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同居日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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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最近很萎靡。
没错，就是萎靡。
用他那位军医室友的话说，在全伦敦犯罪阶层都已随着即将到来的严冬而沉寂时，全世界唯一的咨询侦探也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只能焉了吧唧坐在贝克街壁炉边的单人沙发里发牢骚——顺便折磨他可怜室友和房东的神经。
“boring，这个无聊透顶的世界。为什么有那么人能够忍受这样庸碌的日子，让他们本就萎缩的大脑继续在伦敦的阳光里蒸发殆尽呢？！……”
翻了半天也没有从报纸上找到除了政治和娱乐之外的东西。夏洛克穿着他的丝质睡袍缩在沙发里，一张张把今天的泰晤士报丢进脚下的垃圾堆，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烦躁和不耐。
楼下传来门扉闭合的声响，比平时略微沉重的脚步和缓慢的移动速度证明回来的并不是那位一大早就急匆匆出门的医生室友。大侦探双手合十抵在唇上，偏头朝楼下大喊：
“哈德森太太！我需要一杯咖啡，加两块糖！”
“我不是你的管家，boy！”
毫无意外，房东太太的声音立刻就从厨房传来。但即便这么说着，那紧接着就响起翻动碗柜和瓷杯放入托盘的脆响还是出卖了她正为她那让人头疼的房客煮咖啡的事实。
掩在手指下的嘴角上扬，夏洛克露出了个类似微笑的表情，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哦，Sherlock，你又把John早上收拾的房间弄得一团糟。”
站在放门口观察了会儿，才勉强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哈德森太太把托盘放到沙发旁的小茶几上，一边这么抱怨着，一边走到窗边，刷一下拉开了掩得密不透风的窗帘。
11月的阳光催不及防洒入房间，大侦探立刻抬手捂住眼，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多给房间通风对你只有好处没哟有坏处，在这一点上你应该多听听John的……我的意思是，他可是个优秀的医生。”
“然而他在某些医学知识上也匮乏的令人发指。”
这么嘟嘟囔囔了句，依然捂住眼睛不肯松开。夏洛克鼻子里哼了声，裹着的毯子翻身，用行动表达着对房东拉开窗帘的不满。
“如果你是指怎么分辨你那些在冰箱里冻了五个小时和五个半小时的手指有什么区别的话，我想他的确不太清楚。”
拿起地上的靠垫，却不知道还能把它放在哪儿，哈德森太太摇摇头。正在踌躇间，她余光瞥见楼下街道上急匆匆走来的人影，终于松了口气——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这世上唯一能够拿捏几分福尔摩斯先生脾气的，也只有那位可敬可爱的前军医室友了。
“我去给你们做一些烤曲奇。”顺手把垫子塞进来了夏洛克怀里，哈德森太太踩着满地报纸往门口走去。
“顺便一说，Sherlock……你打坏的墙还是要算在你的房租里。”
大侦探从鼻子里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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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贝克街繁华的街道上，约翰·华生看着面前漆黑的木制大门，深吸了口气。
作为一名入侵过阿富汗的陆军上尉，就算自己的室友是个叫做夏洛克·福尔摩斯的高功能反社会人格，就算能够预料到他们共同的起居室里此时又变成了什么鬼样子，也绝不会让这样一位勇敢坚定的军医在自己家门口徘徊不定。
没错，他现在站的地方根本不是221B。而是和他们一街之隔的邻居家门口。
惴惴不安地扯了扯衣角，又把手里的购物袋换了一边抱着。在继续犹豫十分钟后，华生终于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实在有点让人侧目——很明显，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已经作了佐证，他总算抬起空着的左手，敲响了那扇快被他盯出花儿来的大门。
敲了几下，并不见有人来应。华生在原地又站了会儿，这才想起门上其实是有门铃的……那声音可比自己傻乎乎地敲门管用了。
“不用按，门没锁。——SH”
正当医生准备换个方式叫门时，他装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提醒他有短信需要查看。划开屏幕解锁，不出意料是自己那个窝在客厅沙发却能洞悉整个伦敦的侦探室友——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华生甚至怀疑，其实自己从出门到回家的每一秒钟夏洛克都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摇摇头，却也从没怀疑过室友的正确性。华生医生推了推面前看似紧紧闭合的大门，果不其然，在自己的推力下，门与门框之间‘吱呀’敞开了条小缝。
一股森然寒意瞬间扑面而来。
……回去一定要让夏洛克把下期彩票中奖号码告诉自己。
这么想着，华生再度深吸口气，抱着怀里满满当当的购物纸袋踏上楼梯。
“又是你一个人吗，路加？”
