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空空阁 ...
-
“萧郎以术幻楼，名作‘空空阁’。阁中简陋，唯留三物：竹、溪、静。后遇净女，六界笑云：萧郎居，竹、溪、净。”
——《六界闻录》
话说那天昙净跑回小摊买耳珏，老板却已收摊，她只得扫兴而归。二人入了“旋王府”，南宫旋自是一番热情款待，相邀萧云芪后苑品茗。木槿特从“青国公府”赶来王府迎接二人，带了昙净游览王府，师姐妹诉说别后见闻，甚是开心。
木槿将昙净带到房内，命人取来一箱新衣裳，说是特地带来相赠，布料乃是异国贡品，圣上唯赐了“青国公府”，连宫内的娘娘都无。昙净欣然接受，一面迫不及待换上新衣臭美，一面思忖准备甚么礼物送给木槿。
“你大婚当日，我为你梳妆，再送你出阁？”昙净喜道。
木槿笑道：“好是好，只是你这般貌美，怕是要抢了我这新娘子的风头。”
昙净翻了个白眼：“我蒙上脸。”
木槿颔首幽幽道：“涂点黄泥在额上。”
“都依你。”昙净穿着妃色长裙，潇洒转个圈，宛如一朵绽放的蔷薇，忽又问道，“沉迷俗世情缘，果真是你所想？”
“皇命难违，父命难违。”木槿道，“况且旋王待我也不错。”
“哦。”昙净若有所思的点头，也不知悟出了甚么。
二人说笑一阵子，“青国公府”便有丫鬟车夫来接木槿回府。昙净只得独自在王府闲逛，也不见萧云芪人影，便早早歇下不提。
次日，她一大早起床，兴冲冲拉了萧云芪往市集去，道是要帮木槿甄选贺礼。
“尊者，依你之见，送什么好？”
“我已备好贺礼，”他施施然道，“一对辟邪玉坠。”
“俗不可耐。”她撇嘴不屑道。
他挑眉：“我结印加持的玉，俗么？”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是，你送一块炭头，别人也会当宝。
挑来选去，她终是看中了一把古琴，以梧桐木制成，冰蚕丝为弦，价格也是不菲。她囊中羞涩，又不好当着萧云芪的面使用“障眼法”，心内盘算着明儿独自来。
萧云芪似看穿她的心思，淡淡道：“你随我历练，需得明白，有些事绝不可为。”
她抬眼看他，露出一丝狡黠笑意：“尊者，不如你再去行医，赚些银子来？”
萧尊者的脸僵硬了半天，见她期待万分的眼神，心中一软，叹了口气。她明眸皓齿，身姿婀娜，举手投足间却是一派爽朗，既有女儿家的妩媚，又有男儿郎的英气。看得他又是一阵心旌荡漾，却没想到，昙净不顾店家老板的目光，凑上前来，佯作委屈道：“相公，你在外面养了小狐狸精，便再也不管正房了？连一把琴都舍不得送人家……呜呜呜……”
萧云芪瞬间语结。
店家老板看着二人，不由捂嘴偷笑。
……
萧、昙二人在京城的那些天，六界疯传：穷疯了，穷疯了！医神萧云芪也为五斗米折腰，开始收诊金啦！若干年后，萧云芪被问及此事，照例装糊涂，唯不住叹息。
昙净终是揣着诊金，乐颠颠的买了琴。而后挠挠脑袋，冲萧云芪道谢。萧尊者挑眉道：“客气。”
在昙净的一再要求下，二人遂往“青国公府”送礼去。至府门外，道明来意，木府下人忙去通传。青国公和诰命夫人听闻萧云芪驾临，喜出望外，吩咐下人快快有请。
