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文学侦探》林蔚娆

7、嫌疑犯大混战（上）

　　百度，遇上需要了解的知识点，闵板栗直接就这样，而不是有什么相关的专业文凭，或者动辄副教授云云。
　　你要问她为什么不用谷歌？废话，谷歌不是上不去了么！
　　鉴定人员还整理了一个单子，开列了办公楼外面路上几只垃圾桶里的东西，并且复印了周围两家便利店里的货品清单。垃圾桶里的东西良莠不齐，有廉价的口香糖，民工吃的盒饭，也有些高级物品，杂七杂八，不一而足。在办公楼内，人们随身的小物件很多都跟货品清单上的品牌吻合。报纸上也曾经有报道，说副市长来了以后，风气一时清廉。他偶尔招待外宾，用的都是附近超市里的普通烧酒。
　　闵板栗看看其他东西，再无所获。她站起身，收起手机，忽然听见玉铁二在七楼的走廊里后知后觉地大叫：“哎呀，那两袋速冻水饺忘在车里了，虽然东西不值钱，但要是酸了，老子还得换辆车啊!”
　　然后，他就连蹦带跳下了楼，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顺道说：“外卖很快就到！”
　　这人就是太闲，如果不破案子，就是能跟什么整容小模特去海滩嬉皮笑脸，要说生活习惯呢？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动辄“员工数百万”，“年营收几千亿”，漱口水都漂浮着鱼子酱，那其实是不现实的。多数时候，富二代们也就是在超市、电影院、咖啡馆里晃荡，跟多数人差不多，只不过他们遇上什么都买得起，不会望洋兴叹罢了。
　　速冻水饺、方便面什么的，那叫微服私访的情调啊。
　　“对了，快递公司方面有什么特别吗？”闵板栗看着楼梯拐角处，下意识跟下去几步，冲着玉铁二身后问道。
　　玉铁二摇摇头：“那是个没有注册信息的个体户，就是自己骑着摩托车在网上接快件，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工作的，他的网络广告发布日期比来这栋楼送资料的日期还要晚很多。”
　　他们一路到了一楼，看见收发室的灯光还亮着，门卫王大爷一本正经坐着，鼻梁上架着老花镜，虽然穿着看起来足有四十年历史的老旧衣服，气质居然还有几分清雅。在破旧的小木桌子上，摆着形形色色的刊物、信件。他迎着灯光，举起一张报纸来看。他看的是副版，而在面向窗户的头版里，有个标题十分醒目：
　　“副市长亲身体验早高峰拥堵：别让路况阻塞了和谐的风气”，新闻内容倒是大谈文明礼貌的重要性、说到底，他是主管文体教卫的，交通问题也不归他管，他最多管管堵车时不要打架斗殴。
　　玉铁二回到车里拎起速冻水饺，发现还没有坏，于是拎着回到楼里，想要送给那个下岗老工人。
　　闵板栗默然也回到楼上，等到确定没人听见了，才低声问：“中午的时候，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没！”玉铁二也是听了别人的描述，不过记忆力不错：“啊，对了，门卫王大爷好像挺佩服的副市长的，中午看了报纸，还喝了小半瓶老白干，说是庆贺一下，市里又多了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是吗？王大爷什么来头？还挺有觉悟的！”闵板栗笑了：“他在副市长死前喝酒，还是死后喝酒？”
　　“当然是死前，他时间比较随意，上午十一点没到就开喝，死后还能喝得下去吗？”玉铁二气道。
　　“另外呢，还有什么特别的事？”
　　“还有一件，副市长准备明年重点打击高考作弊行为，从国外进口了一批屏蔽手机信号、无线网络的机器，昨晚上开了一台样品，今天上午太困了，却忘了关，就在秘书给他送了饭以前，大家听见他给网络部门打座机，问手机为什么不能上网了，电脑也不能上网了，他很快自己反应过来，笑了，应该是把屏蔽机器关掉了。然后秘书就把饭送进去了。”
　　他们都知道，现在玉铁二要动用自己土豪二代的影响力，给各行各业的熟人打电话，调查相关人等的深层背景了。
　　“为什么嫌疑人是四个？不是五个？王大爷不算其中之一？”中间，闵板栗问了一句。
　　“他没有下毒的事件，毒物显然是秘书送了饭以后，直接下到酒杯里的。”玉铁二如是说。
　　到了晚上十点，大家又困又饿，外卖也送到了，玉铁二付了款。随后，他接了几个电话，得到各方各面的反馈，吓了一跳。他跟闵板栗、老爷子分别咬了一阵耳朵，闵板栗倒是若无其事，催他一起拎着那只装了几十个餐盒的大塑料袋，到四个嫌疑人所在的办公室挨个喊人。