缩缩脖子，感觉楼上的温度倒是比楼下暖和得多。医生站在和221B格局几乎相同的起居室外，从纸袋后探出头。
“嗯。”
早听到有人在门外徘徊的声响，路加坐在壁炉边的沙发椅上点点头，正和隔壁侦探一样百无聊赖翻着今天的报纸。
招呼医生进门，顺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杯。那意思很明显——想喝什么自己去找，他不想起来客套。
“……在某些方面你跟Sherlock还真是像……”
这么嘟嘟囔囔了一句。华生撇撇嘴，随手从桌上捞起两只咖啡杯，一边感慨自己无论在哪儿都是煮夫的命，一边颇为熟练地去厨房翻箱倒柜找茶包了。
单手撑着额头，扒了扒医生带来的购物袋。路加犹豫了会儿，终于选了个牛角面包拆掉包装，很是理所应当塞进来自己嘴里。
那时，距离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也差不多大半年过去。作为经常满位面乱跑的路加和亚德来说，适应伦敦的生活一点都不难。而相比之下莱戈拉斯虽然对于这个中土截然相反的世界懵逼了一会儿，但接受能力也高得出奇。不过短短三天，就已经熟悉了所有超出他常识之外的一切，并经由亚德托付，在他外出打探离火消息之时肩负起照顾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路加的责任。
路加没有硬要跟着亚德一起去。就算再想找到安泽南的消息，他心里也很清楚，比起给亚德塞去一个很容易拖后腿的同伴，还不如安心在伦敦等待消息。虽然那家伙经常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在这种事关重大的问题上，却没有能比亚德更让路加信任的了。
更何况，他这次并不只需要顾虑到自己一个人，还有莱戈拉斯的安危。
因此，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亚德就和路加一拍即合愉快达成一致，并带着他在这里的‘合作人’来见了他们一次。看着那个穿着昂贵西装，拿着一把黑色雨伞的男人，路加很清楚他并不是什么一般的有钱人。毕竟要想在这个世界获得最大的方便活动，仅仅有钞票是不够的——在这个起码明面上都是普通人的世界，他们这种异能人士和非人类还是需要花些功夫来掩藏身份。
而正如他所料，在那人提供的保护伞下，他们的生活也从来都没被打扰过。就像他们本来就是生活在伦敦的一员，平静而惬意。虽然偶尔也会遇到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但总体来说还是让路加十分满意。而其中亚德究竟跟那个男人商谈了什么，达成了什么协议，那就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问题了。
……虽然，他并不认为迈克罗夫特把他们安排在他弟弟的隔壁是件什么好事。
这么默默想着，路加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面包，斜了眼对面又重新拉得严严实实的窗户。
——不知道夏洛克今天又打坏了几堵墙？
“对了，你身体最近怎么样？”端着两杯茶从厨房走出来，一边小心着不让热水撒在地毯上，一边这么问道。华生看上去丝毫不介意自己的面包被人光明正大偷吃了块。
“莱戈拉斯说你这两天不怎么吃饭，怎么回事？”
“他吃饭的定义和我不太一样。”抬了抬眼皮，示意医生朝角落里那堆空了饼干盒上看，路加无所谓耸耸肩，“如果说每天的糖分和蛋白质摄入量，我想我已经达标了。”
“……作为一个医生，我不得不遗憾告诉你：甜点并不能代替正餐，路加。”
眼角抽了抽，已经就这点纠正数次未果的华生按按额角，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有人能够如此狂热的热爱甜食，并且一直试图将那些玩意儿随时随地塞满自己的胃——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他难道不知道迈克洛夫特已经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了吗？
“莱戈拉斯没收你的点心是对的。看来今天我也不该一时心软替你买那么多甜食……”
头疼看着路加一脸警惕地把购物袋抱进怀里，摆明一副‘谁抢我跟谁拼命’的模样。医生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哄一个三岁大的孩子：
“除非你答应我以后好好吃饭，不然我就把这些东西全部拎回去。”
“……哦。”
看了看华生，又看了看怀里的纸袋。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路加终于勉强点点头。
“记得说到做到。”
靠着沙发靠椅一阵心累，华生默默叹口气，突然很是同情这屋里另一位经常被气得跳脚的金发年轻人。
哦，当然。其实他自己家也有个同样难搞的大侦探……在某些方面，他最多也只有八岁而已。
说起来华生和路加的相识，其实是个非常普通且老套的意外。
那个时候，亚德已经失踪了有一阵子。莱戈拉斯适应了人类社会，就耐不住寂寞跑到伦敦一所公立大学去做植物学老师了——这件事让路加再一次认识到了那位职业是“英国政府”先生的神通广大——看着迈克罗夫特假惺惺地笑脸，很是绅士的询问自己需要他安排个什么身份，路加嘴角微不可觉抽了抽，毫不犹豫摆手拒绝。
这不是他对迈克有什么意见。只是他的身体确实需要静养，而他本人也对融入这二十一世纪的工业社会半点兴趣都没有。
就这样，路加每天都无所事事窝在公寓里发霉，偶尔也会在犯馋瘾时去旁边的超市逛逛。于是在立秋后的某一天，当他抱着一大盒打折曲奇在自动收银台排队时，就看到了华生医生和自动收款机吵架的那一幕奇景。
