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故人西来·后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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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空无一人的草地，埃尔隆德有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怪他见识太少。认识路加这么多年，他也不是第一次挑战自己的三观，只不过——
“喂，瑟兰。”张大嘴愣愣站在原地，林谷老精抬手戳了身边的精灵一拐肘，“斐尔不见了……”
“我知道我知道，大惊小怪什么？”捂着肋骨疼得咧嘴，瑟兰迪尔怒目而视。
“……莱戈拉斯可也跟着没影了，你就不担心？”
抬起手，示意自己真不是有意的。领主噎了下，似乎对于精灵王如此不当回事十分惊奇。
——毕竟，他可忘不了当年五军之战后到底是谁跑到林谷喝光了储藏室的酒，又拉着自己巴拉巴拉说儿子离家出走很心痛来着？
“跟着斐利希德尔能出什么事？”
诧异看了埃尔隆德一眼，瑟兰迪尔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担心的。相处近千年，他怎么会不了解路加是个怎样值得托付的人——那不单单是对他实力的相信。更重要的是，只要路加将一个人放在了心上，无论过去多久，无论会有什么样的未来，他一定会将莱戈拉斯保护得很好。
就算，是在另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也一样。
“你担忧过度了吧，埃隆。”
思及至此，很是怜悯地看了领主一眼。瑟兰迪尔撇撇嘴，这会儿倒是心宽的很：
“小孩子，多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应该的，对他只会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说对吧，加里安？”
颇为诚恳地摊手。末了，还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精灵，眼神亮晶晶的，明显在寻求他毫无保留的赞同。
忍俊不禁，管家很给面子的点点头。
……行，算我瞎操闲心。
埃尔隆德抽了抽嘴角。
环顾四周，灵气和魔法交接的痕迹还清晰可见。在瑟兰迪尔和路加对峙时四散的精灵们重新聚集，又大大咧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热闹起来。高台上，没了这场婚礼的主角，加里安正命人把不需要的东西撤换下去。闲闲站在原地干了杯多卫宁，精灵王扭头朝卫队说了句什么，只见费伦点头，立刻带人奔入漆黑的树林里不见了。
“你叫他们去哪里？”
微微蹙眉，埃尔隆德奇道。
“当然是去把你们林谷那两个叫回来啊。”
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也非常蠢，瑟兰迪尔朝天翻个白眼：
“反正都是婚礼，准备这么多不办完岂不可惜……现在莱戈拉斯走了，为了不浪费Gally忙前忙后的一片苦心，这宴会就留给安瑞娅和你的传令官开吧。”
“……”
霎时瞪圆了眼。今晚不仅被路加吓了个半死，连瑟兰迪尔也在一直挑战他的三观。埃尔隆德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被人落了面子也不恼，反而准备帮安瑞娅和昂洛威直接在这里结婚？！
看在维拉的份儿上，这冲击根本不亚于索伦主动把至尊魔戒扔进灰烬山好吗！！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满斜了领主一眼，精灵王怎会不知这个故友到底在腹议些什么。把手里酒杯往后伸去，等着加里安给自己添满葡萄酒。然后就着这个姿势长臂一展，很是霸气地圈住管家肩膀带进自己怀里。
“你说，Gally。我到底是长了张凶神恶煞的脸还是干了灭人满门的事？为什么他们总是以为我这么不通人情呢……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机会确实难得，要不我们也凑个热闹，把咱俩的婚结了怎么样？”
“我拒绝。”
微微笑着，管家额角青筋暴起。
……喂，两位注意影响好吗？
全都自觉别过头，林迪尔咳嗽一声。眼角余光瞥见昂洛威拉着安瑞娅小心翼翼从树后探出头，以及自家领主仿佛吞了奥克斯一般的表情，突然很是理解这位孤家寡精感觉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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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从头到尾冻成冰渣，亚德。”
脚刚一踏上实地，还没来得及站稳，路加就收紧抱着昏迷的莱戈拉斯的手臂，咬牙切齿道。
这不是他小肚鸡肠心胸狭窄过河拆桥，实在是某些人所做所为已经超过了他能够容忍的底线。
“火气别这么大，亲爱的。”