　　秘书、歌舞团领队、下岗工人、纪委人员陆续走出门，都有点疑惑。
　　老爷子依然不苟言笑，冲他们敬了一圈礼：“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吧！”
　　大家来到走廊西侧尽头的小会议室，开了灯。闵板栗把餐盒依次排开，说真的，在一栋刚刚发生过毒杀案的建筑里聚餐，一般人都有点别扭。闵板栗随手打开一个餐盒，看看里面的饺子做工甚是粗劣——说起来，玉铁二天价和牛能吃，路边摊麻辣烫也是照吃不误。
　　又或者这么明说吧，冬至啊，饺子啊，都是临时想的借口，就是又要一起办案了。
　　歌舞团领队心有戚戚焉：“这玩意儿看着也太没食欲了。”
　　闵板栗看着她的气派，又问一句：“要不然，咱们换一家，阿姨有什么好介绍吗？歌舞团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饺子馆？”
　　领队听她问起这个，脸上一白，欲言又止。
　　除此以外，“阿姨”一词对于徐娘半老的歌舞团领队来说，也像是一种侮辱。
　　一般来说，嫌疑人超过三个的时候，彼此就可能吵起来，为了推诿嫌疑，而且勾心斗角。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们围坐在会议室的圆桌边，本来也无心吃饭。尽管有好几个警察接到同志，彼此换班，第一批也进来拿餐盒，准备出去将就一下。
　　歌舞团的领队却按耐不住，先声夺人。
　　她生怕闵板栗怀疑到自己，于是站起来转移话题，将涂了猩红指甲油的右手往秘书脸上一指：“你们别问我了，你们看看他吧。照我说，秘书就是杀人凶手。秘书，你别那么妆模作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吗——你，就是被副市长抛弃的农村姑娘生下的私生子！你妈妈在生你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你从小在乡下姥姥家长大，历尽艰辛，好不容易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没有关系还是找不到好工作。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你发现了副市长曾经给你妈妈写过一封信，到他当年工作过的几个城市、单位一路打听，才追到他上一个工作的城市，从此随他赴任，来到我们这里。”
　　大家都囧了。
　　秘书酷似死去副市长的英俊五官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
　　“这个故事还真是催人泪下啊！”过了一会儿，闵板栗叹息一声，扭头看玉铁二。
　　老实讲，一开始她就有点疑心，苦于没有证据。
　　玉铁二摇摇头，表示背景调查都到不了这个地步，谁想到歌舞团领队就这么给助攻了。
　　玉铁二说：“副市长跟老婆生的儿子每年花几百万在外国攻读法律，已经在美国独立开业，而秘书却在他身边像个奴仆一样。更何况，非婚生子女也有同等的继承权。这么说，副市长那么有钱，他一旦死了，你凭着亲子鉴定也能分到四分之一的遗产。因此，秘书是有杀人动机的？”
　　“所以，你才会下毒吧？”歌舞团领队大叫，这算是找到理了。
　　“那个，容我插一句嘴——”在一派热闹声中，纪委人员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宣布：“我虽然号称是来调查别人的，但其实是来突袭副市长的。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发现他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因此不管他有没有遗嘱，子女是否婚生，财产都要充公！”
　　“具体有多巨额？”闵板栗又纳闷，仰脸问他。
　　“这不能告诉你！”纪委人员很守纪律，而且白了她一眼！
　　“十个亿！”玉铁二大咧咧说，他反正是调查清楚了。
　　“噗！”闵板栗一口气喷出来。
　　坐在最角落里的下岗老工人忽然抬起头，也露出失望震惊的神色。
　　“这么说，岂不是遗产也分不到了？”闵板栗故意道。
　　“可是他杀人前未必知道这个啊！”玉铁二落井下石，他虽然有钱，好歹家里是正当生意，对于蝇营狗苟的事很是看不起。于是他说：“也许秘书就是想赶在贪污事发之前，赶紧分点遗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