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皇骑]无尽梦魇》妖蓝

37、【12】破坏神

　　奥米加是一路狂奔到红莲家的，看到那棵巨大的白蜡树尖的时候他心情直接沉到了谷底，因为在他记忆中永远枝繁叶茂的树同样枯萎了，只有少数枯叶还挂在枝头。
　　红莲就站在树下的水潭里，抬头仰望着枯树，以奥米加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人看起来没事。奥米加稍稍松了口气，放慢脚步平复呼吸，站到水潭边缘，然而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的时候，红莲先一步开口了。
　　“阿尔法不是去找过你了吗？为什么还要再来？”
　　“因为我想……我必须得来。”奥米加回答，“我不能就这么不管你。”
　　红莲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微微侧身无奈又好笑地瞥了奥米加一眼，“我该称赞你勇敢吗？还是……”话说至此声音瞬间低沉，“愚蠢？”
　　奥米加愣住，这样的用词，这样的语气，他认识红莲这么长时间，从没听他这样说过话。
　　红莲终于转过身来，奥米加看到他笑得温和无害，然而这和平日里似乎没什么区别的表情却让他觉得心底发冷，对方金色的眼中毫无温度，冷漠而锐利的眼神得令人心惊胆战。
　　毫无疑问，红莲是一个控制情绪的高手，只要他想，他什么都能隐瞒得滴水不漏。比如此刻这令人畏惧的一面。
　　“阿尔法不可能没有说过吧……我可是连身边一同生活多年的亲友都会觉得可怕的存在啊。”温和的表情，令人心冷的话语，红莲似乎已经再也不打算将自己可怕的另一面隐藏起来，他看着被他此刻的模样惊得后退的奥米加，笑容带上了嘲讽。
　　那副表情简直就是在说“看看你现在这恐惧的模样，简直愚蠢得令人发笑。”当然，这只是心理作用，奥米加并不觉得红莲会这么讽刺他，但毫无疑问，他确实太想当然了点，但即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超出他的预料，他也没打算改变主意。
　　定定神，奥米加重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至少别再下意识后退，他告诉自己。然后他让自己直视红莲的眼睛，冰冷的眼神，毫无生机，一片死寂。他想起阿尔法离开前的话：与其被他恐惧的表情再提醒一次能够完全接纳他的亲人都不在的事实，不如他再也不要见他。这句话加上红莲的眼神，奥米加突然明白过来，红莲并非不悲伤痛苦，他也并非故意以话语刺他，正好相反，此刻的他承受不起一丝一毫的刺激，他宁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任由伤口流血不止，也不愿意让任何人靠近他。
　　这样的红莲让奥米加感觉胸口沉闷，心头堵得发疼。刚才那点恐惧完全被他忘掉了。
　　“他是这样说了……”奥米加缓缓说道，很小心地斟酌词句，同时观察着红莲的神态。
　　红莲闻言只是微挑了下眉，但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奥米加在内心里叹口气，却很坚定地补上后半句：“但是，我并不觉得你可怕。”
　　“不可怕？”红莲轻声重复了一遍，似乎很是诧异奥米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可怕？？？”他又重复道，音调拔高了好几度，“不可怕……呵呵……哈哈哈哈哈——”红莲突然笑起来，仿佛克制不住一样，笑得极其疯狂，似乎听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话。他笑得弯下腰去，银色的长发披盖下来遮住了他的脸，末端漂浮在水面上，顺着水波微微荡漾。
　　奥米加等他冷静下来。
　　突然红莲停住笑声，抬起头来，金色的眼睛从头发的缝隙中露出来，紧紧地盯着奥米加。
　　“你可真是天真啊。”
　　这么说着，红莲突然从水中跃上岸，瞬移一样到了奥米加身前，一把拉起他的手腕带着他向森林深处狂奔而去。
　　奥米加根本没看清楚红莲的动作，直到被拉着跑起来他都没回过神，四周的景物风一样掠过，他看不清任何东西，完全被动被拉着……不，说跑都不对，他像个风筝一样飞在半空，脚几乎碰不到地面，完全是被红莲拉着前进。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奥米加头晕目眩直接跌坐在地，如果不是他今早没吃过东西，恐怕现在就得吐个天昏地暗了，即使这样，他也手撑着地面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晕车一般的感觉中缓过来。
