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余孽》无缺

112、雪蛤

　　　　王充离开姚歌，匆匆去找萧绛和穆武，把事情说了一下：“公子说禁中的千年雪蛤已经用完了。”

　　王充把姚皇后服下雪蛤，当夜驾崩的事说了一遍：“什么起死回生，根本就是胡扯。”

　　萧绛苦笑：“普通雪蛤确实是食补用来美容养颜的，但是百年以上的雪蛤是提炼出精血油膏后，直敷在伤口使用的。那个江湖骗子，把千年雪蛤炖汤给姚皇后喝了。姚皇后当时想必是久病体虚，这样的大补之物入口，岂能不驾崩......”

　　王充和穆武皆无语。

　　王充把姚歌打算在阿尔泰山当牧人，赶他们回大周的事说了一遍。

　　穆武皱眉：“岂可如此义气行事。”

　　王充点头：“此地在突厥势力范围内，公子岂可在此处滞留。”

　　无论被□□还是西突厥抓了当人质，麻烦大了。

　　萧绛却慢慢的说：“那一刀本来是应该插入我胸膛的，是姚公子推开我，替我受了那一刀。丽娅无法让时间倒转，重回那一刻，但必寻得千年雪蛤来，治好公子的伤。这是丽娅的承诺。”

　　穆武和王充皱眉，千年雪蛤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两人不怀疑萧绛的决心，但是萧绛穷其一生，找不到，再正常不过。

　　萧绛当然知道他们在想啥，当下微微一笑；“放心，我知道怎么找雪蛤。我两年前就抓到过一对。”

　　穆武何王充惊讶：“你抓到过，东西呢？”

　　萧绛苦笑：“炼丹了。你们不是看我天天晚上打坐嘛。”

　　两人以为萧绛乱吹，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萧绛生气：“我是那种吹牛的人吗？你当我是怎么遇到陈项的，那天晚上我是在湖里捉雪蛤，没穿衣服，被他瞧见了，纠缠不休.......”

　　王充跟穆武对视了一眼，目光大有深意。

　　萧绛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跺跺脚：“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

　　王充莫名其妙：“我们想象啥了？”

　　萧绛发现自己越抹越黑，气得扭身就走：“跟你们说不通。”

　　萧绛去找姚歌，姚歌还伏在自己帐篷里，嘴里默默的在咬一块厚棉巾。萧绛也没招呼，一掀门帘就直接进去了。姚歌大吃一惊，赶紧吐出白棉巾，直身坐好。

　　萧绛看着姚歌，姚歌脸上没有泪痕，但是眼珠上全是血丝。

　　萧绛心中戚然：“姚公子，我能找到千年雪蛤。两年前我就曾经捉到过一对。百年以上的雪蛤居住之地会长有一些特殊的植物，五百年以上雪蛤所在的池塘，冬天冰雪无法完全凝结，而且清晨会有白雾升腾，水中长有一种特殊的浮游生物，月光下会有微弱的萤光。我捉雪蛤三年，失败过无数次，请相信我的经验。”

　　萧绛郑重的说：“这阿尔泰山盛产雪蛤，千年雪蛤虽然难得，但是有一对就必有第二对。明日我就启程去捕捉，也许会费点时间，但是捕捉第一对，不过花了我三年，第二对，想必不会超过两年。请您和王公子，穆叔一起，静候我佳音。”

　　萧绛看着姚歌：“公子旷世奇才，宜朝堂而不宜乡野，这荒山雪域之地，不宜于公子久居。请您随王公子、穆叔一起归去，皇上需要您，大周的江山社稷需要您。等丽娅捕获雪蛤，再去找您......”

