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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五章 ...


  •   空移至天8空间,我睁开眼,即刻发现落点环境的变化,还是在客厅,但小房间的门是关着的,门缝泄出隐约的光线。

      我的房间里有人!这个念头冲进脑海时,我心跳加速,从来不曾预想,空移时遇见其他人该怎么办?

      我下意识往旁边挪动,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脆响,还来不及思考下一步如何行动,小房间的门猝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男人,上身穿着黑色卫衣,下身是一条黑色运动裤,满头乱发,身形消瘦。他背对灯光,看不清五官,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冷,他的身体会间歇性抽动一下。

      我与他相隔一段距离,他用一种颇为怪异、迟缓的姿势,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嘴里囫囵着:“姐、姐,你回来了,你做鬼回来了-------。”

      他声音含糊,像是嘴里塞着什么东西,等听懂他在说什么时,已经离我很近,再走两步就到我面前。

      他的靠近挟带着无法形容的恶臭,我本能向后退去,当背脊抵住大门,反射性挥手拍打开关,吊顶灯在他的头顶亮起,乱发遮掩的脸呈现枯萎的灰败色,由于太瘦,两颊瘪陷下去,眼睛大的古怪,诡异的黑眼珠占据整个眼眶,毫无神采,仿佛两个干涸枯竭的黑色井洞。

      灯光下,我欺骗不了自己,就算面目全非,也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我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吴佛,你------!”我说不下去。

      他继续挪移,最后停在我对面,微颤颤地伸出手,痉挛的手指抠抓我的手臂,隔着衣服,我不可能感觉到冷若冰霜的肌肤温度,但是心里喷涌而出的悲凄,似有一股不可遏止的力量,将我拽入冰冷的漩涡!

      我的身体剧烈战栗,经受忽如而至地冷汗侵袭,惊惧迫使我做出自救反应,猛力推开他,疾速冲到墙角,后背紧紧贴靠墙壁,躲避过程中,脚下踩踢到瓶碗一类的物品,发出刺耳地响动。

      他被我的抗拒惊扰,一时间愣在那里。我急促呼吸着,看到眼前的房间,犹如遭受过毁灭性破坏,不忍目睹地狼藉一片。

      椅子翻倒在地上,几件衣裤随地扔着,满地或立或倒的酒瓶、易拉罐,有的瓶子空了,有的瓶子里还有液体,流至地面形成暗浊的痕迹。几个盒装方便面里留存剩余的残羹,散发难闻的腐坏气味,沿着盒边大小不一的蟑螂随意进进出出。墙边有几条暗影迅速窜过,是老鼠!

      桌上堆积着各种食品及残余物,面包饼干杂乱洒落,有些类似火腿肠的肉类食物,东一根西一块随意丢置,上面有黑色白色的东西不易察觉地蠕动着。

      墙壁上分布一团一团肮脏的印迹,红色、黑色、黄色------,最初的纯净被疯狂色彩吞噬,彻底消亡!

      我们似一对受到威胁的困兽,警惕防备地相互对峙着!

      过了一会儿,他姿态僵硬地往下滑,瘫坐到地上,垂着头,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手焦躁地搅动乱发,喉咙里呜咽的嗡嗡声。

      再抬起头来,他的目光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如一个将死之人迎来回光返照。他的手在大腿上来回摩挲,高亢地说:“姐,回来就好!我一直等着,不能死,死了,爸妈的仇报不了!回来就好,找到那个人,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不!不是人,鬼,恶鬼!让他不得好死!让他偿命!”他深深困入自己设定的痴狂中,不可自拔。

      我依赖墙壁的支撑,等待他平复,当他的语无伦次上升到嘶喊的时候,才不得不承认,理智早已不属于他。

      我试着阻止他:”吴佛、吴佛,冷静、冷静-------!”

      他直挺挺立起来,原地转圈,狂甩着手臂,喊着:“他杀死爸妈,我看着、我看着!不杀我-------死了,你们都死了,我活着,为什么?为什么?”

      “谁?谁杀死了谁?”

      “那个恶鬼!那个恶鬼!不见了,在我面前不见了!你们都是恶鬼!”他踩到一个瓶子,身体失衡,向下栽去,过程中额头磕着桌角,太阳穴有鲜血流下来。

      我往前两步想看看他的伤口,他忽的坐起身,半边脸被血浸染,狰狞可怖,木然地望着我,哽咽地说:“姐,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多久啊!”脸上的鲜血与眼角的泪滴混合汇集,缓缓滑落。

      我双腿无力,跪坐在地上,任由蟑螂从指缝间爬过。

      他向前弯曲身体,抻长手臂,想要触碰我,哭叫着:“让我死吧,我去找你们,我们一家人--------大伯大娘、爸妈,在等我们-------!”

      我瞪着他不肯放弃伸过来的手臂,手指痉挛颤抖着,指甲呈现病态的暗紫色,像是污浊的血液即将喷涌而出。

      我只能说:“你流血了,去医院好吗?"

      他置若罔闻,梦呓般呢喃:“让我死吧-----他们在等我---------。"

      “吴佛,你冷静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不得已提高声量,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他的手掌在空中短暂滞停,颓然砸到地上:“你们搬家,爸说送----送你们,又要搬家-------你喜欢小王子,我画了画-------。”

      “那时候我们多大?”