白光一闪，原本空旷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紧跟路加踏出时空法则阵界，亚德无奈耸耸肩，迎着同伴锐利如刀子的目光十分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路加。你也知道穿梭时空乱流要耗费多少灵力，与其我们两个都折损大半，还不如让我多保留一些，万一在这个世界遇到什么危险呢？”
“我以为你在送我来之前就已经在这个世界安排好一切了。”
甩了个眼刀过去，一点也不相信这家伙的鬼话。路加垂下眼，看着怀里似是睡着了的精灵王子，眉头皱得很紧。
“我生气的不是你不借给我力量，要是只有我自己我也绝不会向你提这种要求……我只是害怕护不住他，亚德。时空乱流里那么危险，要是在半途油尽灯枯，我被撕成碎片倒没什么，难道你要让莱戈拉斯也一起陪葬吗？”
猛地抬起头，湛蓝如清空的眼眸似有火焰燃烧，路加话里难得带了怒气：
“而且，那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他？让一个无关的精灵卷入我们的事，被迫离开自己的故土。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回去怎么跟瑟兰迪尔交代？！”
这世间任何生灵都有应该归去的地方，除了他们这些被放逐在时间外的人。千万年流离，从一个时空辗转到另一个世界，纵然某一天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那也是他们毕生所期待的终点。
可莱戈拉斯不一样。
他有亲人，有朋友，有他该待的地方。要不是这场意外，他依旧是他风风光光的密林王子，永远不必在另一个陌生的世界里惶恐不已，也永远不必担忧自己在哪个瞬间埋骨异乡。他有那么美好而值得期待的未来，却因为这次意外而打乱了法则为他设计的所有命局，不知来途，更不知前路。
他们不能毁了他。
眼中怒火更盛，却也带了几分沮丧。路加懊恼低下头，纵然心中一百万个不愿意，但对于这既成的事实，却也实在无可奈何。
静静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惶恐。深知自从安泽南消失后，路加对于身边的一切都这样超乎寻常的小心翼翼。亚德无声叹口气，虽然无数人曾经无数次劝诫过，但这份心结依旧那么沉重，依旧固执地盘踞在他每寸血骨中。
“你也别太担心了。”
沉默半晌，最后也只能这么开口。亚德掩去脸上所有的担忧不忍，又恢复一贯的懒散和玩世不恭，凑上前仔细观察着路加臂弯里安静闭着眼的小王子。
“那时候他居然能突破时空法则的屏障抓住你，我确实没有想到，惊讶之下也没来得及震开他……这事是我思虑不周。”
“不过，路加你想想。能够做到突破那个世界时空规则的束缚，又被至高法则默许穿越了时空乱流，看来也不会是什么普通的精灵——说不定我们谁死后就是他来接班呢，早点带他熟悉熟悉工作流程也好不是？”
哼。
朝天翻个白眼。虽然亚德这话听起来像是胡说八道，但细想也确实有理。那时候莱戈拉斯竟然能在开启的时空法则中准确抓住自己，就已经让路加大为惊诧。再加上他所担忧的，至高法则的阻拦并没有发生，反而默许了莱戈拉斯离开原本的世界，更是让他不得不去怀疑，至高法则如此安排究竟有何深意了。
“总之，先把他叫醒吧。”
思考半天也不得要领，干脆先把这事放下。路加叹口气，总算认命接受他把瑟兰迪尔儿子给拐走了的事实，抬头看向六大同源者中唯一司掌生命之力‘殊木’的同伴。
“交给我吧。”点点头，也不负路加所望。亚德俯身伸出手，指尖泛着蕴含生命灵气的墨青色光芒，很快就将莱戈拉斯整个包裹起来。
趁着亚德给小王子补充灵气之时，路加也终于得空抬头。四下里环顾了一圈这个他从没有到过的时空，他发现他们现在正身处一条普通的大街上。由于此时正是深夜，并没有几间屋子亮着灯光，天空中零零散散落着几颗星子，完全没有他在幽暗密林看到的璀璨，从头到尾都散发着工业时代那般被烟尘笼罩的朦胧光芒。
毫无疑问，二十一世纪的人类社会。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沉默不语。
寒凉晚风拂面而过，耳边传来不知哪里响起的小提琴声，合着门栏上风铃的清响，在这寂寞的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星月阑干，静如潭水。
“斐尔？”
不知过了多久，路加突然感觉怀里的精灵动了动。低头看去，正好对上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他轻轻点头，扶起莱戈拉斯。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漠然，眼底却已泄露了几许惊喜和安心。
“有哪里不舒服吗？”
仰头看着小王子缓缓直起身，在原地活动着有些麻木的手脚。他蹲在原地，没有动。
“一点也没有。”回头露出了个灿烂的微笑，莱戈拉斯看了看周围，有点不解：“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这是在哪里？”
目光转到正仰头看着自己的斐利希德尔身上，他眼中疑惑更甚：
“还有，你的头发和眼睛……”
那原本凌乱的黑发褪去暗沉，变成了根根璀璨如星光的银白。妖冶诡异的左瞳此刻也不再是如血鲜红，反而变成了和右眼一样的湛蓝。如同雨后被冲刷的干干净净的晴空，澄澈到让人忍不住心动。
“哎呀哎呀，你还是第一次见吧？我告诉你啊这可是路加原本的样貌——银发蓝眼，怎么样，都是你们精灵最偏爱的颜色吧？”
张了张嘴，路加还没来得及答话，莱戈拉斯就感觉自己身边窜上来了另一个人影。
扭头望去，小王子愣了一瞬。