　　姚歌愕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过去萧绛跟他说话，不是冷嘲就是暗讽，有时还冲他翻白眼，当然，受伤后萧绛对他态度大变，细腻体贴，无微不至，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萧绛对他的肯定。

　　姚歌感动，眼神渐渐清明：“丽娅，我信你。不过......我在伤愈前，不宜回归大周。这样，我和你一起去捉千年雪蛤。”

　　姚歌迅速的盘算着：“王充、穆叔他们，可以走，可以留，但是估计他们不会走。唯一的需要尽快回大周的是吕和月，她父亲还在玉门关牢狱中，多呆一天就是多受一天的苦。她已经将功赎罪，可以去营救她父亲了。但是她不能一人孤身前往，这样，让王兄陪她去，等将她父亲救出，王兄可以再回来。”

　　萧绛皱眉。姚歌跟她一起去捉雪蛤，说实话，是个累赘，哪有她一人方便快捷，但是这话却不能实说。

　　萧绛支吾道：“嗯，您一起去么？那也得等您身体好后，可以骑马了再去。”

　　姚歌倒是简单：“无碍，有穆叔呢。大不了我们一天走慢点。”

　　萧绛无语望苍天：你当穆武是你的坐骑？

　　第二天，五个人都开始整理行装，王充和如和月是回玉门关，姚歌、穆武、萧绛是去捕雪蛤。

　　姚歌悄悄把密旨和朱果金印给了王充：“你带着去玉门关。如果那罗永昌不听号令的话。”

　　王充把两样东西收好，这两样东西在姚歌身上反而危险，容易泄露他身份：“我估计姚御史现在应该到玉门关了。我速把事情办完，一定在大雪封山前赶回。”

　　姚歌皱眉，此时已经9月中旬，11月底前就会大雪封山：“时间太紧，赶不及的话，你明年春天来找我们。”

　　王充说：“我尽量赶回，快得话11月间，慢的话明年4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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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绛，姚歌，穆武三人在阿尔泰山翻山越岭的搜索。

　　最初开始的时候，姚歌由穆武背着走，好在，不久后，姚歌可以骑马。萧绛让骑着午夜，因为午夜步距大，行走更稳而快捷。

　　雪蛤本质上是一种林蛙，在冰天雪地的密林中生活，食虫为生。阿尔泰山雪线一下的山林湖泊非常适合雪蛤生长，但是说雪蛤很多，却也不见得。

　　“雪蛤地盘概念很强，即使温度湿度很适合它们居住，食物由充足，方圆一亩内也只能有一对雪蛤。”萧绛说，“普通雪蛤寿命不超过5年，要找到百年以上的雪蛤，只需要看看周围有没有雪毒针。”

　　“雪毒针是一种多年生藤萝，只有依附在百年以上的雪杉上才能生存。雪毒针有剧毒，林中小兽误食雪毒针的茎叶，用不着一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但是有一种毒蛾，叫做雪域磷蛾，浑身雪白，蛾粉闪银光的，靠吸食雪毒针的汁液为生。雪毒针则只能靠这种雪域磷蛾传粉，两者是共生关系。”

　　“超过5年的雪蛤只有食这种雪域磷蛾，才能维持生命。”萧绛说，“所以要找百年以上的雪蛤，得先找到雪毒针。”

　　“雪蛤水陆两栖，百年以上的雪蛤开始变白，变透明，受不了阳光直晒，离开水会迅速干死，所以筑巢在水下，一般都生活在湖中或者较大的池塘中。”

　　“500年以上雪蛤的池塘里会有一种浮游生物，月光下会泛一种莹白色的荧光，因为跟月光相近，非常不好辨认，但是我能发现。我一开始以为这种浮游是雪蛤的食物，后来才发现500年以上的雪蛤会分泌一种油，水中浮游吃了这种油，就会有这种荧光。雪蛤的疗伤再生作用就是这种油。”萧绛细细介绍道。

　　但是说说容易，找起来难。

　　阿尔泰上绵恒数千里，山连着山，涧连着涧，萧绛带着姚歌穆武踏遍雪山，穿过草鱼，涉过冰河。

　　阿尔泰山上百年以上的雪杉比比皆是，但是有雪毒针附生的却不多，雪毒针不大，喜欢寄生在雪杉的上端，
　　根扎进雪杉树干中，藤盘在雪杉树冠上，叶子隐藏在雪杉松针里，极其不好找。

