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活着这件小事儿》斛斯扇

25、第 25 章

　　本台讯，在今日早些时候，警方公布了关于哈皮游乐园命案的最新进展，发言人称，这很可能是一起意外伤人致死案。
　　之前，因为毒素腐蚀性极强，死者遗体已经完全腐坏，已交由其亲属陪送回国安葬。
　　在当日出入游乐园的人员名单中，已有部分被警方要求配合调查。如果有更新一步的消息，我们会及时通报给大家。

　　洗完澡之后，奚炎换好了衣服吹干了头发，像往常一样走进了叶昭阳的房间为他整理床铺。
　　叶昭阳也像往常一样听话地钻进了被窝。
　　奚炎只剩下一只活动自如的手臂，给他掖被角的动作也比以往慢了几分，整理好之后，他调暗了床头的灯光，见叶昭阳还盯着他看，便拍了拍枕头：“躺好，闭上眼。”
　　叶昭阳说：“不困。”
　　奚炎：“那……我去找本故事书？”
　　叶昭阳摇了摇头，道：“给我说说别的吧。”
　　奚炎一愣：“别的？”
　　“比如，你为了它卖命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
　　“你说基地啊……”奚炎眯了眯眼，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叶昭阳两手一撑，又从被子里钻出了半个身体，动作流畅地盘腿坐好，一副做好准备听故事的样子。

　　奚炎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道：“好吧，你想听关于哪方面的？”
　　叶昭阳问：“你为什么要为它卖命？”
　　“我有想要实现的梦想，但那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做到。而这个组织的宗旨恰好与我的想法契合，于是我便加入了他们。”
　　叶昭阳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想了想又道：“那里都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奚炎想了想，道，“什么样的人都有，但是，我们很少会接触到其他人。X基地整个的内部通讯系统极其封闭，就算是任务的直接联系人，也鲜有面对面的交流。”
　　叶昭阳说：“可是这次你见到了。”
　　“是啊，所以说这次的任务非同一般。在基地里，不同的事务处之间很少有交流与合作，大部分的普通成员对其他事务处的了解基本为零。X基地是一座巨大的、冰冷的、高速运转的机器，人的情感在这里被极度压制……对了，你知道唐青流吧，就是那个整天在工地监工的，上次路过那里给你介绍过。”
　　叶昭阳点了点头。
　　“他隶属于基地里的第六事务处。”奚炎说，“就像我说的，基地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高效且严肃，可想而知，闲言碎语这样的东西在基地里可以说是绝迹的。但是，关于第六事务处的许多传说，却在成员之间长盛不衰。”
　　奚炎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都是些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的说法，但是很多人认为，第六事务处的成员中存在着大量的死刑犯、通缉犯和国际知名的杀手。”

　　唐青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在后视镜中露出了马脚的跟踪者，同时保持着忽快忽慢的车速，以免他再次掌握自己的速度规律并隐没到路边的黑暗中去。
　　这是个打扮得跟小乞丐一样的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也脏兮兮的，腰间居然还别着个跟他整个人气质十分符合的小酒坛。
　　他们之间距离不算近，唐青流暂时无法捕捉到更多的细节，但是他觉得这小孩不太对劲。
　　他保持着与自己重型机车差不多的速度追了几公里，这是一个普通孩子，不，一个普通的成人也很难做到的。
　　唐青流心中转了几转，车头一挑，整辆机车像是受惊的马儿一样高高立起，与地面形成了一个危险的角度。
　　他抓着车把手一拧，车头随着他的心意掉转方向，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机车重重落地，又在巨大的排气声中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在急刹车加掉头激起的滚滚烟尘落地之前，唐青流的机车稳稳地停在了几十米外的路口。
　　他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极快，身后的小孩刚刚反应过来停下了脚步，还没转过身，就被明亮的车灯从头照到了脚。
　　那小孩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随即，一抹诡异的笑容浮上了他的嘴角。

　　“虽然这些传言不可尽信，但就我接触过的几个六处成员来说，他们确实很不一样。”奚炎回忆了一下，道，“我很难在他们身上找到共情能力，即使是面对生死。”
　　叶昭阳问：“什么是共情？”
　　“简而言之，就是理解他人的感情。在葬礼上表示哀悼，婚礼上表示祝福，这些在常人看来很平凡的事情，六处的人大多觉得不能理解。”奚炎耸耸肩，“像是唐青流吧，他会认为人类被原始兽性支配很正常，相互残杀也是常态。”
　　叶昭阳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奚炎有些吃惊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叶昭阳定定地看着他，片刻道：“战争。”
　　奚炎愣了一下：“的确，若是经历过战争的人，自然也会见识到人性的残忍，可是在……等一下，这么说，你经历过战争？”
　　叶昭阳似乎觉得很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怎么会？
　　奚炎心里犯起了嘀咕。
　　国内可以被称之为“战争”的大范围事件，百年之内，也就只有这一件血噬事件了吧，而且还是不为大部分民众所知的。
　　其他的，关于边境的小纷争，或是荒僻地区的动乱，且不说完全算不上是战争，那些事普通人也很难接触到啊。
　　这个人……好像真的很不简单啊。

　　还没等奚炎开口，叶昭阳又道：“我不喜欢战争。”
　　“为什么？”奚炎下意识地问道。
　　叶昭阳垂下眼，道：“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该杀谁，又该救谁。”
　　“这很简单啊。”奚炎听了，笑道，“杀光站在对面的人就好了。”
　　叶昭阳猛地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道：“那怎么分辨谁才是对面的人呢？”
　　“……咳，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奚炎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咱们怎么跑题了？我刚才是想说，嗯……像唐青流啊，他不会觉得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会有什么负罪感，就算是误杀的也一样，怎么说呢，总觉得他人的死亡对他来说是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叶昭阳孩子气地撅了撅嘴，道：“你转移话题。”
　　奚炎：“……”

　　锁链哗啦啦的声音响了起来，锋利的金属尖刺从唐青流的袖口探出了头，他微微侧身，躲过了气势汹汹的小鬼砸过来的拳头，反手握住了从袖中滑出的锁链。
　　“你有五秒钟的时间解释一下你的攻击行为。”唐青流冷冷道，“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小鬼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呵呵地笑了起来。
　　“都去死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