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莱戈拉斯的脱单日记》奈晚歌

15、同居日记（4）

　　对于约翰·H·华生医生来说，这本应该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早晨。

　　在自己女友家过夜。虽然事实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地睡了一晚上沙发。但没有半夜三点响起的小提琴，没有一夜之间乱到狗都不愿意进的起居室，也没有牛奶锅里司空见惯的人体器官。这些已经足够让华生拥有一个轻松愉快、就算因为睡姿不好而扭到脖子也无法破坏的好心情了。

　　——前提是，他没有看到自己家上了伦敦的早间新闻头条。

　　“Sherlock？Sherlock——！！”

　　匆匆跑上贝克街221B的楼梯，直至看到他的室友还好端端坐在他的扶手椅里，没有变成一具尸体也没有缺胳膊少腿，才终于松了口气。骤然放松绷紧的神经，医生疲惫朝那位占据了自己位置的“英国政府”先生点点头，也没心思去听那两兄弟争论他昨晚到底是睡了气垫还是沙发，直接放松身体，往身后的沙发里倒去。

　　“等等，John……”
　　“啊！”

　　来不及提醒，就已经听到医生发出了声凄厉地惨叫。夏洛克耸耸肩，手指在小提琴上拨出一个高音，继续扭头继续进行自己‘和迈克罗夫特在所有事情上赌气’的伟业。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从路加身上一跃而起，目瞪口呆看着那一坨被鹅毛被包裹的不明物体缓缓蠕动出一颗脑袋，华生觉得自己今天第二次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你认为我家还可以住人？”

　　睡眼朦胧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医生，路加小小打了个呵欠，脑后翘起一小撮黑色呆毛，在半空中妩媚地随着主人来回摇晃。

　　揉揉眼睛，他抱住被子迷迷糊糊蹭了蹭：
　　“还有，明明刚才是你压了我，你叫那么惨烈干什么？”

　　华生生无可恋地呻.吟一声。

　　“好吧……”
　　抹把脸，在沙发扶手上坐了下来。老实宽厚的前军医扯扯衣领，觉得自己果然不应该这么早回来。

　　无所事事听着夏洛克和迈克罗夫特扯皮，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他带来的所谓“国家要案”。华声冷笑几声，心说明明这家伙闲到只能靠打墙为生，却为了和自己哥哥赌气宁肯继续宅在贝克街发霉也不肯接受一个颇有挑战性的案子，简直让人误会迈克罗夫特究竟对自家弟弟有过什么天怒人怨的暴行……

　　——当然，说不定只是五岁时抢过夏洛克一颗水果糖。

　　带着几分恶趣味这么揣测。华生偷笑着偏过头，目光落在盘踞整张沙发耀武扬威的路加身上，突然觉得和那边的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相比，这位重度甜食依赖症患者简直可爱太多了。

　　漫不经心看了眼起居室被纸糊上的窗户，医生懒懒开口：

　　“话说回来，你们公寓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煤气爆炸？”

　　……或者说，是夏洛克终于忍不住那他的化学实验炸飞了对面整栋楼？作为即将炸平221B的预演？

　　“不是。”摇摇头，并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路加朝华生伸出手，很是理所应当要着他的早茶。

　　“有人给我寄了炸弹，John。”

　　“哦，原来是炸……炸什么？炸弹？！”

　　惊讶只是一瞬，已经跟着夏洛克磨练得十分□□的神经就再次平静下来。华生扶起差点被自己打翻的咖啡杯，欣慰发现哈德森太太不久前刚刚煮好了茶，便顺手给路加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知道是谁寄来的吗？”伸手把杯子递给自己的少年邻居，医生语气平淡得令人发指。

　　“不。”

　　浅啜一口茶水，不出意料被那略带苦涩的味道激得微微皱眉。路加抬头看了眼，自觉华生并不会给自己加一勺糖，只得委委屈屈把茶囫囵咽了下去。

　　“那莱戈拉斯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眼看对面的兄弟俩已经进入了彼此人身攻击的阶段。华生无奈耸耸肩，终于想起他至今都没看到自己另一位惹人注目的金发邻居。

　　“他还在……”

　　“等等！把他拦下来！！oh，God' sake——！！！”