　　每到一个地方，萧绛让穆武打猎并且守卫姚歌，自己在密林中寻找雪毒针。

　　姚歌也发现自己其实挺拖累萧绛，理智告诉他应该回拉结部落静心等待，但是心理上又无法承受等待的煎熬。

　　三个人沿着阿尔泰山的山脉走向，一处一处的线向寻找着。阿尔泰山虽冷，但是高山挡住了寒流，即使在雪封山的季节里，山南还是相对温暖，只要有足够的存粮，冬天还是过得很滋润的，所以阿尔泰山内，有众多的种族在此生活繁衍。

　　雪有一阵没一阵的下着，但是雪蛤只生活在雪线以下有水之处。萧绛对雪蛤的习性了如指掌，从高处往下一看，就知道这一片是否有可能有百年以上的雪蛤。但是百年以上的雪蛤何其难得，萧绛每次下水，倒每次捉一堆的雪蛤上来炖给大家打牙祭。

　　“雪蛤美容养颜，五年以上的雪蛤可以改善体质，延年益寿。”萧绛蹲在池塘边，一面杀蛙一面说。

　　萧绛下水本来可以不穿衣服，但是姚歌和穆武在，她只能穿着抹胸亵裤下水。天越来越冷，萧绛从水中出来，上岸的几步路，发梢就开始结冰。姚歌每次都等在水边，萧绛一出来，就用一块厚棉巾给她抹干水，然后用一整块的狼皮裹住她身体。

　　萧绛呵气成霜，眼睫毛上也挂上了小冰珠，赤足站在冰雪上，姚歌现在抱不起她，只能将一块狐皮铺在她脚下。

　　“冻坏了吧。”姚歌说，“这么长时间潜水能行么？”

　　“我练的功法可以长时间闭气，而且不畏寒冷。”萧绛说。

　　姚歌心疼：“都是为了我。”

　　萧绛笑：“你受伤才是为了我。”

　　姚歌不以为然：“为事不为人，谁在当时那个位置，我都会这么做。”

　　萧绛笑：“你是在提醒我，欠了你两个情，不能算一次么？”

　　姚歌不由的心头一动，忽然发现，一路西来，不知不觉间，两人的纠葛已经这么深。姚歌离京时不过18岁，多年漂泊不停，童年少年时期接触的女人早已经在危机四伏的奔波辗转中时过境迁，面目模糊，后来遇到的女子都是露水姻缘、逢场作戏，这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女子如此长久的亲密相处。

　　萧绛从姚歌受伤后，非常体谅他，一面给他烤鱼，一面说：“那些年我为了采药，一直孤身在阿尔泰山行走，孤单寂寞，遇到危险只能自救，从来没想到会有人陪在我身边，而且还给我弄食物搭帐篷，有伴真好。”

　　姚歌心动：如果找不到千年雪蛤，是否我和你，就在这阿尔泰山终老？远离尘嚣，淡薄了权力地位，两人长相厮守。

　　但是转瞬又想到自己已经无法人道，难道让萧绛守活寡么？姚歌一想到这里，顿时心灰意冷，黯然神伤。

　　萧绛烤前往鱼上抹了盐，撒上了胡椒，烤得鱼皮焦脆，然后放在木盘子里，递给姚歌。姚歌伸手接过，却从鱼腹上撕下一大块肉，连脆皮一起递给萧绛。

　　萧绛笑，接过吃了：“你自己吃啊。”

　　姚歌笑：“我现在除了骑马，几乎不动，又吃得多，感觉要长肉了。”

　　穆武在旁边烤一只兔子，两只雪鸡，往上面又是涂酱汁，又是刷蜂蜜，姚歌管着瓦罐，瓦罐里面是羊肉汤。

　　姚歌用木碗给萧绛盛了一碗羊肉汤，又撕了一条雪鸡腿给她。

　　萧绛不好意思：“你别光顾着伺候我啊，你自己吃啊。”

　　姚歌背过身去，给自己弄吃的，心头似乎有点甜蜜，却立即被巨大的忧伤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