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暖天人追夫记》玉青

38、第三十八章 火焰桃花

　　“昔魔尊夜闯‘精灵谷’，幻万千火焰，博净女一笑。萧郎桃花化雨，破火焰妙术。两相竞逐，正面交锋，引作一时笑谈。”
　　——《六界闻录》

　　“念难断”究竟是甚么毒？昙净不止一次追问萧云芪，但都问不出个一二三四来。萧尊者要么拉着脸一言不发，要么顾左右而言其他。

　　“瞧你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毒性发作了？”她每天都要唠叨好几十几遍，得不到回应，心中故有些隐隐不爽，总觉得自己热脸贴冷屁股，是好心当了驴肝肺。

　　萧云芪依然故我，只忙着替谷内伤患疗伤看病，并未替自身解毒。这日，昙净结束一天的修行，
　　往萧云芪住处等他归来。直至二更时分，才闻得门外脚步声。

　　昙净忙出门相迎，却见萧云芪和一个女子并肩立在拱门之外，定睛一看，那女子却是夏樱！

　　她心底狐疑，这夏樱如何又入了谷来？她忙藏在一旁，听听他二人都说些什么。

　　“尊者，听闻你要迎娶昙师妹？”夏樱问道。

　　昙净心下冷哼一声，关你屁事。

　　萧云芪叹道：“谣传罢了，她是我的药童。”

　　昙净一愣，的确，从头到尾他并未允诺。什么相公娘子，都是她自说自话。

　　夏樱忽地抱住萧云芪，柔声道：“那再好不过了。我还是有机会的，是吗？”

　　萧云芪道：“我本无意人世情爱，你又何必……”

　　夏樱不待他说完，便亲上他的唇。昙净躲在暗处看得目瞪口呆，只见二人缠绵亲吻了好久好久。再不分开，怕是要双双窒息而亡了。

　　真是闪瞎老子的狗眼！昙净腹诽道，姓萧的果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色中饿鬼！鲛灵族长也是够不要脸的，光天化日的上演强/吻上仙的狗血戏码！

　　再一看，却见那二人不见了，估计手牵手逛“精灵谷”去了。昙净忽地想起萧云芪时不时牵她的手，如今想来，却是异常诡异，异常恶心。又想起萧云芪曾吻过她，她连忙吐了几口口水，呸呸呸。

　　回神之际，但见萧云芪施施然走进院子。她捂着眼睛，低头就走。

　　“等很久了？”萧云芪道。

　　她没有应他，径自走出院落，回至“南舍”。满脑子皆是方才所见，一时思绪纷繁，整个人像被雷劈了般，发了好一阵子呆。

　　“你恶毒如斯，当受如斯恶毒之诅咒！”
　　——她耳畔忽响起一句冰冷的声音，心弦似猝然断裂，浑身已凉了半截。独自立在窗边，直到夜阑更深。饮了一口茶，逐渐平复了心境。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算了，安寝罢。”合上窗户，一转身，却见那魔尊慕容炎杵在面前。

　　倒是吓了她一跳。

　　慕容炎鲜见的穿了件天青色的软袍，配上白皙脸孔，出尘神韵，却给人一种羽化成仙的错觉。

　　昙净奇道：“魔尊大人深夜到访，是想一把火烧了这里？”

　　慕容炎笑了一笑，拉她出门。正是个月朗星疏的大好夜晚，院落内树影婆娑，草香扑鼻。昙净警惕地看向魔尊，生怕他下一刻就唤来魔兵，将“精灵谷”夷为平地。

　　忽地，慕容炎将手一挥，夜空中浮现一团火光，紧接着火光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跳跃着，燃烧着，瞬间化作无数火团，将整个夜空照得恍如白昼。

　　“精灵谷”诸人皆被此异景震惊，披衣起身，查看事态。昙净仰头一看，但见那夜空中火光悬浮，宛若飞舞的火蝶。她兀自惊叹，又见慕容炎双手缓缓抬起，昙净只觉身子轻飘飘飞上夜空，与那万千火蝶共舞。夜风吹拂她的衣袖，恰如柔韧的水藻游动翩飞；火光围绕她周身，飘飘洒洒，如梦似幻。

　　她尚且沉浸在无限快乐中，耳畔又传来慕容炎温柔如水的声音：“昙净，可愿做我的魔妃？从此，生生世世伴我左右，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与我同证魔道，得享大成。”

　　“精灵谷”一人一物，一花一草，皆清晰闻得魔尊之言。莫非青等人自是错愕与愤懑交加，这天上地下第一大魔头竟堂而皇之诱拐我人族修行者！

　　昙净一字一句琢磨着慕容炎的话，待反应过来时，却已然发懵。忽地，飘在空中的身子仿佛不受控制，猛地旋转翻飞起来！她吓得连声惊呼，差点骂娘。

　　当她头朝地、脚朝天，直直坠落的时候，她才留意到萧云芪那张宛如死尸的脸。原来是这尊面瘫神仙动的手脚！

　　不独昙净，谷中弟子三千，加上一个魔尊大人，皆感受到萧云芪剑拔弩张的骇人气势。医神萧氏，从来只是救人，故而戾气、煞气之类的，几乎与他不挨边儿。然此刻，他周身煞气逼人，气场大开，似是大开杀戒的先兆。

