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活着这件小事儿》斛斯扇

86、第 86 章

　　为什么呢。
　　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对夏树进行提审，这是为什么？
　　唐青流从警察局出来后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警察局长一如既往地跟他打着太极，他愈发有些弄不懂现在的局势了。
　　这是长假过后的第一天，安格拉小镇的道路上人烟稀少，显得有些冷清，仿佛还没从悠长假期的慵懒气氛中恢复过来，他在路边站了片刻，又转向了监狱的方向。
　　在夏树被暂时拘留之后他曾经去过几次，她和之前那个嫌疑犯被关在同一片区域，外面守卫森严，到了监狱内部却并不见什么看守的踪影。
　　稀薄的光影和单调的色彩总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她已经一个人在那间狭小的牢房中生活了很久。
　　最后一次去看她的时候，夏树对他的话完全答非所问，似乎已经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不停地自言自语，手舞足蹈着，像是精神失常的表现。
　　但是，怎么会呢？
　　对于几乎是罪行确凿的她来说，怎么会呢？
　　唐青流并不相信。

　　奚炎结束了例行的射击训练，在楼上洗了脸，用毛巾囫囵擦了擦，下楼来准备去做午饭，走在旋转楼梯上，便先听到了楼下电视播放的声音。
　　那熊孩子今天竟然这么安静？
　　奚炎从楼梯扶手探出身去看，见到了叶昭阳和纠纠并排坐在沙发上的背影，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微尘在那道光芒中恣意飞舞着。
　　他走下楼梯，稍微加重了脚步，沙发上的两人都听见了，同时转过身来，一人手里抓着一瓶牛奶，吸管还都用差不多的姿势叼在嘴里。
　　这情形看得奚炎忍俊不禁，他走过去捏了捏纠纠的脸颊，又俯身自然地和叶昭阳交换了一个带着奶香味道的亲吻，绕到沙发另一边坐下。
　　叶昭阳歪着头看了看他，道：“幽喃刚才来了。”
　　“唔。”奚炎随意地应了一声，“来干嘛？”
　　纠纠和叶昭阳都默默地伸出一只手指，动作统一地往厨房的方向指了指。
　　奚炎霍地转过头，就看见一手捏着个小蛋糕，一手拎着半袋子饼干，嘴里还叼着个苹果的幽喃趿拉着拖鞋往这边走来。
　　这气场简直就像在这屋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似的。
　　——难怪这小鬼这会安静，原来是见到陌生人进了家门不习惯呢。奚炎恍然大悟。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会，幽喃的脚步停住了，半晌，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含混不清道：“对不起，我太饿了。”
　　奚炎摆摆手，招呼他过来坐，幽喃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到一边，嚼着苹果道：“昨天在实验室泡了一天一夜，忘记来给你打针了，所以今天早点来……结果一到这才发现我一整天都忘了吃饭，饿得不行，然后昭阳就让我去随便找点东西吃。”
　　奚炎半开玩笑道：“一般像你这样过得废寝忘食的科学家，都是有个私人助理负责照管的，以免哪天饿死在实验室里面。”
　　“以前有啊！”幽喃说，“我从出生就有十几个侍女哎！后来有了小米了，就……”
　　他话音一顿，冲奚炎勉强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奚炎眼睛一转，岔开了话题：“这几日，田村先生好像都没有出门了。”
　　“嗯。”幽喃点了点头，“他应该已经知道夏树被抓起来的事了，不过，你说他对这件事有参与多少呢？两人那么多年都没有来往，我看唐青流的推测不可尽信。”
　　“很难讲，毕竟血浓于水。我看，他们忽然毫无声息地断绝来往，甚至双双修改了自己的档案信息，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是啊，要不是有六处的探子，我们大概现在都不知道夏树跟他的关系。”幽喃说话间咔嚓咔嚓地啃完了一个苹果，拍拍手，在衣服上随意地蹭了蹭，又从兜里顺手摸出一支尚未开封的针剂来，道，“手伸出来吧。”

　　唐青流蹲在牢房门口，透过栏杆的缝隙，静静地看着垂头坐在墙边的夏树。
　　她正神情痴迷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唐青流侧耳聆听了片刻，大概是日语里数数字的儿歌之类的。
　　他想了想，伸手在金属栏杆上面敲了敲，那栏杆是实心的，发出沉闷的响声。
　　夏树的动作停了，她迟钝地反应了几秒钟，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事吗。”她问。
　　唐青流微微蹙眉，他敏锐地感觉到，夏树今天的状态似乎跟前几日不一样。这种感觉十分玄妙，硬要形容的话，大概是，今天的她要更清醒一些。
　　“你的狐狸死了。”唐青流说，“很抱歉。”
　　夏树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她冷漠地看着唐青流，半晌，倏尔一笑。
　　她本就是个长相十分出众的女子，笑起来的时候，尤为如此，那眼中流转的光波简直要把人整个地吸进去。
　　“那就都死吧。”她轻飘飘地说，“死了好哇。”
　　唐青流蹲的有些累了，站起身来整理着衣角，道：“你不是有很多追随者么？不是有很多人愿意为你舍命么？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好了，但是，你不会成功的，田村小姐。”
　　“嘻……”夏树用诡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笑了一会，语气渐渐冷了下来，神色漠然道，“你对安格拉镇一无所知。”

　　奚炎伸出手臂平放在沙发扶手上，幽喃神情悠闲地拿酒精给他消了毒，便一手拿着针剂放在嘴边咬开了封口。
　　叶昭阳神色紧张，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连牛奶都忘了喝，纠纠被他感染，也格外认真地看着这边，幽喃浑然不觉，手一扬便将针头扎进了奚炎的胳膊里。
　　“嘶……”叶昭阳和纠纠同时倒吸了一口气。
　　“干嘛？”幽喃不解地抬头看去。
　　叶昭阳忙道：“别看我！看针头……！”
　　纠纠在一旁猛点头。
　　奚炎哭笑不得，而幽喃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针剂推完的一刻便利落地收了回来，另一手早就准备好了棉球，看也不看便准确地按到了针眼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奚炎不待他吩咐，便自己接手过来按住。
　　“我可是老司机了。”幽喃一边将用过的针筒丢掉，一边煞有介事地说。
　　奚炎斜睨他一眼，按着针眼起身去厨房准备烧水，经过餐厅的时候，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目光转向了墙角。
　　那里摆着一套已经久未使用过的食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