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余孽》无缺

123、青蛇帮

　　“有件事很蹊跷，”江宝珠忽然说，“我好像有种感觉，当时躲在香红姐密室里的不止萧钰一人。”

　　江宝珠因为愤恨，这些年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回忆追究，反而把当时忽略的一些细节给想起来了，比如：香红那段时间坚决不让自己进密室，萧钰的饭菜是香红自己端进去的，感觉：萧钰吃得有点多，洗澡水用得也有点多。

　　那段时间香红一天到晚想出些啥事情来把自己往外打法，买这个买那个，明显的排斥，当时是以为萧钰在里面挑拨离间，让香红嫌弃自己，但后来却觉得似乎密室里还有什么额外的秘密。

　　最深的感触是，老是感觉密室里有人在说悄悄话，真去听又听不见，弄得人心毛毛的，回忆时，干脆觉得毛骨悚然。

　　“萧钰来敲门的那天早晨，进门的时候打扮得像个叫花子，手里抱着一个大棉被卷，臭得要命，他非要抱着进门，还抱进了香红卧室。然后香红就把我打发出门了，等我回来，香红说那床臭被褥被她扔了。”江宝珠这些年一直在思索这件怪事，萧钰为什么要抱这么个又大有臭的东西，“总感觉那被褥里藏了啥东西，可是，如果是个人，有太小了，除非是个小孩子。”

　　“香红最初把我从房中逐出后，妈妈就叫我临时到伙房里帮工，我那时还痴心妄想香红会念在多年情分上，让我回去，就特别勤快的给她送饭送茶水，那时萧钰已经回家了，香红吃的实在有点多......”江宝珠在陈项鼓励下，事务巨细的往下说。

　　陈项的脑子却有点跟不上，香红密室里是一个人两个人对他没意义，他其实真正感兴趣的是萧钰怎么在怡兰苑跟萧绛兄妹相认的，为什么江宝珠说了半天，一字没提那个丽娅.漾索罗。萧绛不就是从那时起万里边关寻父的么？

　　江宝珠说着说着有点犯困了，陈项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问：“后来香红赎身，开红香苑，没从怡兰苑挖过人？”

　　“有啊，”江宝珠脑子又亢奋了，这是她毕生恨事，“她当时开业，需要好些姐儿小丫头，只能从各苑里买已经懂点规矩的，从怡兰苑买走的最多，因为知根知底嘛。还有几个自由身的跳槽跟了她......她没带我。”

　　说好生死在一处的，飞上高枝的时候，却把她仍旧弃在泥里。江宝珠曾经恨得牙痒痒，这么多年过去了，说起来却感觉麻木。

　　陈项趁机追问当年怡兰苑跟着走的是哪些人。

　　江宝珠对这份名单记忆尤为深刻，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一点没觉得奇怪这位武将气度的陈公子为毛关心这些个琐事，那些人他又不认识。

　　“......还有一个叫丽娅.什么什么的小丫头。我被香红撵出来后，她去房里给香红当了贴身丫头，其实她那时还小，都还没开始调~教，过去只在厨房门厅里应个杂，从没入过房。就因为忽然跟了香红，不到两个月，也去了。”这是江宝珠最痛心的事，煮熟的鸭子飞进别人盘子。

　　江宝珠没注意陈公子的呼吸忽然变重：“不过，那个丽娅，跟着香红离开怡兰苑的，却没去红香阁，据她自己说，当了富家小姐......”

　　陈项吃惊：“做了富家小姐？”

　　江宝珠点头，这件事也十分的莫名其妙：“可能是真的。她离开怡兰苑时，就到处吹嘘她找到人家了，今后不会再倚门当姐儿了，当时没人信她。怎么可能，就她那年龄，难道客人昏了头，要收她回家当丫鬟。”

　　“但是她跟香红离开怡兰苑后，真没去红香苑，就那么消失了。直到，两三年后吧，一年春天我跟着客人去城外踏青上香，遇到了她。”江宝珠说，“她打扮得像个村姑，也在上香，看见我得瑟得不行，还给我介绍一圈她家里人，什么娘~亲，哥哥，管家，自己的小丫头，啥啥的......大概出去后给富裕的田舍郎家当了童养媳。”

　　陈项拼命按捺住自己声音不发颤：“是不是香红给她赎了身，她家里人又从香红那给她赎了身。”

　　“什么啊，那个丽娅，本来就是自由身。她妈是个胡姬，她是胡姬在苑里生的女儿，不知道爹是谁的那种。她妈那时已经死了，她就在苑里混口饭吃。”

　　“那丽娅长得金发碧睛白肤，她给我介绍的所谓家人，都是黑发黑睛的，实在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难道那家家主翁是她亲爹？”江宝珠猜测道。