　　清醒过来后奥米加首先看向红莲，对方一直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动也不动，他看到红莲身后的山地，荒芜一片，只有灰色的碎石块，没有一丁点草木存在的痕迹，显然这已经不是在原先的山上了，也不知道红莲究竟带他跑出了多远。
　　奥米加询问地看向红莲，搞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然后他看到红莲挑起嘴角，抬起左手。他看到红莲的手臂一瞬间被火焰覆盖，妖冶的赤红色光焰组成野兽尖利的指爪，像一个虚无的手套一样，罩在他的手臂上。
　　“不要闭上眼睛哦。”红莲轻笑着说道，就像邀请奥米加看什么他珍藏已久的东西。
　　奥米加看着他的手出神，他隐隐意识到，那就是红莲一直隐瞒他的力量。
　　最可怕的破坏神，阿尔法这样评价红莲的破坏力，而奥米加在几十秒后，切身体验了这句话的意思。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无数漆黑的扭曲的影子凭空出现，奥米加清楚地看到它们恐怖的身体，像生理课上没有表皮的人体模型，残破的肌理挂在奇形怪状的骨骼上，但这丝毫不影响它们的行动，迅捷快速，宛如出笼的猛兽一般飞扑向红莲。
　　在第一只怪物发起攻击的时候，奥米加心脏几乎停跳，红莲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直到怪物几乎要咬到他的头了，他才抬起手来，红色的尖爪狠狠刺进怪物的头颅，漆黑的液体飞溅，从头到脚，淋满他全身。
　　“嗤……”红莲发出一声轻蔑地冷哼，空闲的右手狠狠擦过溅到眼睑附近的黑色液体，放到唇边轻舔，随即露出厌恶的表情，“真是恶心的味道。”
　　这仿佛是某个讯号，所有的怪物一拥而上，几乎瞬间把红莲埋没，然而下一秒所有的怪物炸成一片血雨，红莲身后出现一双赤红色的巨大龙翼，同样是光焰组成，妖冶的光辉瞬间将正片山地都染成血红。
　　这份血色令人极其不安和恐惧，它仿佛本身就带着令人倍感压抑的具有侵略性的力量，奥米加几乎觉得他会被这片红色吞噬殆尽，化为湮粉，就像那些怪物一样。
　　然而这红色也是极大的刺激，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怪物前仆后继地扑向红莲，看得出它们只想把他撕成碎片。
　　奥米加本该为红莲担心，但他却根本顾不得，他看着红莲穿梭在漆黑的影子中间，用缠绕在他身上的赤色光焰击碎所有的敌人，每一道赤色的光芒都伴随着一阵黑色的血雨，漆黑的血不断洒落到他身上，又很快被红色的火焰蒸发。
　　天空聚起了厚重的云，被红莲的力量染成赤红色，仿佛正在燃烧着的火云。
　　冰冷疯狂的眼神，因兴奋而起的笑容，招招致命的狠厉攻击，奥米加看着这样的红莲在这天地方寸间挥洒淋漓，将他不曾示人的另一面毫无保留的展露。可怕，却又极其美丽。
　　破坏神，就该如此。
　　奥米加完全呆住，红莲那可怕的力量让他从灵魂深处泛起战栗，却又根本移不开视线，忽然之间一条赤红色的尾狠狠戳向他的方向，他下意识地闭起眼睛，紧接着就感觉身上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阴森的寒意钻进皮肤直透骨髓。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赶忙睁开眼，看到那条虚无的长尾正从地面抽离，而就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有一滩炸开的黑色液体。
　　红莲救了他。奥米加抬起头看向借助翅膀飞在半空的红莲，生命面对死亡时本能般的战栗仍在持续，但他却觉得突然安下了心。
　　屠杀持续了很久的时间，等到一切归于沉寂，怪物不再出现，红莲散去所有的火焰，立刻天空下起倾盆大雨，漆黑的雨珠连成水幕，让一切都模糊不清。
　　奥米加抬手挡雨，看到红莲走到他身前不足一米的地方，但即使是这样近的距离他依然看不太清对方的脸，只能听到他平静的问话。
　　“现在呢？你依然认为我不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