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同居日记（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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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慢慢走在路灯昏黄的灯光里，眼中所见尽是褪色的苍白。莱戈拉斯背着路加，谁也没有再说话，只听得耳边寒风呼啸而过，带走所有还未发酵的眼泪，就这么一直走到了大学城的宿舍楼下。
意外地，在花坛边有个熟悉的人影，很明显正在等着他们回来。
看清那人在灯光下的脸，小王子啧了一声，忍不住挑眉。
这怨不得他如此。毕竟此时正是一日将尽，天空漆黑一片，大多数人都已睡下。虽然对于某些行业来说，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这并不代表在作息时间规律的UCL里，还应该有人悠闲地在户外游荡。
“晚上好。”笑着摆手。海登·怀特懒懒站在路灯底下看向深夜晚归的两人，风衣肩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这大半夜的，真是活见鬼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期末学分不想要了？”
死死瞪着那个漫不经心站在自己楼下的家伙，仿佛看到了什么惹人厌烦的玩意儿。莱戈拉斯撇撇嘴，虽然自己名义上是他的老师，但自认为从来没有师德这种东西，他当然也不会对这个用斐尔挑衅自己的的半个情敌有什么好脸色。
“教授，公报私仇是不对的。”
摸摸鼻子，对自家这个任性的老师完全没辙。怀特委屈眨眨眼，眸中满是无害的狡黠，似乎之前在餐厅里把精灵气得当场炸毛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目光移向听到动静抬起头，一脸茫然的路加身上。UCL的医学博士举起手中提着的袋子，笑得温柔而宠溺。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小路。今天上午不请自来打搅你真是件很失礼的事，所以我给你买了这些赔罪。”
闻言抬头，耸耸鼻尖，感觉到有一股奶油的甜腻香味萦绕在空气中挥之不去。少年眼神亮了亮，拍拍手下精灵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是是，你个小没良心的，看见吃的连我都不要了。
摸摸鼻子，看着路加上前几步，从怀特手里接过装满蛋糕的纸袋，莱戈拉斯无奈弯了弯嘴角。
但他也不会因此反而对些什么。如何看不顺眼怀特是他的事，保护斐利希德尔不被不怀好意的家伙叼走也是他的事。而路加只需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就好了，他喜欢，他想要的，无论是什么，自己都不会用那些庸人自扰绊住他前进的脚步。
仿佛能感觉到精灵不曾说出口的承诺，路加回头看了莱戈拉斯一眼。虽然脸上是一如既往没有起伏的冷淡，但小王子就是能确定，自己在其中发掘出了那么一丝安然温柔的影子。
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个来回，海登·怀特意味不明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路加毛茸茸的脑袋。
“时间不早了，我在这里等的已经够久，就不多留了……不然我今年的药理学恐怕要挂科了呢。”
似乎很是喜欢掌心的触感，他垂下眼，目光正好和正嚼着一块提拉米苏的少年对上。浅灰色的瞳孔中有丝灼热和克制一闪而逝，随即隐入冰层，埋葬在那漫不经心的慵懒笑意下。
刹那间，路加仿佛又嗅到了和那天午后一样的凛冽而沉重的血色。
“你知道就好。”
上前两步，单手揽住少年肩膀，带了半圈从怀特手下脱离出来。莱戈拉斯眯起眼，接过路加手里的纸袋，笑得礼貌而疏离。
没有回答，最后向两人挥手告别，转身走进风雪中。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嘴角弧度挑得更高了些，看上去就像诡异微笑的玩偶，不知在莫名嘲讽着什么。
——你会失去他，莱戈拉斯教授。
——马上，你就再也无法触摸到他了。
“……回家吧，斐尔。”
掌心不由自主收紧，在少年肩膀上的衣料处捏出一道细碎褶皱。精灵拧起眉心，看着怀特背影渐渐远去，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无法忽视的强烈恐慌。
一次可以说是偶然，但第二次，那就只能说明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么，是幻觉吗？还是什么来自潜意识中对于不久将来的警告？