　　金发碧睛？陈项震惊，这里面有大问题了，嘴里却滑溜的说：“也有可能啊。她有没说她落户长安何处？”

　　“她说了，在长安城城南十里里的黄家村，村里唯一的任家，还叫我有空去串门，村口一打开就知道。”江宝珠忍不住冷笑一声，“我怎么可能去，她估计也不会真想告诉村里人，她曾经在勾栏里呆了十几年，其实这话，就是想告诉我她家是村里的大户。”

　　陈项巧妙的引导话题，让江宝珠把所有能想起来的关于丽娅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最后，江宝珠困乏不堪，沉沉睡去。

　　陈项在黑暗中冷了脸。

　　此丽娅非彼丽娅，那么这个横空出世的萧绛到底是何人？

　　想到萧绛的武艺，领兵才能，萧崇远私生女的身份，威德帝对她的特殊兴趣，还有她跟两个皇子的纠葛。冷汗爬上了陈项的背脊。

　　第二天两人睡到午时才起来。

　　江宝珠困惑：“公子今日无公干？”

　　陈项笑；“今日我休沐，不用早朝。”

　　其实是昨天就请好了假。

　　陈项一脸神魂颠倒的样子，口口声声要跟江宝珠约白首不相离：“我妻朴实安分，不会生事，只是我爹规矩有点大。我不想你继续呆在这平康坊，但是也不好立即接进府去。你先在别处委屈几日可好，如果有了身孕，我就能风光接你入门。”

　　江宝珠被天上掉的金元宝给砸晕了，陈项趁机催促她收拾东西，又吩咐随从去叫马车，一会功夫，江宝珠就提着包裹，带着小丫头，跟着陈项上了车。

　　在车中，陈项抱着江宝珠，情话绵绵，不知不觉间，出了长安城门。

　　江宝珠这才感觉不对了：“公子，我们是去哪？”

　　陈项温柔一笑：“我在城外有庄子，那里有温泉，咱们先去那过几日。”

　　江宝珠开始惊恐，心里对自己说：他衣着气派不像个骗子，他的手下都气度不凡，他跟萧钰很熟.......他难道是个人拐子？他会把我卖到哪里？卖给妓院？卖给男人当妾？

　　马车离开熙来攘往的官道，拐上了土路。江宝珠开始变了颜色，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陈项像是没发现似的，依旧跟她谈情说爱。

　　又走了一段，渐渐人烟稀少，陈项停下了马车：“再走十里地就到庄子了，你暂且在那歇息，我有事会再来看你。”

　　江宝珠吓得抖衣而颤，跟来的那个小丫头哭了起来。

　　陈项翻身上了马，打了个手势，随从护送着马车继续前行，蒋雄跟在陈项后面返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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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雄一天就查出丽娅.漾索罗现在名叫白凤，其夫叫任文龙，其公公叫任玉山，婆婆任白氏。

　　陈项看着手里的户籍记录，户籍记录中王凤的出生记录处有明显的涂改，貌似一开始白凤并不叫白凤，前面有两个墨圈，还有一根线连在任白氏下面，意为任白氏所生，但是下面却注明了，捡来的孤女。

　　墨迹浓淡相差甚远。

　　白凤及笄后，嫁给了任文龙为妻，现在产有两子。

　　看来这白凤最初的身份是任家的亲生女儿（任玉山跟任白氏生了个胡汉混血的女儿），但是后来变成了任家媳妇，于是又贿赂户籍官，把女儿改成了养女。

　　陈项不由的微微冷笑，萧钰这活做得不细，之所以这么多年瞒天过海，只因为没人去查。

　　任家明面上是黄家村的一家富户，家有百亩良田，三四个粗活丫头，十几个佃农；暗地里，任玉山却是长安城南青蛇帮的帮主，任文龙是少帮主，下有二三百乞儿帮众，在长安的帮会中算规模中等偏上。

　　“青蛇帮。”陈项沉吟。

　　“萧钰少年时跟那个任文龙过往甚密，据说曾经帮乞儿们销赃，从里面抽头。”蒋雄说，“现在往来少了，但是青蛇帮犯事，被官府查得严了，萧钰就会出面给他们摆平。”

　　“这么说，他们至今还有往来？”陈项说。

　　“算是吧。”蒋雄回道，“不过不算密切。”

　　陈项思索了很久，最方便快捷的方法自然是悄悄将任家全家绑来，审问完毕后让他们统统人间消失，但是全家遇难，多条人命，势必惊动官府。威德帝对萧绛这么关照，金甲暗卫会不会闻风而来？

　　那怎么才能不留痕迹呢？

　　“这事得明着来。”陈项叫过蒋雄，吩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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