　　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突然被窗外一阵喧哗声打断。路加身子一歪，差点把整杯热茶泼在自己手上，而华生看起来也吓得不轻。

　　“哦……看来你的家长回来了，路加。你最好还是出去看一眼——”

　　拿起琴弓，差点戳到迈克罗夫特脸上。夏洛克十分可惜地看着自己亲哥偏头躲了过去，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遗憾。

　　“如果，你不想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的话。”

　　＊＊＊＊＊＊＊＊＊＊＊＊＊＊＊
　　直到站在贝克街公寓的废墟前，莱戈拉斯脑海中依然一片空白。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从二十英里外回到这里的了。额头不断有冷汗流下，脸颊被风刮得生疼，原本梳得整齐的长发也凌乱散在身后，哪里还有半分幽暗密林高贵的精灵王子的影子。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外表的慌乱外，其实他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丢盔弃甲，六神无主。虽然知道以路加的本事而言，八成不会有什么大碍。但万一他来不及逃呢？万一他是在毫无防备情况下受到了无法想象的伤害呢？万一他真的被埋在那些焦黑的碎石下了呢？！

　　毕竟，他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亚德临走前曾经那么郑重地告诉自己：就算拥有世人无法企及的强大力量，但他们还都是人类，总有一天也都会……死。

　　人类和精灵不同，他们死后不会进入曼督斯的神殿转生。从此之后，纵然天地之大，哪里都不会再有他存在的痕迹，哪里都不会再有一个不会被岁月之河打湿的少年，站在时光尽头让他无数次平静地怀想。

　　所以，莱戈拉斯——
　　你能就这样看着他从此消失，甘心将他从自己生命里忘记吗？

　　当然……不能。

　　“斐尔！”

　　不顾消防人员阻拦冲进警戒线里。当绿叶终于站在到处都是碎石砖瓦的公寓楼下时，被这般触目惊心的场景深深刺激着，他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保持冷静，咆哮得撕心裂肺。

　　“斐利希德尔——！！”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直接跳上了二楼，莱戈拉斯俯身用手扒开那些碎石砖瓦，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被玻璃划伤了指腹都不曾发觉。

　　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胸口重得仿佛塞满了沙石，身体轻其他部分却是飘飘的。轻到连思考都无法维系，只是任凭本能支配一切，做着连自己都知道徒劳无功的事……上一次最接近这种状态还是看到陶瑞尔和半兽人一起从渡鸦岭上坠下，他用光了箭，那个奥克斯却还能爬起来给精灵最后一击。有那么一瞬间，可能失去发小的恐惧和无措确实主宰了他的思维，让他霎时如坠深海，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很显然，他最后还是按部就班分析了当下格局，并做出最好的选择从而救下了陶瑞尔。作为一名战士，莱戈拉斯确实是非常完美的，这点连瑟兰迪尔都不得不承认。但就是那让他引以为豪的理智和从容，在此刻统统不见了踪影。就好像他又变回来了那个还未成年经常容易大悲大喜的自己，所有那些被漫长时光打磨出的坚强，竟然还比不上心中对永远失去一个人的惧怕和恐慌。

　　——他不该如此。可是，他已然如此。

　　纵然早就明白路加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却从没想过要跳出漩涡，反而心甘情愿溺毙在那人璀璨的异色眼眸中。

　　心底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在半途被混杂的绝望和悲伤阻隔。莱戈拉斯机械重复着搬开砖石的动作，眼眶酸涩，几乎要忍不住流下泪来。

　　于是，当路加匆匆冲出221B的大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在一片混乱的嘈杂声中，他的金发同居人独自蹲在二楼的废墟里，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表情是一片不详的空白和茫然。

　　闭了闭眼，无声叹口气。他示意华生帮忙安抚那些苏格兰场的留守人员，自己艰难爬上二楼，走到小王子身后，右手缓缓搭在他肩膀上。

　　“莱戈拉斯……”

　　声音轻到近乎叹息，路加感觉到手掌下的身躯一颤，向来凉薄的眼神忍不住温柔了一瞬。

　　孤独了千年，一直以来为别人的命运奔波着，已经很久没有谁为自己的安危忧虑至此。
　　就算是冰做的心，也不会没有一点触动的。

　　“我在，别怕。”

