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楚君梧桐

27、第二十四章

　　与伍萦聊过后，我想与其心绪不宁，不如请几天假，调整一下。等况副回店，我即刻找他申请休假，他关心两句，批准了。

　　接下来，跟童慕和乔梦随交接工作事项，童慕记下注意细节，让我好好休息，不必记挂店里。乔梦随则羡慕不用上班真好。我有意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沉默以对。

　　下午找机会给吴佛打了电话，告诉他这几日不用过来，有事我自会联系他。他追问情由，为免他胡思乱想，引起不必要的担心，我托辞提前跟李归约好在其他空间见面，再了解熟悉一下环境。他在电话那端兴奋不已，激动要求，若在别的空间见到他，一定拍个照片或视频回来看看。他的提议虽不靠谱，我也勉强应承，只要能转移他的关注，其他无妨。

　　回到家，走到窗边摇椅坐下，窗外景致绚美如昔，夕霞炽艳，在形如大圆盘的太阳顶部边沿，蹿腾一簇火焰状的耀眼光柱，貌似太阳着火了！

　　迎着熊熊燃烧的末阳，我考虑着要做什么。基于李归与我存在心灵感应，我进行多次空移，而不被他发现的几率几乎为零。那么，只有在空移过程中尽量做到不想他，短时间内他找到我的可能性或许会降低，我可以获取更多自由时间，去完成寻找计划。

　　寻找从哪个空间开始？对于过往我毫无头绪，空间护送的源头起始于天最缘空间，送往的下一个空间是临近空间，还是跨越多层空间？

　　多长时间进行一次空间护送？护送空间的移动是否有规律可循，或是随意选择？十八年里，有多少个空间是我到达过，或曾经生活过的？

　　发生车祸的空间，是最接近独空的一个护送落点吗？那次空移到现场，完全是无意识行为，根本无法确定它与独空的具体层数。

　　数不清的问题，恍如一堵厚重的高墙，眼前除了层层灰暗，一切皆无。109，这个数字是一道深渊鸿沟，阻隔着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重新相遇的希望！

　　冬天的夜来得早，刚过六点，乌沉沉的黑，像泼洒了满天的浓墨。远处小区塔楼的窗户里，万家灯火亮着，如无数小巧的彩灯，星星点点。

　　我起身来到窗边，由十六层往下看，街道、行人、车辆、树木、花丛、小商店------好像一个巨大的活动模型，有着自由意志的独特魅力。

　　立于高处，不禁会生出一种俯瞰众生的荒诞感，以为远离尘世，实际仍是模型的组成部分，不被自己所见罢了。

　　打开书桌台灯，我执笔在一张纸上写画，如今身处的独空，是以单一空间、中心空间形式存在，分隔着余下108个空间。天地异态空间各三个，108减去6剩余102个稳定空间，以独空为界，天地各51个。

　　我的护送轨迹若从天最缘空间直到独空，一共经过天54个空间，也就是说，我的现在起始于独空，而我的过去，遗留在那54个空间里！

　　盯着面前由线条、数字组成的简图，我终于对整个空间系统有了确定性认知。这种感觉很奇妙，即使已经做过多次空移，甚至承受过地次缘空间的恐怖刺激，但过往种种使人有误陷梦境的错觉及隔距感，一旦返回独空，一切随即消逝，可以忽略，可以忘却。反而是眼前一层薄薄的纸，上面清晰的笔迹，才真实呈现在我潜意识深处，已然认可的空间系统。

　　关上台灯，房间隐入幽暗的阴影中，我走到客厅，开灯，拉开冰箱门，里面虽不至于空空如也，但也没有什么食物。烧一壶水，随便吃了一碗泡面，等收拾好碗筷，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八点，我决定，现在、此刻，开始施行寻找之旅。

　　我站在客厅中央，集中精神，眼前渐渐出现一条细微的缝隙，当它越来越明显，不断扩大，我向前迈出一步，一瞬间，尚未体会空移的波动，眼前的景物已然发生了变化。

　　此时，在我的前方是一扇门，与独空的家门同一样式。我轻轻跺脚，走廊感应灯亮了，两边看看，确定空移到最临近独空的天1空间自家门口。

　　伸手推门，打不开，我拿出钥匙正准备试试能否有用，隔壁的房门突然开了。

　　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穿着一身素碎花的棉质加厚睡衣，上身罩一件深色无袖马甲，灰白色的卷发根根凌乱。她审视我的眼神里充满警惕，又带着好奇。她咳嗽一声，说：“你是租房的？”

