如星空一般深邃。

　　见到我们，他对着李归打趣地说：“异少，真是好久不见。”

　　李归顺手拨开他，打开门，边往里走边对我说：“先去洗洗脸。”

　　身旁的男人向前虚伸手臂，做一个请的手势，我看一眼能与李归开玩笑的男人，他也正好迎上我的目光，黑瞳里有不加掩饰的谨慎和好奇。

　　我移开眼，进屋后先将外衣脱下，搭在椅背上，再去往洗手间。稍事清洗后，我走出来，听到李归说：“你来得倒快。”

　　那个男人答：“异少难得想起我一次，不快那行，我们普通人的热情你理解不了。”

　　这句话的过程中，我走到桌边，普通人仨个字，不免让我又多瞄了男人两眼，李归毫不避讳这个普通人，那他肯定知晓缝隙人的事情。

　　李归介绍说：“齐子衣，秦枫。”

　　“你可真是惜字如金啊。”秦枫一边揶揄李归，一边微微颔首，笑着说：“你好，我是秦枫，精神科医生，很高兴认识你------传说中的齐子衣。”

　　我不解地说：“传说中的齐子衣？”

　　秦枫稍稍摆手，示意我请坐，睨视一下李归，再说：“十八岁那年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一转眼十几年，才第一次见到真人，可不是传说中。”

　　我坐下后，还欲问详情，李归已插话道：“你话太多，给子衣检查一下，她刚刚被火烧了。”

　　秦枫原本一副自得其乐的表情，听到李归的话，随即转变为一本正经，打开黑色箱子，里面各种医疗设备，他取出听筒带上，又拿出血压测量仪，一面询问我的感觉，一面进行一些测试。他的接触不可避免引起我身体颤抖，李归握住我的手，在身边陪伴，多少缓解了我的排斥反应。

　　不一会儿，秦枫结束简单的检查，对李归说：“暂时没有发现身体异常，不过仍需观察，如有不良反应，还是尽快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更好。”李归放开手，默不作声地坐下。

　　秦枫边收拾东西边跟我说：“齐小------子衣，我可以叫你子衣吗？”我点头应允，他继续说道：“我能了解一下被火烧的时候，你的身体及心理感受吗？”

　　我望向李归，李归说：“秦枫是空维人，这个区域的缝隙人在稳定空间若身体受伤，他会负责医治。”

　　秦枫加重语气道：“负责免费医治。”

　　李归镇定地回一句：“给你钱，你不要。”

　　“是啊是啊，你好不容易才当我是自己人，拿了钱，不就又变成外人了，你说，这不划算的买卖我会干吗？”秦枫说着话，将一只手搭到李归肩膀上又拍又捏。

　　李归神色不变地摆脱他的手，嘴角含一丝笑意：“谁说你拿了钱就不是自己人了。”

　　“现在才说，也太晚了吧，赶紧给钱，赶紧给钱。”秦枫笑闹着把手摊在李归面前。

　　李归拨开他的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面对他俩之间自然而然地互动，我对秦枫渐有好感，毕竟他是第一个，我觉得像是李归朋友的人。

　　等他们消停下来，我才说：“火刚烧起来的时候，有点热，心慌了一下，后来发现不痛，就不慌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秦枫约束玩心，正色说：“我知道有缝隙人具有防御能力，也见过一个案例，那个缝隙人被刀扎在身上，伤口会慢慢自行愈合。但你这次确实比较特别，不管火烧时间多长，没有遗留任何烧灼的痕迹，表明烧灼这个行为在一开始就被你的防御力抵挡住，这跟受伤后自愈明显不同。”他说着说着停下来，思索片刻，又说：“你以前有受过伤吗？”

　　“十年前有一次车祸------。”我对车祸实在没有印象，只好再看向李归。

　　李归说：“十年前那场车祸很严重，子衣也没有任何外伤，但她记忆缺失，无法说明。”

　　秦枫说：“在你有正常意识的情况下，受过伤吗？”

　　我不确定跟解涯静电反应时算不算受伤，迟疑地说：“有一次静电反应，对方手掌严重损伤，我的手只是红了一些，这样算受伤吗？”

　　秦枫若有所思地说：“红了一些？-------说明你的身体肌肤对外界伤害应该是有表现的，那这次------？我知道缝隙人是依靠意念发挥异能，而意念强弱很有可能与个人心理变化有关系。方便告诉我，在起火前和起火后，你心里想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我脑海里再次浮现李归痛苦的神情，我不禁瞄向李归，他接收到我的视线，稍显疑惑地回望我。

　　我避开他的注意，有点犹豫地说：“当时-----李归很着急，我不想让他担心。”

　　“哦-----别人是关心则乱，子衣你是关心则强啊。”秦枫戏谑地说着看向李归。

　　我装作不领会他话意里的调侃，说着：“有那么一会儿，我的精神集中在不让他担心这件事上，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应该是，你身体本能性有防御力，静电反应时，虽然意念没有起作用，但自身控制了受伤程度。而当你的意念集中在某一点时，功能性发挥至最强，这次才会毫发无损。”秦枫总结性发言后，转向李归，逗趣地说：“异少，这么多年，看来你的影响力有增无减呀，不仅能让人伤心，还能-------。”
　　李归不等秦枫说完，略微严肃地说：“行了，别贫嘴，没事就走吧。”

　　“这就赶我走了，好久不见，晚饭也不管一顿。”秦枫假装无辜地耍着赖，扭头对我说：“子衣，晚上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请你吃饭。”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为好：“没什么事，只是-------。”

　　秦枫挑衅地扬扬眉，瞅着李归说：“今晚本来有同学聚会，虽然你一次也没参加过，可姜舞每次都问起你，我就奇怪了，那么短的时间，你怎么招惹她了，这么多年，还恋恋不忘的。”

　　李归横眉冷眼对着他，他举起手，赔笑着说：“好好好，知道你不关心这些凡尘俗事，我请子衣吃饭，你要不要屈尊作陪一下？”

　　“姜舞是哪两个字？” 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可能我的问题太突兀，李归皱了眉头，秦枫愣怔一下才答：“姜子牙的姜，舞蹈的舞。”

　　李归站起身，说：“要吃饭就赶紧。”

　　秦枫连忙也站起来，拎着箱子附和地说：“走吧走吧，好馆子晚去没位置了。”

　　我没有立即起身，不能否认姜舞的名字如一口浊气堵在喉咙，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对着他们说：“去参加同学聚会一定要是同学吗？”

　　李归不发一言审视着我，秦枫有所顾虑地瞟一下李归，再对我说：“那倒不一定。”

　　“可以去你们的同学聚会吗？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有点好奇。”我恣意说出心里的想法，不去理会这样的举动有什么深意。

　　秦枫轻呼一口气，佯装无能为力地对李归耸耸肩，等待他的回应。

　　我执意坚持着，不肯被李归眼神里的阴沉左右，只一会儿，他敛迹情绪，平淡地说：“外套脏了，穿那件新买的羽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