　　颤抖得更厉害了，胸口却奇迹般消失了那些无法承受的酸涩。就好像那时在婚礼上面对脸色阴沉的瑟兰迪尔，无意识和那人十指相扣所带来的安心一样。莱戈拉斯深吸口气，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摊开的双手缓缓握紧，暴露出白皙肌肤上狰狞的青色纹路。

　　——他不想让路加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无论如何都不想。

　　就这么沉默了会儿，安静倾听着他们的呼吸在满眼空旷中纠缠交错。直到灵魂从半空落回身体，眼底也再没有水光流淌。小王子才终于覆上一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站起身，回头望向抿唇不知在看些什么的黑发少年。

　　“斐尔……”晃了晃他的手，莱戈拉斯轻声道。

　　愣了下，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精灵那一头璀璨金发看了很久。虽然因为被风吹得凌乱，又沾满了黑褐色的灰尘，却依然不难想象那如绸缎一般的手感。就像很久之前他穿梭时空时隐隐窥见过的，那般广袤浩瀚的星河。

　　“先去221B吧。”

　　轻咳一声，强忍着伸手去摸的冲动。路加看了眼小王子握着自己的布满细小伤痕的双手，眉头微不可觉皱了皱，“你的伤口需要清洗，莱戈拉斯。”

　　“哦……”

　　这么一说，也开始感觉自己掌心有些刺痛。双腿也想灌了铅一般，挪动一步都有些困难。小王子撇撇嘴，扶着路加跌跌撞撞从面目全非的二楼跳下，往马路对面蹒跚走去。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把剩下的药水收回医疗箱，华生看着莱戈拉斯缠满绷带的双手，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感谢上帝，夏洛克还没有把他的魔爪伸向自己的房间，不然他还真不敢用这些东西给邻居包扎——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违禁物品呢？

　　“不要沾水，大概三天之后就能痊愈。”

　　“……哦。”那就是一天半。

　　点点头，鉴于精灵强大的自愈能力，实际需要的时间当然比正常人类要少得多。路加瞄了眼正新奇盯着手上绷带猛瞧的小王子，默默在心里估摸了下他的身体素质。或许连一天半都要不了，下午就可以继续恢复如初活蹦乱跳了。

　　“谢谢你，John。”惬意靠在沙发上，懒洋洋不想动弹，莱戈拉斯朝医生笑了笑。

　　“没什么。”也点头回礼，华生贴心地放了杯牛奶在他身边。

　　依旧和迈克洛夫特大眼瞪小眼。夏洛克似乎根本没察觉刚刚那一系列小插曲般，还在心无旁骛试图把松香不动声色地同时擦在琴弓和自己哥哥脑袋上。无奈看着自己这个长不大的弟弟。自觉今天上午已经在贝克街停留地够久，迈克洛夫特终于放弃了和夏洛克沟通的打算，转而把关于布鲁斯—帕廷顿导弹计划一案的文件塞进了满脸懵逼的华生手中。

　　“John还是你来劝吧，我恐怕我亲爱的弟弟会更愿意听你的……”

　　冷哼一声，对于自家哥哥新找到的这个“夏洛克·福尔摩斯克制法”，大侦探抱着小提琴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虽然是关乎大英帝国机密的要案，但迈克洛夫特显然没打算避着沙发上那两个“外人”……实际上他们也一点都不感兴趣。浅浅尝了口凉掉的茶水，发现比刚烧开时更加难喝。路加一把抢过莱戈拉斯手里的牛奶杯，又顺手把自己的凉茶塞回他手里。猛灌一大口，才终于把嘴里那令人恶心的苦涩压了下去。

　　“斐尔……”
　　哭笑不得一手握着一只杯子，被冷不丁夺食的小王子抽抽嘴角，眼神委屈极了：
　　“你应该多照顾我一点的，毕竟我现在算半个病人。”

　　“是吗？”
　　斜他一眼，路加伸直蜷在沙发里的双腿，懒懒打个呵欠：

　　“虽然很感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是，莱戈拉斯，你难道在看到新闻时就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在这场爆炸里丧生，你怎么可能还记得我这个人的存在？”