      “多大?多大?------我初一你高一-----一个学校,一起上学------你对我很好,以前没见过,你对我很好-------。”

      我努力理清他的意思:“你初一,13岁,那一年第一次见我,是吗?”

      “爸说你们在外地------考高中回来--------。”

      “搬家是什么时候?”

      “天很热,你要去别的学校,为什么要去别的学校------?”

      “你们来送行,发生什么事情?”

      “送你们-------我画了小王子,颜色漂亮,你喜欢------爸和大伯说话,妈和大娘也在说话-------你摸我的头------说有机会回来看我-------你们要走了-------。”他停顿一下,皱着眉,抬手抹擦糊住眼睛的血渍:“你们走了------回头跟我挥手-----走远了------小王子的书忘了,我去追,追到拐角,追到拐角--------。”他两只手用力纠缠到一起,手指充血变红,手背的青筋凸显。

      我轻声问:“追到拐角,你看到什么?”

      “他抱着你,我喊你,太远------进了大铁门-----跑过去,推不开------门缝-----大院子-----大伯在看-----你们不见了!忽然不见了!我拍门、拍门------大伯回头------有人过来------爸妈拉我,大伯在喊快走快走-------他又出现了!鬼,有影子的鬼!他的眼神------他的眼神------爸妈死了、都死了!大伯喊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不动了-------都不动了-----!”他的手指甲癫狂地抠抓地面,绝望的撕裂声。
      “他-----是谁?”我的问题让他一怔,手指顿住,逼人崩溃的声响停止。

      他脸上的血滴坠到地上,碎成零星的红色圆点,他用指尖摁住圆点,歪歪斜斜画出一条曲线,又画一条,再一条-------,一个扭曲的人脸完成。

      从我的方向看这张脸,额头、眼睛、鼻子、嘴唇-------,倒立的五官,映射在脑海里,旋转、旋转、旋转--------,最终稳定,一张正面的脸,是李归!

      在鲜血描画的脸上,吴佛沾着血迹一遍一遍加深纹路,很快模糊不堪。

      李归说他的使命是找到我,保护我的安全,他做到了,十年陪伴,相守不离。解涯不信任李归,因为他是追踪者。叔叔认为对于我个人而言,李归值得信任。

      我被眼前血痕冗乱的李归形象困扰,头疼欲裂,禁不住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怪异的动静刺激我,望过去,吴佛左手拿着水果刀,正在割划右手手腕,手颤不稳,留下多条划印,有一条更深些,黏稠的血涌出来。

      我扑过去,意欲夺下他手里的刀,但力不从心,向前的力道未及他手边,已消失殆尽,双手徒劳地落在他的小腿处,我声音干涩:“不要、不要-------!”

      他割划的动作没有停止,布满血污的嘴角微微上扬,裂开一个诡异的笑容:“血太重------流完了-------就轻松了。”

      我竭力向前爬着,急于阻止他自毁的行为:“不可以,会消失,所有的你都会消失!”

      他摆脱我的手,摇晃地站起来,向后退着,刀离开手腕,一寸一寸捅进肩膀,那一片湿润的黑色,显得不堪重负。

      他一半面容完全被血掩盖,另一半是反常的潮红,血色狰狞的笑容,绽放出一种解脱的欢悦!

      “李归-------!”我眼睛里淌下热泪,如濒死的兽,哀吼出心底唯一的依靠。

      一双手臂从身后围绕过来,后背是熟悉的怀抱感,借着力量,我直起身,哭喊着:“阻止他------阻止他-------。”

      李归搂着我靠到墙边,吴佛挥舞着刀,声嘶力竭地大叫:“鬼!鬼!恶鬼!”

      我看着吴佛爆发不可思议的力量,冲撞过来,电光火石间,根本来不及提醒李归小心!

      李归骤然回头,刀尖划过衣服,刺到胸前,却在一刹那,仿佛一切暂停,跟着,吴佛晃动两下,轰然倒地。

      我紧揪着李归的衣服,凄惶地重复:“不要伤他-----不要伤他-------!”

      灯光下,李归的面色几乎透明的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像是心力交瘁的垂死之人。他贴近我的脸,吮吸滑落的泪珠,一滴、一滴-------,直至泪水消失。

      他微叹口气,唇色恢复一点正常,扶住不知所措的我,单手拉起旁边的椅子,让我坐下。

      然后,蹲下身,查看吴佛的伤势。额头仍有鲜血流出,手腕的伤口也冒着血泡。他将吴佛的袖子往上推,手臂上重重叠叠的伤痕,有像刀划的,有像针刺的,还有一两处黑窟窿的大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的,长时间没有愈合,已经惨不忍睹。他又将吴佛的裤腿捋高,腿上同样有许多来历不明的伤处,有些结痂,有些溃烂。

      李归望着我说:“他一心求死,救不了。”

      “他不能这样死,吴佛-------其他的吴佛怎么办?”从来没有一刻,让我感觉无助如此悲绝。

      李归从吴佛手里拽出刀,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冷静地说:“只有一个办法!”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只有一个办法,却残酷地不能接受!

      李归握着刀柄,将刀悬在吴佛的心脏上方,稍一用力,往下扎去!

      刀尖没入□□的瞬间,我终究崩溃!

      身体夸张地挺立着,趔趄地朝前晃一步,耳畔传来李归的声音“子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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