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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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医生确认我的身体状态良好，批准回家休养。办理出院时，叔叔赶过来，欲说服我去家里住一段时间，调养恢复。一方面我自认身体没事，另一方面心急了解空间移动的详情，想要拒绝叔叔的好意，又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只得看着李归，暗示他帮忙出面说项。
李归客气地让叔叔放心，他会随时关注我的情况，不会再出什么状况。叔叔不再坚持，表现出对李归的绝对信任。
返回家，几天没人，桌上落一层薄灰，房间里渗出一种捂不住的阴冷。光影里若隐若现的浮尘，起起落落，飘飘渺渺，自有自的世界存在。
李归先拿抹布擦擦桌子，接着去厨房烧水，我取出茶杯茶叶，等着水开泡茶。
解涯看着墙上的相框，说：“一张你的照片也没有吗？”
“没有。”
他大概巡视一遍后，到桌前坐下，神情惆怅地沉默着。
水烧开，沏好茶，我和李归也到桌旁坐下，三人静默饮茶，空气里却暗潮涌动。
我说：“开始吧。”
李归说：“子衣，接下来所说的一切，可能会让你一时难以接受，但确是真实存在的事实，所以你必须相信，然后才能理解，明白吗？”
“我明白。”
“曾经有一位哲人提出一个观点，世界类似一个岩洞，人们躲在洞内窥探外面，只能看到现实世界的各种阴影。普通人类太相信眼睛看到的事物，而看不到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空间系统就是岩洞外的真实世界。”
说完，他拿起手边的一块抹布，将它平铺在桌上，说：“假设这块布是空间系统，现在呈现在眼前的这一面就是我们如今身处的空间。而在它的背面还有一面，在两面之间也存在其他更多的面，这些看不见的面就是组成空间系统的共存空间，也可以称作平行空间。无数空间相连，就像无数块纱布叠放在一起，相互之间间隙极小，几乎没有距离，平行不相交。-------一块布有数不清的缝隙，同理空间之间也存在肉眼看不到的缝隙，通过这些缝隙，缝隙人可以自由随意地进行空间移动。”
“自由随意地移动？”
“当然，空间系统为了保持空间稳定平衡，对于缝隙人空移有严格的要求和限制，最重要的前提是，空移不能造成所属空间人类生活及社会形态的混乱，简单的说，就是不能让普通人见到或发现空间缝隙人的存在。”
“可能不引起注意吗？“没有等他们回答，我继续问：”空间系统怎么出现的？为什么出现？”
解涯笑道：“怎么出现，为什么出现，这些问题就像是宇宙怎么出现，为什么出现一样，现时还不可解。”
李归说：“空间系统已经存在有很长时间，比系统可查的历史记载时间还要漫长。最初的确造成过动荡，有文字记载，可查的首位缝隙人做第一次空移时，自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一天，他由一个熟悉的地方忽然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好像你从梧桐路到玲珑路一样，是无意识时进行了空移。初始，他没有在意，以为是自己的思绪出现了问题，遗忘或是误解了什么。后来，多次发生类似事件，并引起身边人的不良反应，才开始怀疑可能有不同空间的存在。然后，他开始研究探寻多空间存在的原因和形式，用文字记录下来，成为空间系统最早的历史资料。经过很多年，出现更多缝隙人的信息，逐渐完善空间系统的规律和规则。”
“空间系统有自己特有的历史进程，与普通人的历史不一样？”
“是的，空间系统的历史区别于单一空间的历史。据系统资料记载，到现在为止已经确认存在的空间有109个，其中绝大部分单一空间的历史进程及生活轨迹具有相似性，只有极个别单一空间有特殊性。”
“缝隙人与普通人的区别是-------？”
“有两个重要的区别，第一，普通人只能在自属空间活动，而缝隙人可以在多空间移动及活动；第二，普通人在每个单一空间都存在一个空间生命，而缝隙人只在本元空间，也就是出生空间，与镜像空间存在两个空间生命。”
“镜像空间？”
“缝隙人是具有特殊能力的人类，只能出生在特定空间。整个空间系统的边缘处分别有两个相互映照的空间，就像人站在镜子前面，一个称为天边缘空间，另一个称为地边缘空间。”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里还有一个我、还有一个你存在？”
也许是我表现出的讶异过于夸张，解涯笑着说：“普通人有100多个另我，咱们只有一个另我，轻松多了。”
我有点好奇地问：“你们见到过另一个自己吗？”
我认为这个问题并不具有破坏性，可话音未落，解涯脸上的笑容悄然隐去，李归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我说：“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李归说：“空间系统严禁缝隙人与另一个自己接触。”
