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比较文学侦探 ...
-
这几年来,闵板栗被玉铁二以各种借口找去破案,已经成了常态。每次闵板栗忙着谈恋爱,不管案子,玉铁二就各种造谣捣乱,让她历任男朋友都迅速吓跑,学校内外,只剩下他们之间的绯闻。平时遇上更养眼的帅哥,闵板栗依然忍不住跟对方跑掉,她从内心深处把玉铁二只算作闺蜜或备胎。
另外,究竟比较文学是个什么学科呢?
她自己一本正经地跟着问案的时候,也会觉得:真是捣糨糊!
比较文学就是个捣糨糊的学科,至少,闵板栗大三的时候,开始琢磨要看研究生,心里就这样看。在我国,有个让她闹心的规定,那就是,如果你想学外国文学,那就必须划在“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的方向之下,中文系或外语系概莫能外。其实闵板栗只是想多看点外国小说,哪怕是翻译的也不要紧,顺道拿个学位,这是多便宜的事啊。
至于,一个童话最开始是北欧人想出来的,还是印度人想出来的,这中间经历了谁在传播,或者,大家只是碰巧有着一样的想法,于是世界各地的文学就有些固定的模式大同小异了……老实讲,类似这样的细节,闵板栗是不怎么感兴趣的。然而,上述的历史考据过程或者共同心理研究,就是所谓的比较文学。它像是捆绑销售的水果,大闸蟹上沾了水的绳子,在闵板栗看来,就像块牛皮膏药,粘在了她心爱的故事上面。
闵板栗是没想过长期当侦探的。她只是碰巧展现出了不错的分析才能,又被玉铁二这个管闲事的缠住罢了。
她也没想过认真考据文学的传播过程,虽然真正备考的时候,还是考了一塌糊涂。
话说,研究生考试又是相当地形式化、照本宣科:我国的比较文学流派据说还有自己的范式,那就是,没多少人深入考据本国文学有多少故事是外来的,又有多少流传出去,只有极个别大师肯下这个功夫。我国的学者也不怎么概括文学理论,因为“谦虚谨慎”是混多数单位的逻辑,没人跟你讨论真理,大家只希望你不要“有野心”、“打算成名成家”——所以,我国的流派主要体现在道德说教,不管哪一本教材,多数篇幅都在强调,学外国的东西也不能全盘西化,发达国家强求其他地区一律全球化是不对的,应该尊重不同传统的特殊性,云云。
闵板栗被迫选修这门课的时候,总怀疑,自己走错了教室,在听思想政治课。
无论如何,她还是将硕士学位拿到手了,而且,作为一个毫无技术素养、逢科学必百度的文科女,解决所有案子,都只能说,依赖自己在中文系或小说里学到的知识,而不是什么高精尖的专业,这一点的确蛮搞笑的。
老爷子看惯了闵板栗因为各种奇葩原因找到线索,暂时也就忍了。周坤倒是没兴趣吃饭。她平定了半天情绪,决定现在带尸体回研究所解剖,她跟闵板栗三击掌:“栗子,你在这里好好调查,我们合作破案。”
刚才“热热闹闹”的房间,随着周坤的离开,居然有点冷清了。
闵板栗忽然想起来:“纪委人员是突然到访呢?还是事先有通知?”
“据说还是为了调查之前倒掉的贪官一案,跟副市长没有关系,所以是光明正大通知了要来!”玉铁二说:“栗子,有思路了吗?”
“没有!”闵板栗龇牙一笑。
玉铁二气得一扭脸。
老爷子肃然道:“证人们也饿了,人家都挺配合调查的。”
一个宅女,一个中二病少爷,一个铁血警察,都是经常为了热爱的工作熬夜奋战的:“今天冬至,有没有饺子馆的外卖?”
玉铁二拿出手机来查,很快找了一间小吃部的电话号码。
闵板栗将糖块丢进嘴里,米纸入口即化。过一会儿,她又问:“纪委人员是什么时候通知自己要来的呢?”
“昨天!”
等外卖的功夫,闵板栗出去转一圈,在楼梯拐角处找到那个鉴定人员。头顶灯光昏暗,他面前铺着一张大大的野餐塑料布,上面摆着副市长办公室里杂七杂八的物件。他蹲在塑料布一角。
闵板栗问:“屋子里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鉴定人员不很喜欢她:“比较文学侦探,你自己看嘛!”
这是闵板栗的绰号,大学那次推理爱好者协会里出了命案,几个理工科的学生互相掐架,身为文科生的她甚至不是协会成员,偶尔路过,凭着自己专业杂七杂八必读书目积累的情商,居然就破案了。当时她有几句话:“我国的比较文学界讲得好,‘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学北学,道术未裂’。比起复杂的技术来,人性普遍存在的规律才是解开犯罪问题的关键。当然,任何工作都要依靠科技进步啦,我只是说,科技是人的工具,而人,才是一切社会现象的灵魂。”
说真的,在这个专业念了这么多年书,她忽然觉得,这是中国流派唯一还有点含金量的理论了,当然,要说考据方面,季羡林老先生等等是绝对学贯中西、功勋卓著的。
闵板栗嘴里嘬着糖块,看见垃圾桶里几乎只有纸团,另外就是一只湿漉漉的塑料袋,不知道怎么弄的。塑料袋很厚,有点像牛奶的百利包,或者,好像那只装了现场白葡萄酒的采雪袋,不过尺寸可大得多了,曾经热塑封过,之后却被撕开。另外就是剪开的快递纸盒,还有外面那层黑色塑料纸包装,以及上面的快递单,包装缓冲用的旧报纸。因为副市长挖了几勺饭菜倒进去,也许是因为不可口?总之,垃圾桶里的一切东西都有淡淡的油腥味,几张纸巾也擦过手,湿漉漉,泛着油星。
来自办公桌的物品还有一张新打印出来的A4纸,上面有一滴水渍,内容是一个网页,写的是土法浇花土壤会生虫子,需要怎么料理。
她管鉴定人员借了一副塑胶手套,戴好,又拎起喷壶的壶盖,看看里面的水:“清水?”
鉴定人员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奇怪吗?”
办公室里那盆木瓜海棠也搬出来了,闵板栗看看红色陶瓷盆里的土,觉得肥肥的,看起来今天刚浇过水,花开的也很鲜艳:“办公室里没有发现肥料吗?”
“没有,园林管理科的人半个月给抱出去侍弄一次,再搬回来。”
“那么喷壶?”
“喷壶是掸叶片用的。”
“今天是园林管理科的人浇花的日子?”
“不是。”
“发现的时候,花盆和喷壶摆放的情况?”
“喷壶在窗户底下。”
“花盆在门边。”
闵板栗想起来,刚才看见窗户底下的地板有一大一小两个圆形,比起周围被日光暴晒而褪色的情况,它们颜色略深。形状正好跟花盆和喷壶吻合,可见平时都是摆在那里。
“早晨的时候,花盆也在门边?”
“没有!”鉴定人员笑一声:“根据几个人的证词,花盆都是在秘书给副市长送饭的时候,才从窗台下消失的。”
另外,下岗工人丢下的扣子也在这里。
“扣子是哪里发现的?”
“办公桌下面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