　　“不是。”

　　“那你------你有钥匙，这是你家？”说到后面，她的语气近乎震惊。

　　“是我家。”

　　她把门打开，往前一步，更靠近我，说：“多少年，八年、十年，反正好多年了，我就没见过这户的人，不，是没见过这户有人住过！”

　　“你在这儿-----住了很久？”

　　“不短了，快九年了。当时买的时候，是二手房，也没在意隔壁左右住的什么人。后来发现这家可能没人住，问了物业，他们也说不清楚，那会儿还担心过一阵，好在没出什么事。你在别的地方住？家里有其他人吗？这么久都不过来看看，还真是放心！这次回来是要卖房？还是准备住啊？要是想出租，一定找有素质的房客，免得毁房子，还不安全。”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前移动一步，几乎与我肩并肩站着。

　　“不卖，不租，没事了，请回吧。”对于她表现出来的热情，我只得委婉应付。

　　“小姑娘，我跟你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年岁大些，多说两句，这房子呀，不能老空着，没人气，阴气重，要是招了不好的东西，以后要卖要租都影响价格呀！”

　　“不好的东西？”

　　她神秘兮兮地向身后空无的地方扫一眼，身体更靠近些，压低声音说：“我不是吓唬你，这房子有问题。前段时间，有天晚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有动静，就从猫眼往外看，你知道看到什么？看到有人影晃过去，把我吓得呀！”

　　我往旁边挪一下，拉开与她的距离，调整由于她的接近，触发的身体不适感。

　　她不在意地继续说：“后来我再看，又什么也没有了，你说谁大晚上的没事干，在外面晃来晃去？第二天我就找物业，说不好是有贼！你知道，更奇怪的是什么？物业查了那个时段的电梯录像，没人上来也没人下去！那我看见的是什么，鬼吗？”

　　“可能看错了。”

　　“不可能看错！楼道的灯不够亮，可是有光啊，真得有个人影，瘦瘦小小的，别说，跟你身形差不多！”

　　“请回去吧。”

　　“好、好，我回去，你要搬回来住最好，省的我提心吊胆，不知道隔壁住着谁------。”她唠叨着，磨磨蹭蹭地关上门。

　　钥匙在门锁里转动，门开了，进屋后，关上门，阴冷的气息由四面八方弥漫而来，窗帘是拉开的，月光洒进来，印下斑驳暗影。抬手按开关，客厅的吊顶灯一闪一灭，好象电压不稳。

　　房间里一片灰蒙蒙，呼吸间能感受到长期无人居住的腐旧味道。沉白的墙壁上丝丝细长的裂缝，从上蜿蜒而下，像老人面容上深刻的皱纹，无力遮掩岁月的消逝。

　　走进小房间，打开灯，一桌一椅一柜一床，摆设位置与我现在住的地方一样，连床上铺的床单式样也极相似。书桌上除去台灯，再无其他东西。

　　拉开最上面的抽屉，放着两个本子、几支笔，本子是崭新的，没有写一个字。再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有几本书，看上去像是从未被翻阅过。拿起一本《小王子》，封面上的薄灰微微扬起，翻开一页，纸张略显泛黄。

　　关上抽屉，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挂着一排女式服装，面料上没有褶皱，应该是新的，可能很久以前准备的，样式有些过时。

　　在环境相似的房间里，无一处陌生，却不能带来一丝归属感，这种感悟让我有点怅然若失。

　　走进大卧室，窗外景致依旧，开阔的视野，远处楼群如出一辙的万家灯火。来到窗前，开窗向下望，街上车水马龙，人流浮动，还是那个一模一样的市井模型，我也仍是模型中的某个组成部分。

　　返回客厅，再瞧一眼，关上灯后一片模糊的阴暗房间，我调整呼吸，集中精神，进行第二次的探寻。

　　为避免引发隔壁住户的注意，这次落点选择在屋内，天2空间的房间如同复制品一般，毫无二致。

　　我有些沮丧，若是一个一个空间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会出现有价值的线索？

　　经过短暂斟酌，我决定尝试跨度空移，期望会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