无法掌握的讯息就像密林夏夜里纷飞的萤火虫一般，在眼前回旋环绕。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抓到一丝一毫的踪迹。关于那一丝始终萦绕于身边的杀意，像是被毒蛇窥伺的极度不安全感。莱戈拉斯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事实上，在这个世界，只有斐利希德尔是他输不起的人，他没法不担心，也不敢去赌。
——或许，只有时时刻刻将少年置于自己眼中，自己才会稍微安心一些吧……
这么想着，无奈拉住路加的手，带他走入在雪中显得有些阴沉的宿舍楼房里。小王子站定在二楼自己的房门前，一手提着情敌的点心，一手开始在兜里艰难地翻找钥匙。
然而，正当精灵遍寻不得，不由得暗搓搓考虑在不惊动斐利希德尔的情况下把那一袋子玩意儿扔进垃圾箱时，他却突然发现，身后那个少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了动静。
“斐尔？”转过头，看向垂着头怎么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路加，莱戈拉斯疑惑出声。
“……你待在这儿。”
只说出这么一句，就迈步向楼梯走去。精灵自然不肯放他一个人，只得跟在少年身后，一起往顶楼走去。
“怎么，这里有什么不对？”
停在最顶层，莱戈拉斯好奇从路加身后探出头，很难想象这扇普通的金属门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斐利希德尔注意。
可没想到，这句话刚出口，少年立刻震惊回头，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你闻不到？”指了指房门，神色前所未有严肃，路加皱起眉头，“这里面有很浓的血腥味。”
愣了愣，确实没感觉空气中有什么不对，莱戈拉斯脸色也变了。
将手放在门上，青蓝色的光芒自指尖闪烁。在泽水极寒之力蔓延开来之前，少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下动作停顿了一瞬：“你要不要先出去躲一下？”
“没关系。”很快意识到恐怕是今天上午在实验楼前自居对血腥的厌恶吓着他了。没想到路加还会主动关心，莱戈拉斯微笑着摇摇头，心中有些暖意。
——那好吧。
既然小王子都说没事，路加也不强求。刹那间，寒凉的冰层从他掌心向外迅速凝结，随着一声什么破碎的清响，那扇紧紧闭合的房门门锁也被轻而易举破坏，从门缝里露出起居室明亮的灯光。
彼此对视一眼，点点头。莱戈拉斯拉住门把手，猛地拽开大门。顿时，铺天盖地的铁锈味道扑面而来，弥漫了整个楼道，霎时间冲得他几欲作呕——
但这并不是让身经百战的精灵大惊失色的真正理由。
“天哪……”呆呆望着眼前的一切，莱戈拉斯脸色迅速变得惨白。
冷冷看着满室鲜血，以及被一把刀钉在墙上的尸体，路加闭了闭眼。那个死者他并不算陌生，之前被小王子逼着去听他讲课之时，他曾经在隔壁教室数次见到过，这位已经年逾越半百，精神矍铄风趣幽默的小个人男人，UCL医学解剖学的道格拉茨教授。
而且……
目光上移，停在正对大门的墙壁。在教授尸体上方，几个硕大的英文字母被用鲜血写在上面，下落的血迹已经干透，留下一道道狰狞恐怖的印痕，瞳孔猛然缩紧。
——路加。
那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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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有意思。”
趴在墙壁上仔细查看干涸的鲜血，夏洛克·福尔摩斯像猫一样在犯罪现场来回折腾，时不时还发出两声语调奇怪的感慨。
“……能让他说出有意思，并且还重复两次，说明他现在脑子里至少有八种关于犯罪手法和嫌疑人的假设。”
闲闲待在楼梯上，给莱戈拉斯和他的同居人科普关于“夏洛克的一百零八种打开姿势”。华生看了眼在屋里上蹿下跳的大侦探，实在不忍心去看旁边雷斯垂德探长代表苏格兰场的微妙眼神。
路加受教点点头。
“看来我的医生将我研究的很透彻。”
不知何时站在了少年身后，抓起他的手用放大镜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夏洛克收回工具，把手放进大衣口袋，朝他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
“不过现在，只有三种了。”
“我不得不再次重申请你来办案的条件，Sherlock。”斜靠在门口，给进进出出的刑侦人员留下足够的空间。雷斯垂德手疾眼快叫住想跑路单干的侦探，脸色很是憔悴。