进了府，惊闻木槿重伤。昙净将那梧桐琴搁在木槿闺房案几上，听那青国公道：“昨儿半夜，我与夫人在睡梦中听得一声惊叫，出门一看，却见槿儿与一人头鱼身的怪物缠斗，那怪物好生厉害，槿儿与府中侍卫皆遭其毒手。槿儿至今昏迷不醒，我一早便派人通知旋王，他因朝务烦身，一时赶不过来，命我先请萧尊者过府查看，不想尊者竟已来了。”
萧云芪上前查看木槿伤情，见其左肩一个血窟窿，血已止住。他手间凝起一团真气，往其伤口处一过，淡淡紫光若隐若现。
昙净忖思道，人头鱼身的，应是那鲛灵公主。可是她为何要加害木槿？她掳走了夏樱，难道还想掳走木槿？该不会是用来练甚么邪功罢？
“伤了灵根，”萧云芪淡淡道，“劳烦各位暂且回避，我替她续骨接根。”
诸人遂出门，昙净临走时又道：“她没事罢？”
他挑眉道：“这回你想收多少诊金？”
她脸一红，忽觉自己十分缺德。一时也不好接话，灰溜溜的跑出去了。守在门外，心中忐忑，既替木槿担心，又觉迫使萧云芪打破规矩收诊金甚是不厚道、简直缺德……她暗自叹了口气，又见青国公和诰命夫人守候在外，一脸焦急。
“你是槿儿的师妹？”诰命夫人打量着昙净，问道。
昙净点点头，见那夫人杏眼薄唇，木槿长相七分随了她。
“槿儿这丫头自小体弱，他爹信了一个道士的，硬要将她送去修行。如今招惹上了妖怪，真是、真是……”那夫人说着说着便拭起泪来。
青国公向下人使了个眼色，丫鬟忙搀着夫人回房休息去了。
“姑娘既是修行人，总也是见过些风浪的，”青国公道，“你可知那妖物是何来头？”
昙净心想，暂时不好胡言，便道：“我也不清楚。”
“药童，进来。”忽听萧云芪叫唤。
昙净忙推门进去，萧云芪手一指：“你替她上点伤药。”见她不甚放心，又补充一句：“没事了。”
昙净喜道：“是是是，我替她上药。”从他手里接过药瓶，将药末细细撒在木槿伤口，片刻过后，木槿悠悠醒转。
“是那鲛灵，”木槿道，“上回我与昙师妹在皇宫内坏她大事，怕是来报复了。”看了一眼昙净，又道：“你也要当心。”
忽听门外有人通传，道是旋王驾到。南宫旋入了门来，萧云芪微微拧起眉，好重的杀伐气。
旋王对未婚妻一阵嘘寒问暖，萧云芪和昙净遂先行告退。
“这里和‘旋王府’倒很像。”萧云芪忽轻轻一笑。
“嗯？”昙净不解，哪里像了？房屋构造、园林样式无一处相同啊。
“府中侍卫同样多得堪比禁宫。”他摇头道。
昙净这才注意道，往来侍卫却是密密麻麻。
“槿儿出事了，故而多派了人手防御罢。”她如是猜想。
萧云芪勾唇一笑，也不多话。往皇宫方向望去，却见一片雾霭沉沉，将那瑞气掩抑。
“尊者留步。”南宫旋忽叫住萧云芪。
“旋王有何吩咐。”他转身淡淡道。
南宫旋道：“三日后小王奉旨行大婚，不知木槿的身体能否康复？”
萧云芪沉吟半晌，方道：“不会耽误王爷的大事。”
南宫旋一愣，嘴角勾起道：“那多谢尊者了。”
“与我何干，”萧云芪淡淡道，“是你等的造化。”
昙净听得一头雾水，似是在说木槿的病情，似是在说婚事，又似乎在说其他。忽觉手心一热，竟是被萧云芪拉了手，拽着她离去。
她糊里糊涂，被牵着走出“青国公府”，又被牵着穿过大街小巷，最后来到一处相对僻静之处。她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试着挣脱，却又毫无悬念的——挣脱了。那萧云芪也一副静如止水的表情，似乎方才拉的不是一个女人，只是一头牲畜。
她撇了撇嘴，却见他伸手一扬，紫光闪现，一幢阁楼拔地而生，原是他施法幻出楼屋来。