　　想偷偷伸过去求安慰的手一僵，小王子表情空白了一瞬。

　　“退一步说，如果我没死，确实被压在了那片废墟下。那一个晚上过去，苏格兰场怎么可能救不出我？就算他们救不出，亚德呢？出了这么大事，如果不是笃定我并无大碍，他怎么可能不出现，出现了又怎么可能不去找你？”
　　“……”

　　“最后。” 一个不小心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路加挑眉，语气里满满都是鄙夷：

　　“我早上明明给你发过短信我在221B了，你也回给我你知道了，结果为什么还是出现了这种状况？！”

　　“……哎？哎？！！”
　　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到路加说的那条短信。莱戈拉斯看上屏幕上自己一字一字打上去的“I know”，末尾还有个小小的笑脸表情，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尴尬。

　　——他好像，还真记得这件事。

　　因为熬夜整理资料结果早上迷迷糊糊醒不过来，看到短信下意识不知道回了什么，然后就把这事忘到脑后继续蒙头大睡去了。结果看到新闻后直接想都没想从学校飞奔回来，完全不记得路加有给自己发短信提醒……

　　“所以，你真的不是早上吃太多把脑子堵了？

　　对面少年一脸“虽然我不说但我是真觉得你蠢”的表情，语气虽然没什么起伏，但不知为何，莱戈拉斯就是能听出一丝微妙的鄙夷。尴尬摸摸鼻子，眼看路加张嘴还要继续往外吐刀子，小王子顿时什么也不顾了，嗷一声就朝他的同居人扑了过去。

　　“喂，你干什么！”

　　被鹅毛被整个裹了进去，差点一口气闷死。路加挣扎着从莱戈拉斯手下探出头，瞪大眼看着这个压在他身上的精灵。

　　“斐尔，斐利希德尔……”

　　愁眉苦脸蹭了蹭，小王子连人带被子把路加使劲儿箍在怀里，碧绿如新叶的眼睛里全是委屈。

　　“我只是早上没有摄入足够的营养，大脑没办法正常运转，你就别说我了。”

　　在沙发上滚做一团，他眨眨眼，抬头让少年能明明白白看到自己眼中积蓄的晶莹——虽然一大半都是装可怜装出来的：

　　“你不知道，在餐厅看到新闻简直把我吓坏了，哪里还有心情吃完早餐……打不到计程车，我跑了二十英里才回来，现在累得浑身都痛……维拉在上，我觉得我都要心碎了。”

　　“身体上的劳累是不会让一只精灵心碎的，莱戈拉斯。请不要怀疑我对你们种族的了解程度。”

　　朝天花板翻个白眼，却也放松下来任凭小王子胡闹。路加拍了拍他的后背，只当自己没看见那边终于送走同居人兄长的医生惨不忍睹的表情。

　　“迈克罗夫特说，给他一个星期他就能把你们的公寓恢复原状。”

　　努力把自己脑海中关于一只金毛扑倒了一只哈士奇的画面赶出去，华生叉腰俯视这两个将自家沙发搞得一团糟的家伙，眼神十分奇特：

　　“所以，你们这一个星期要怎么过？住在酒店里吗？”

　　“不，我在学校里的教师寝室足够睡下我们两个。”

　　把脸埋在路加胸口的被子里，莱戈拉斯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反正那间公寓也只有我自己住，凑合一个星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虽然床只有一张，但我可以睡沙发或者打地……哦，天哪！！”

　　从沙发一跃而起，甚至因为用力过猛压得路加猛翻白眼。小王子突然想起他似乎又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现在几点了？！”

　　“九点一刻。”看了眼手表，华生诚恳回答。

　　“我忘了我九点半还有堂实验课！”

　　话音未落，医生和侦探就看到他们金发邻居一把捞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少年，扛在肩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下了楼梯。期间还顺手顺了快哈德森太太准备端上楼的饼干，堵住路加嘴里所有抗议，甩上门就不见了踪影。

　　“……希望哈德森太太不要把维修房门的钱也算在我们房租里……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你打坏的墙就已经够了，Sherlock。”

　　“现在不是计较这种无聊小事的时候John。”挂掉电话，夏洛克从待了一晚上的扶手椅中起身，看向他的医生兼专属博客作者：

　　“雷斯垂德打来电话，是关于我们领居家这场小小的爆炸的……你要来吗？”

　　“当然。如果你想要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