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皇骑]无尽梦魇》妖蓝

36、【11】决定

　　诺伦死了，我杀了她。
　　这句话拆开来每个词奥米加都明白，但组合到一起他却理解不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继续听阿尔法往下说。
　　“我被丢弃在诺伦会去的地方是有目的的……之前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但是他们在我身上种了咒印，就是为了让我把诺伦从哈尔和帕拉的庇护下带出来。他们想要她能起死回生的力量，他们想要获得长生……”说到这里阿尔法突然哽住，他看向自己的手，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亲手用刀刃刺穿了诺伦的身体。后半句话他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
　　然后是长久的安静，只有屋外雷声和雨声轰隆不绝。
　　奥米加用了很长时间才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看着动也不动仿佛也不再是活人的阿尔法，有很多疑问却根本问不出口，然而犹豫片刻，他终究还是问了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红莲呢？”
　　“回去了。明天雨就会停，你随时可以去找他。”
　　就这样？奥米加有点愣，这平平淡淡的回答简直不像是现在这个场景会出现的，然后他以诡异的“果然如此”的心情，听到了阿尔法接下去的话。
　　“但是，我之所以会来就是要告诉你……”阿尔法紧盯着奥米加，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只是担心他，那么你不能去。”
　　“……为什么？”奥米加被这句话搞糊涂了。
　　“我猜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和恶灵交过手。”
　　奥米加点点头，他确实疑惑过这个问题。
　　阿尔法露出一抹带着些许讽刺的无奈苦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如果真的要动手，他就不得不让你见到他的另一面……在你眼中他是什么样的？沉默不多话但性格温和？既心细又可靠？”
　　“难道不是吗？”奥米加反问，他并不觉得红莲在伪装自己。
　　“当然是。”阿尔法回答得很干脆，看着奥米加的眼神晦涩难辨，“然而一旦你见过他的另一面，你就不会再看到这些。他的另一面很可怕，我无法描述的可怕，即使我和他相处如此之久，和他一同消灭无数的恶灵，我也依然做不到不去畏惧他的另一面……他是最可怕的破坏神，只要他愿意，一切有形之物都会在他面前归于虚无。”
　　奥米加没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他也不能想象那景象会是什么样，阿尔法无法形容，而他对这样的红莲太过陌生，无法想象对方的另一面。
　　“我和诺伦都知道并且能接纳他的另一面，诺伦是他的至亲，她完全不会畏惧他，我能够和他以平常心相处，但是你能吗？”阿尔法的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奥米加屏住了呼吸，阿尔法的下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抑的力量，砸进他心底。
　　“那个冷酷的，残忍的，可怕的，拥有能毁灭一切有形之物能力的他，你能接受吗？”
　　他不知道。
　　阿尔法低声叹气，“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你不能接纳他的全部，那就放他一个人吧。他现在的状态也不太好，与其被你恐惧的表情再提醒一次能够完全接纳他的亲人都不在的事实，不如你再也不要见他的好。”
　　奥米加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本身就不擅长处理情感方面的问题，红莲的情况听起来又复杂得很，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抓住头发仰头吐出一口气，脑子里依然乱成一团。
　　阿尔法却没有再停留，他起身走向大门，边走边用疲惫的声音低声说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决定。”
　　那声音透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味道，以至于奥米加毫不怀疑他肯定会做不会有人乐见的事情，他疾步走上前喊住阿尔法：“等等，你去哪？”
　　阿尔法推门的手顿住了，“去哪？”他重复，“我也不知道呢……毕竟，是我杀了诺伦啊……”“就算哈尔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但是……我……无法当作这件事与我无关。我没脸留下。”
　　奥米加所有的话语都被这句话堵死。诺伦死了，一直爱着她的阿尔法不可能原谅作为凶手的自己，这是个死结，谁也解不开。
　　最终他只能看着阿尔法一步一步走进雨幕深处，直至彻底融于黑暗。

　　阿尔法离开后，奥米加就坐在客厅里，直到蜡烛燃尽，直到破晓天晴。明媚的晨光洒进室内，露水折射的小小彩虹投在地面，整个房间一派雨过天晴的宁静祥和。
　　然而奥米加的心情丝毫没有好转，他一整晚都在内心里重复之前和阿尔法的谈话，期间不断问自己真的会因为恐惧而彻底否定红莲吗？但没有结果。但他设想自己当做不认识红莲这个人，放任他从此一个人呆在那座空寂的院子里的时候，又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既放不下，又犹豫不前。奥米加已经想要打自己几巴掌了，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并且因此烦躁无比。
　　屋内有些浑浊的空气更加重了这种烦闷的心情，奥米加跳起来去开窗户，却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身体僵硬而差点摔倒，及时扶了一下茶几好歹是站稳了，他一边活动着麻木的腿脚一边一瘸一拐地走去推开窗户。
　　带着冷意的新鲜空气扑到奥米加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站在窗前，奥米加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住在山中的时候每一天起床后都会这样去感受那里美妙的空气。那个时候他不敢相信自己会有那样的好运，而比起成对行动的阿尔法和诺伦，他和红莲在一起的时间无疑更多。奥米加一直都觉得，与红莲在鬼姬的神社相遇是个奇迹。
　　所以，他做不到从此和红莲分道扬镳。
　　“但愿我没有做错……”低声自语着，奥米加关起窗户，随便抓了件外套往学校的后山跑去。
　　上山的道路十分荒凉，原本冬季大部分树木就是光秃秃的，加上昨天一整天的暴雨，仅有的那点来自针叶树的绿色也都落进了泥土里，泥泞的道路混着枯叶干枝不好下脚又容易打滑，十分不好走。
　　奥米加走过这条路无数次，他早就不再需要白蜡树来引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走掉一半的路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一路走来没有看到半点绿色，包括那路标一般四季常青的白蜡树。
　　发现这点后，奥米加停下脚步在周围寻找了起来，很快就找到了眼熟的树干，树上不止没有一片叶子，甚至连树干都呈现出衰败的灰白色，他碰了碰头顶上的树枝，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树枝在他眼前折断，跌落在地碎成了无数碎片。
　　奥米加瞪着完全腐朽的碎木片感到不可思议，他稍稍用力去推了推树干，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破碎声，这棵半个月前还枝繁叶茂的树就像已经死去了无数年月，倒在地上粉粹成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