路加当然认识这是他对街的邻居，华生也看路加眼熟得紧。两人默默无语在收银台边对望了好半天——一个是不想说话，一个是不好意思开口借钱。直到后面的人忍不住连声催促，路加才终于屈尊降贵动动手指，掏出钱替华生结清了他手里那颗包菜，拯救了自家因为尴尬而不知所措的邻居。
只不过，路加在做了好人之后才终于想起：自己出门时只是想来买个零食，并没有将这一突发状况计算在内。由此导致他在替华生结清账后，身上剩下的钞票怎么都不够他再买下自己的曲奇饼干了。
他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一记眼刀瞬间飞向那个罪魁祸首。
摸摸鼻子，鉴于自己确实欠人家的，华生只能在旁边低头连声道歉。
最后，老实巴交的军医还是回家拿夏洛克的信用卡给路加刷下了他喜欢的饼干，并且自告奋勇要求包办邻居一个星期的零食作为补偿和感谢。而路加显然也不懂客气是什么，欣然点头应允，结果一来二去就这么熟了。
华生并不清楚路加和莱戈拉斯的来历，他也没去问。实际上，他自认为自己还是挺喜欢和这两位邻居相处的，起码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生活在一个正常人的世界，而不是无时无刻都被夏洛克气到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虽然可怜的军医并不知晓，其实和路加跟莱戈拉斯比起来，他那位看上去极不正常的室友才是正常人类而已。
“话说回来，莱戈拉斯今天也去上课了吗？”
抬头看了眼对面漠然靠在沙发里发呆的少年，华生轻咳一声。
“今天是周三。”
点点头，言下之意就是今天仍是工作日。路加恹恹喝了口茶水，皱起眉，似乎很是讨厌这种略带苦涩的味道。
“我能加点糖吗？”
“不行。”
一口回绝。早就跟莱戈拉斯交代过不能惯着路加嗜甜食如命的恶习，自己当然也不会姑息，华生医生放下杯子，坚决要拦住某人往厨房找糖罐子的行为。
扁扁嘴，路加又不情不愿坐了下来。
“我说……”
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华生按按额角，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再给这‘孩子’普及下甜食不能多吃的道理。可还没等他发话，他放在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吓得医生差点把一整杯热茶泼在自己腿上。
“咖啡喝完了，我想喝茶。——SH”
毫不意外是夏洛克的恼人短信。华生放下茶杯，正准备回复他冰箱里有茶包自己去煮，手机又响了声，提醒他收到了新短信。
“不要加糖，加牛奶。——SH”
医生眉梢一跳。
而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室友。还没等华生重新拿起自己的杯子，他的手机又抖了抖。
“午餐叫外卖，我要吃意大利面。——SH”
……世界上伟大的咨询侦探居然有一天会主动表明他需要某种食物？
眉毛挑得更高，华生一脸不敢置信。
“哦，华生，收起你那副愚蠢的表情，然后闭嘴……不要跟我说你没有讲话，你在思考。——SH”
放在手机按键上的手指一顿，医生沉默看了看对面221B拉得严严实实的窗户，果断删去对话框里打了一半的“我没有说话”的抗议。
“既然Sherlock叫你，那你就回去吧，John。”
从那接连不断的短信铃声中就能判断出怎么回事，路加看着医生一脸混杂着愤怒无奈自嘲愉悦懊恼的微妙表情，再一次为尴尬地不知该怎么开口告别的邻居解了围。
“啊？哦……哦。你自己不要紧吗？莱戈拉斯中午又不回来？”
松了口气，总算不必考虑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解释自己急着回家的理由。华生起身礼貌朝路加点点头，拿起沙发靠背上搭着的外套。
“他要我放学时去找他，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喝掉杯里最后一口茶水，被那略带苦涩的味道冲得有些难受。路加微微皱起眉，示意医生不必担心自己。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最后客套一句，随即就像催命般奔下了楼。他听着大门被砰一声关上，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和医生“Sherlock你能不能停下你的短信轰炸”的咆哮交织在一起，逐渐越过马路隐在对面贝克街221B的房门后，脸上似乎有些细微的笑意。
——普通人的生活。
虽然，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那么普通。
从沙发上起身，丝毫不在意踢翻了购物袋。路加慢吞吞穿上自己的衣服，又慢吞吞走下梯楼，踏进门外冬日寒凉的阳光中。
‘我已经下课了，你在哪里？——L’
手机轻轻震动一瞬，亮起电子设备特有的的清冷屏光。少年静静看着莱戈拉斯发来的简讯，立在街边半晌，终于弯起嘴角，按下最右的发送键。
‘马上，等我十分钟。’
他注定要死在至高法则的驱使下，被所有人毫不留情遗忘。莱戈拉斯也注定会前往精灵归宿之地，在阿门洲安放他永恒不变的生命。但在各自终点到来之前，作为命运不查之下一个小小的偏差，他也并不介意和本该没有交集的精灵流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毕竟，岁月匆匆循环无止。唯有当下，才是唯一能够看到的真实。
拉开计程车车门，他弯下腰，消失在贝克街繁忙的街道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同居日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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