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活着这件小事儿》斛斯扇

20、第 20 章

　　欧珀的尸体以缓慢的速度融化着，按照过往的经验，不出几日，太平柜里应该就会只剩下一坨坨鲜红色的冰碴了。
　　引起血噬变异的病毒被支持这一理论的人们普遍认为是传染性的，但等到这个理论真正流行起来的时候，早已有成千上万的人接触过这些会在几日内化为血水的尸体了。
　　幸运的是，他们当中并没有人离奇地“失踪”。
　　这似乎排除了这种病毒凭借尸体传染的可能性，但却让病毒一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虽然从唐青流口中得知了六处同样选择秘而不宣的真相，但这无非只是验证了奚炎的猜测而已——第六事务处的确比他们更早地抵达了对血噬本源的研究高度。
　　而仔细想想，他除了赞同自己用来试探他而坦白的话之外，根本也什么都没有透露。
　　不过，奚炎总有种感觉，唐青流应该是个值得信任的同伴。
　　从那个事务处出来的人或许危险而傲慢，但不得不承认，在大多数情况下他更愿意和对目前局势心知肚明的人交谈……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对血噬一无所知，或者像幽喃这样的局内人却依然只把它们当做纯粹的“野兽”的时代。
　　毕竟，装作不知道比装作知道要麻烦多了。

　　因为欧珀的事件突发变故，本来就已经忙到脚不沾地的幽喃又被托付了医院与警方的沟通工作，现在更加看不到人影。而唐青流依然每天坚守在他的督工岗位上，奚炎则把自己的空闲时间都放在了确认他那“不靠谱的直觉”上。
　　他拿到了镇上唯一一只灰狐的饲主的资料，从照片上看，的确就是他们那天在游乐园旋转餐厅里见到的银发女郎没错。
　　女郎名叫夏树，独自经营着一家环境幽雅的咖啡厅。
　　卸去了万圣节那晚夸张的装扮之后，她反而看起来更加优雅动人了，一头温柔的褐色长发在耳边缱绻，眉眼间尽是说不清的风情。
　　她的作息十分规律，这让奚炎的跟踪调查省了不少事，但这样几天下来，除了摸清了她店面的营业情况和她的外出时间以外，毫无所获。
　　噢，除了某天搭丹尼的车回去的路上意外得知了他和夏树女士还约会过那么几次以外，算是毫无所获。

　　“她真是个很有魅力的姑娘。”丹尼在车厢内喧闹的摇滚乐里对奚炎坦承，“我很遗憾我们之间没有结果。”
　　奚炎问：“你很喜欢她？”
　　“当然！”丹尼脸一红，小声道，“那时候还为了她学了几个月中文呢。”
　　“哇哦。”奚炎哂笑道，“对你来说可是不容易。”
　　丹尼耸耸肩：“并没有成功……我的中文水平还是可怜巴巴的。”
　　“还有你的恋爱技能。”奚炎补刀。
　　丹尼挑眉：“嘿，兄弟，你没资格说我吧！”
　　两人谈笑了片刻，奚炎便到了家，他在家门口与丹尼挥手告别，看着他驾驶着银色的雪豹缓缓远去，眸光暗了暗。

　　关于血噬，关于命案，还有他对这座小镇更多的揣测和内幕的知情度，他终究无法诉诸于口，即使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也不行。
　　就算离得再近，也不能说。
　　在这个国家的许多地方，都有着基地成员出没的痕迹，他们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工作、恋爱、旅行，但无论是亲戚、朋友抑或爱人，都终其一生不会知晓他们所真正为之效力的是什么。
　　只因为他们是“局外人”。
　　这对他们面临的种种问题来说，到底是不是一个最优的解决方式，奚炎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但在他找到答案之前，他还是选择了像其他人那样三缄其口。
　　直到他被叶昭阳的一个眼神打破了防线。

　　不管一个人看起来多么的人畜无害、与世无争，甚至，根本不像是生存于这滚滚红尘中的凡夫俗子，那都可能只是个别有用心的陷阱。
　　有很多人想从他们手中得到情报，得到使自己一步登天的机会，又或者抱着更为险恶的想法，在基地成立的这么多年以来都并不少见。
　　但毫无理由地，奚炎就是觉得叶昭阳并不属于其中之一。
　　最近自己出于莽撞的判断次数，似乎比过去的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但是，这感觉似乎也不错。虽然干了件对他这个历来的“好学生”来说很是出格的事情，奚炎反而觉得愈加轻松了。
　　他按开了指纹锁，几乎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阿飞便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几秒钟后，咬着牛奶吸管的叶昭阳也踩着拖鞋出现在门口。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似乎越来越习惯这里的生活，初来乍到的拘谨渐渐消退了，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种跟以往全然不同的气息——对了，大概是对于环境的安全感。
　　就像是刚被送到陌生地方的小动物，总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恢复活力一般，唔，奚炎忍不住为自己灵机一动想到的这个比喻点了个赞。

　　奚炎一边换鞋一边斜眼看着叶昭阳，他依然套着松松垮垮的大衣，乌黑的长发都被裹紧了外衣里，洁白的牛奶瓶一如往常地映着他手指上洁白的绷带。
　　他看起来瘦弱极了，像是B612星球上那株体弱多病的玫瑰，碰一下都会让人心悸，只可惜自己没法找一个玻璃罩子来让他住进去。
　　叶昭阳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的眼神清澈得出奇，那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奚炎的身上，却让他觉得重若千钧。
　　他绝不是这个大千世界中，微渺的一介凡尘。人的双眼，没办法装下这么沉的东西。
　　奚炎太想知道他来自哪里了，但他不能开口。
　　仿佛一开口，这个幻象就要被打破了。
　　奚炎直起腰来，伸过手去，将叶昭阳衣服里的头发轻轻地拿出来，他有意无意地捏着手中的发束紧了紧，像是在确认他们真实存在一般。
　　“我回来了。”他说。
　　叶昭阳低下头，任由他摆弄自己的发丝，轻轻地嗯了一声。

　　本台讯，几日前在哈皮游乐园内发生的命案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获得了死者亲属的验尸许可后，警方于第一时间进行了尸体鉴定。结果表明，受害人并非死于利器切割，而是因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有毒液体致死。
　　这一验尸结果同时引发了多方对哈皮游乐园安检力度的质疑，园方目前尚未对此作出回应。如果有更新一步的消息，我们会及时通报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