原因无他，实在是由于眼前这张脸……真的太妖了。
虽然他们精灵一族颜值一向走在中土食物链的顶端，无论男女老少都美得不似凡人，仿佛伊露维塔把整个世界最美好的部分都给了它的首生儿女。但在莱戈拉斯映像中，却也没有这样漂亮到几乎雌雄莫变的容颜存在。
——这可真是……
“怎么，王子殿下。是不是被在下的美貌给迷住了？”
凑近了点，丢过去一个颇为妩媚的眼神，亚德笑得不怀好意：
“要不要把路加踹掉从了我？在下自信无论哪方面都不比那个不解风情的冰块差，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甚至会比他做得更好……喂姓路的你搞谋杀啊？！！”
话还没说完，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暴退数米。亚德冷汗津津看着刚刚自己站着的地方突然拔地而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冰刃，在星光下闪烁着极其凛冽的寒光，霎时间瞪圆了狭长的凤眼：
“我就随口开句玩笑，你还当真不成……还有祖宗你现在可千万别再动用‘泽水’之力了，你会恢复本来的发色，就证明力量已经在时空乱流里折耗殆尽。再继续这么胡来，不小心杀了我没事，万一压不住离火反噬，被直接烧成空气可不是好玩的！”
——那你就给我闭嘴谢谢。
脸色发青，也开始后悔刚刚没沉住气。路加捂着胸口猛翻白眼。
“怎么回事，斐尔？！”
一句都没听懂，但并不妨碍小王子发觉路加此刻状态并不好。上前忧心忡忡把手覆盖在他额头上，只觉得掌心下一片冰冷，莱戈拉斯有点慌神：
“什么东西会反噬？你要不要紧？有哪里痛吗？”
“别听他胡说。”
摇摇头示意莱戈拉斯安心。大概也觉得自己此时的确急需休息，路加也懒得再跟自己这个损友算账。
见他如此，同样明白他是真的撑到了极限，亚德示意小王子把路加扶起来，跟着自己离开这里。
“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今晚先好好休息吧。”
点点头，确实担心斐利希德尔，莱戈拉斯也不再就自己现下的处境发表什么疑问。在亚德揶揄的注视中小心翼翼把路加拉起来，小王子脸色也不是很好。
“我觉得你最好别让他自己走，王子殿下。”
懒懒开口提醒道。还不等莱戈拉斯询问缘由，刚刚迈出一步的路加就突然晃了晃，直挺挺往地上倒去。吓得精灵赶紧一把捞起他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满眼惊慌。
“斐尔？斐尔？！你怎么了？！！”
“……放我下来，莱戈拉斯。”
在站起来的瞬间就感觉眼前一黑。知道是因为带着小王子跨越空间消耗太大，路加暗道糟糕，已经做好了，摔在地上的准备。却不成想早就被亚德看出了他的外强中干，莱戈拉斯又反应极为迅速——在意识到自己其实正被精灵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搂在胸前，某人堪比万年冰层的老脸微妙红了红。
“得了吧，你是想爬回去还是被我们拖回去？”
满脸幸灾乐祸，亚德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落井下石：
“王子殿下，路加这一趟可是帮了你两次大忙。不顾他和瑟兰迪尔的情面抢婚，又在时空乱流里不惜自己折损也要护你周全……这等大恩，就算不以身相许，你可也得对他负起责任才行呐。”
“我会的。”
显然没有听明白什么叫“对路加负责”，小王子一脸正气凛然。
“……”莱戈拉斯你到底是单纯还是单纯的蠢？
半口气卡在胸口没上来。感觉到小王子非但没有依自己所言放开手，反而搂得更紧了，路加现在只想撕烂亚德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不过，也不是非常排斥吧。
一旦放下心，疲惫感就一波一波涌来。眼看自己挣扎了两下却没什么用处，路加果断放弃了想跟莱戈拉斯理论的打算。自己选了个舒服的角度，慢慢合上眼，在漆黑一片街道上放心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了这个精灵。
反正他也占过小王子的便宜，就当做一报还一报吧。
这么想着，汲取着他身上和自己截然相反的温度，也渐渐有了些困倦和睡意。在落入沉眠的刹那，路加最后偏头看了眼他们走过的街道。飘荡在夜空中的小提琴声不知何时已然停止，万籁俱静，唯有他们的脚步在房屋之间回响。
“就是这里了。”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亚德朝精灵点点头，率先走上楼梯。莱戈拉斯看了眼黑暗中整栋房屋的轮廓，侧身抱着已经睡着的斐利希德尔走进狭小的门框。
在门完全闭合的刹那，他不知为何，突然扭头朝外看了一眼。
对面同样漆黑的大门上，放歪的铜制门环安静烙在正中央，一行硕大的数字安卧于其上，代表着一段蒙尘的过去，和注定不会平淡的未来。
贝克街，221B。
怀中的少年嘤咛一声，不知梦到了什么。莱戈拉斯瞬间回神，低头看着路加眼下清晰可辨的阴影，再不耽搁，匆匆走上面前的木质楼梯。
夜，又一次沉默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故人西来·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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