——这不怪他。两个星期内连续发生四起连环谋杀，要是不破了这个案子，把它对社会公众的影响降到最低，那他也别想过个舒坦的圣诞节，直接收拾东西从苏格兰场滚蛋吧。
“这是我们的案子，你不能自己一个人跑去寻找线索和骚扰我们证人，把我们当成傻瓜耍……”
“你们本来就是傻瓜。”毫不客气打断探长的喋喋不休，夏洛克瞄了他一眼，有点不耐烦。
“……好吧。”叹口气，雷斯垂德探长觉得自己真是年纪大了脾气也好了，要放在前几年，他一定什么都不管，先代表所谓“苏格兰场的傻瓜们”打断这小混蛋的下巴再说。
“跟你讲理没用，反正路加扣在我们这里，也不怕你私自带着我们的嫌疑人跑了。”
“你以为路加是嫌疑人？”正在下楼的脚步一顿，回头时脸上已经满是嘲讽。华生看了眼夏洛克锐利的浅色瞳孔，条件反射后退几步，以免殃及池鱼。
“墙上有他的名字，这是目前为止这一连环谋杀案唯一的线索，我们需要详细地调查。”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探长有气无力开口。
“啧，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坐上探长这个位置的。”刷得转过身，上前两步，指着正对门口的几个血字嘲讽全开。夏洛克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血字在上，尸体在下，胸口还插着把该死的刀。你告诉我，雷斯垂德。如果换了你，在大量失血命不久矣的情况下，你是费力气把血字写在自己脑袋上，还是写在离手更近的墙角或者地板？或者说你以为死者会先站着写好遗言，然后再坐下拿起刀，自己把自己牢牢钉在墙上？！”
“那也有可能是凶手留的呢？为了混淆警方的视线？”探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华生医生诚恳问道。
“这还像话点。”瞄他一眼，夏洛克从鼻子里哼了声，“我刚刚看了那几个字母，笔画拐弯和结尾处都有刮擦的痕迹，然而死者的指甲里只有血渍，并没有墙灰的痕迹。再加上一点点逻辑分析，说明这些字必然不是死者所留的讯息。另外先不说凶手会不会把自己的名字留在案发现场这个问题，我同样检查了路加的手，他的指甲里也没有墙粉，更没有修剪过的痕迹，而且他的指尖与指腹和血字笔画的宽度并不匹配，是路加本人留下的可能性也很小。”
“所以，确实是凶手留下的。”看着吃瘪的探长心里挺乐呵的。但华生也不是什么落井下石的人，顺着大侦探的话做了个总结。
——得，每次遇上你们这些小混蛋都心塞的很。
摸摸鼻子，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鄙视，雷斯垂德无奈耸耸肩，在嘴上作了个拉链的手势。
——他管不了了，还是洗洗睡吧。
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路加叼着昨天怀特带来的最后一块饼干，眼睛都一眨不眨，似乎刚刚差点被安上“杀人嫌疑犯”的根本不是自己。
“但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垂眼坐在楼梯上，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一直待在路加身后的莱戈拉斯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就像被沉重的沙石覆盖，就算不拨开表层尽力伪装的平静，依然如鲠在喉。
抬起头，逆光看向回头望来的少年，他眼里满是冬日破碎的光影：“Sherlock，为什么凶手要留下斐尔的名字？”
“两个可能。第一是像刚刚说的那样，为了扰乱警方的视线，让他们把矛头对准路加。而另一个……”
屈尊降贵看了精灵一眼。夏洛克站在走廊窗边，被风吹散的雪花从屋顶掉落，亲吻上他苍白突出的颧骨。从莱戈拉斯碧绿如新叶的瞳孔中，他很容易就能读出来他到底想问些什么，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不可能有所隐瞒，为了粉饰太平而忽视水面下真正潜伏的危机。
表情有些怜悯，大侦探收回目光，声音低沉：
“你能想得到。”
猛地瞪大眼，仿佛是被什么戳中了一样。小王子不由自主抬手，紧紧攥住黑发少年的手腕，那么用力，甚至在肌肤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
“你怕什么？”
淡淡看着他，脸上表情一如既往冷清。路加斜了眼抿唇不肯放手的精灵，转过身，居高临下开口：
“即便凶手的下一目标是我，那又如何？”
“莱戈拉斯，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同居日记（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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