　　昙净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淡淡瞟了一眼那张“死尸脸”。脑中忽又浮现萧云芪与夏樱的亲吻，似乎是第二次见到夏樱吻萧云芪了。虽说是人家姑娘主动，但那萧尊者一直采取的是不主动不拒绝的态度。见了个鬼，原来如此！莫非他对待姑娘都是如此，好比她昙净喊他“相公”，他也照单全收。

　　“你在发呆？”慕容炎不满地抓起她的手臂，往身旁一带，“本座向你求亲，你竟看着别人发呆？”

　　呜了个呼，哀了个哉！昙净一听“求亲”二子，忽地心花怒放，她素来胡来惯了的，歪着脑袋冲那魔尊笑道：“做大做小？”

　　“嗯？”慕容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忽地明白她的意思，笑了一笑。手一扬，空中火光化作焰火，千丝万缕，千朵万朵，如花，如星，炸裂整个苍穹。尔后，昙净又被他送至夜空，与那烟花一起，成了绚烂点缀。

　　昙净俯视四下，在人群中一眼看见那夏樱，她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祝福似不屑，看得人毛骨悚然。又见那青心、蓝嫣，她们正跺脚顿足，怕是嫉妒得发了狂罢。师父师叔等人却是摇头叹息，定在感慨师门不幸，出了个与魔族勾结的不肖弟子……

　　唯有那萧云芪，他的脸一直毫无表情，也不知他心中悲喜。罢了罢了，昙净心内叹息道，有缘无份，见好就收罢。

　　她飘飘荡荡，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心中甚是渴望有人紧攥线轴，将她牢牢的把握。

　　慕容炎飞上夜空，俯瞰“精灵谷”。一代魔尊，傲睨六界，此时此刻却执一人手，缱绻柔情道：“做大，你可答应？”

　　话音才落，但见萧云芪将白扇飞起，扇如巨伞，于空中旋转，瞬间破去慕容炎的焰火幻术。尔后，幕天席地，下起了桃花雨。

　　萧云芪也缓缓飞至空中，与他二人相面而立。

　　“我告诉过你，唯两情相悦，才可结为夫妻。”萧云芪看着昙净，“你无需忌惮甚么，我在此，任谁都无法勉强你。”

　　慕容炎闻言一笑，笑得甚是不屑：“凭你？本座既能位及魔尊，难道是靠长年茹素？”

　　萧云芪只看定昙净，似乎其他人皆是山石草木。

　　昙净沉吟许久，一字一顿道：“谁娶我，我就嫁。”

　　“净儿！”莫非青喝道，“休得胡来！你是人族修行者，所修乃是仙道，岂可与魔族纠缠不清？”

　　昙净叹了口气，款款飘落，于莫非青脚下，扑通跪倒，叩了三个响头。

　　慕容炎旋即提领了她起来，不满道：“本座的魔妃，岂可跪拜这等废物！”顿了顿，冲那莫非青等人道：“老头儿，识相的休要阻拦，否则本座派出十万魔军，将这山谷夷为平地。”

　　莫非青忌惮他魔界侵扰人界，一时语结，气得沉声叹息。

　　昙净冲那魔尊翻了个白眼，道：“这儿是我娘家，你要夷为平地？”

　　慕容炎一愣，忽而大笑道：“是极，是极！若得成好事，本座顾念魔妃的‘娘家’，兴许礼让你们三分。”

　　三千门徒皆窃喜，这昙师妹此去，竟是两族和亲的美事？若魔族不来侵扰人界，那是有利苍生的大善举啊！

　　莫非青闻言，面色稍稍放缓，又见两位师弟皆无话可说，也只得任由那小女徒弟去了。

　　此时此刻，萧云芪的脸隐没在夜色中，一袭青衣与黑暗融为一体，难分难辨。昙净回头望向他，却见他孤单的站在一隅，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再同他无关。

　　“尊者，”昙净走近他，轻声道，“我大愿得偿，不再缠着你了。”

　　“有人娶你，便是你的‘大愿’？”萧云芪淡淡道。

　　她并未出声，权当默认了。

　　“好，”他点头，“是以初见时，你便张口相公，闭口相公，随便得很。”

　　“嗯，”她也点头，“你们上仙是不能婚娶的，一来损耗道行，二来触犯天条。身边跟着一两个红颜知己也便罢了，若真要负责到底，却是麻烦得紧……我懂。”

　　他勾唇一笑，再度点头：“好。”

　　她亦勾唇一笑：“那就此别过。”

　　背转身去，决然挽上慕容炎的手臂。慕容炎唤出“赤焰兽”，与她同骑，二人瞬间飞离“精灵谷”。

　　昙净合上眼睛，看见的却不是满天绽放开的烟花，竟是那铺天盖地的桃花雨。她忙一摇头，却又看见那萧云芪和夏樱于夜色下痴缠亲吻。她忙睁眼，对上了慕容炎漆黑双目。

　　“净儿，到了。”慕容炎笑道。

　　昙净没有想到，再度踏上“飒雪川”，却是以魔尊未婚妻的身份。一时心潮起伏，只望向那黑黢黢的魔殿，呆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