“为什么？”
“历史流传下来的禁令，不得违反。”
既然不肯解释，我也不再纠结，说：“我在洗手间见到的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归说：“常规来说普通人不能进行空移，但有一种特定情况会出现短暂空移，这种情形涉及到空间生命和终极生命。”
“空间生命？终极生命？”
“假设一个人是甲，空间生命就是每个空间都存在一个甲，若某个空间的甲因意外死亡，不会影响其他空间甲的生命，这种单体死亡而不波及其他就是空间生命。当某个空间的甲用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在死亡来临之前短暂的时间里，各空间的甲会处于一种集体濒死状态，下意识进行空间移动，你看到的情形正是死亡前夕的空移状态。而一旦死亡完成，所有空间的甲同时消失，只有做出自杀行为的甲会成为尸体出现在所属空间。这种所有空间的生命均消失就是终极生命的结束，甲不再存在。”
“自杀即终极！”
解涯说：“普通人不知道其他空间存在多个自己，草率的自杀行为只能被其他空间的自己被动接受。”
我说：“这是什么规律，太残忍了！------没有例外吗？一定是这样的结局吗？”
李归微不可闻地浅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解涯说：“有例外，但这种例外很残酷，可能是你更加不想知道的。”
“什么例外？”
“十年前，曾经出现过一次例外，那是系统第一次发现打破自杀终极的方法。------一个男人在面对无数自己同时出现时，反常规做出极端反应，他活下来了。”解涯的神情有一丝无情的冷漠，让我有一瞬间想要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做了什么？”
“自杀引起的空移时间非常短暂，一般人都会在意识混乱时消失，而他------他当时在电梯里，无数个自己出现的时候，他打碎了镜子，用玻璃碎片刺向其中一个自己。我想那时候他应该已经疯狂，他的行为像是在复仇，而他复仇的对象是自己。--------后来，所有影像消失，他存活在自己的所属空间。”
窗外的光线渐弱，房间里变得阴暗。我有点视线模糊，轻声说：“天黑了。”
李归站起身，走到墙边打开灯。接着，他取走我手里的杯子，续上热水。我感觉到杯壁传来的热度，心底的茫慌慢慢收敛，说道：“他疯了？”
李归说：“是的，他疯了，从此不断重复说一句话------‘我杀死了我’。”
我下意识地重复：“我杀死了我-------。”
解涯说：“东西方宗教告诫人类，自杀是不可取的行为，可惜世人总被绝望击溃，做出不可挽回的选择。”
我说：“系统在做什么？你们又做了什么？只是看着一切发生吗？”
李归说：“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是陌生的，对普通人同样是陌生的。每个人有选择自己行为的自由和权利，我们不是救世主，只是旁观者和见证人，没有能力及义务去扭转，也无权干预事物发展和变化。”
我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你们、空间系统------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解涯说：“子衣，你不要钻牛角尖，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我无力地说：“我累了。”
解涯还想要说话，李归抬手制止他，说：“你休息一下，我们去我那里---------晚一点打电话给你，晚饭总是要吃的。”
他们离开后，房间里一片空漠的冷寂。墙上的挂钟，清楚麻木地抛下过去的每一秒。角落偶尔传来不明所以的微响，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事情正在发生。窗外隐约飘来汽车的喇叭声、孩子的笑声，还有不知厌倦地呼呼风声。
灯光下，杯底的红茶深沉等待着，等待使命结束的那一刻，等待命运终极的降临。混沌暗淡的水面，映照出一张朦胧、支离的脸，另一个自己，真的存在吗？在哪里？在做什么？也会在一杯水的映照下想到我吗？如今的境况同我一般，还是别有其他？身边有亲人和朋友吗？有另一个李归陪伴吗？
门外响起叩门声，三短一长的敲击频率，稳定耐心地持续着。我定定神，站起身，一边走向门口，一边想着：是解涯。
打开门，解涯笑容如昔，英姿潇洒地站在外面。我纳闷地想：怎么知道是他？
解涯说：“下楼吧，没想到李归还会做饭。”
我关灯带上门，不经意地说：“你认识他多久，不知道他会做饭？”
上下班时间，电梯运营紧张，我们放弃等候，走楼梯下去。
“我和他不熟。”
“你们怎么认识的？”
“为了找你，认识的。”
楼梯间灯光不强，狭窄的环境不方便我观察他的表情，只能从他稍显不甘心的语气里，猜测一丝端倪。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