“‘空空阁’。”她念出那阁楼上悬挂的匾额，翻了个白眼，“不是说滥用法术妨碍修行么？”
“那是你，我另当别论。”他挑了挑眉，推门进去。
“哎，‘旋王府’住得好好的，为何要搬出来住？”她心里一咯噔，“这孤男寡女的同住一宅，不好罢！”迟迟不提脚，只站在门外。
他轻笑一声，忽地手指一勾，昙净只觉一股巨大吸力将她往宅子里拉，但听“啊啊啊”一通尖叫，末了，“啪”的一声，重重摔在院内，小脸儿轰然着地。
“晨起清扫庭除，一日三餐自理。”萧尊者甩下一句话，拂袖进屋去了。
昙净爬起，呸呸呸吐出几口沙泥，心底将萧云芪骂了个体无完肤。环顾四下，但见阁楼内遍栽修竹，龙吟阵阵，凤尾森森。一条小溪绕竹林流淌，她沿溪而上，掬水洗了一把脸。又见水中鱼儿摆尾，顽心顿起，捋袖下水，逮那鱼儿。两指夹起一尾锦鲤，正沾沾自喜，脑中忽现鲛灵身影，她手一颤，鱼儿趁机溜走。又想到鲛灵害了木槿，掳走夏樱，一时更是不平，坐在岸边生了一会子闷气。
“臭鱼！”她往溪水中丢了个石子，惊得鱼儿乱窜。
忽听一声冷笑：“没用的凡人，就只知怨天尤人。”
她回身一看，竹林间一道银白身影，却是那腓腓。
“你少来烦我，”她犯了个白眼，“还是躲起来修成人形，不然你家主人可要被我抢走了。”
腓腓闻言眼眸一沉：“六界第一不知羞耻，你当之无愧。”
“好说好说，”她懒懒一笑，躺在岸边，“‘六界第一美’也是在下。”
腓腓道：“主人命我到林中修炼，你莫要聒噪，且别处玩去。”
昙净“哦”了一声，心想：你既不让我此处呆着，我便吵你主人去。
说着，起身离开，兜兜转转，找到一处主室，猜想萧云芪定在此地。叩响门扉，迟迟不见人开门。正当悻悻而归，门却开了。萧云芪换了一身淡蓝家常袍子，闲散淡漠的立在门边。她还是头一次见他着白、青二色之外的衣服，眼前微微一亮，只觉眼前之人说不出的好看。
“有事？”他淡淡道。
她一愣，总不好说，我受了腓腓小狐狸的气，正无处发泄，找你这儿砸场子来了吧。
“你这……不好玩。”她撇了撇嘴，找了个借口。
他叹道：“想玩什么？”提步出了门，朝她走近。她随着他的脚步急急一让，侧身却是墙壁，手肘撞在墙上，痛得她呲牙咧嘴。
萧云芪顺势以手抵在墙头，欺身将她逼向墙壁——她惊得紧紧贴在壁上，迎上了他那双深若幽潭的眼睛。他的气息微微打在她脸颊，天人故有的体香瞬间弥漫开来。依旧是那股淡淡松香，似还勾芡着竹叶的清香，将她迷得发懵。
“想玩什么？”他的语调微微扬起，似在调笑。说完还有意无意的靠近一点，迫得她忙别过脸去。
“小狐狸……”不知怎的，她提起了那腓腓，“它、它在林子里修炼。”
他挑起眉头，看着她渐次绯红的脸，忽凑到她耳畔低语：“小狐狸就是你。”
心里似有一根弦绷断，她果真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狐狸忽地跳将起来，朝那萧云芪胸口一抓——该死的萧云芪，老子没调戏你，你倒变本加厉，跑来戏弄人！不给点颜色你瞧瞧，真把老子当药童了！
她抓起萧云芪胸膛衣襟，两腿顺势缠上他腰，趁他尚未清明，张嘴露出小白牙，在他耳垂狠狠一咬——直到尝到一丝甜腥之气，又闻到一声浓重叹息，她方收手，舌头舔了舔嘴唇，唇际还留着他的血，也不擦净，却是挑眉朝他示威。
萧云芪哭笑不得，一时真觉得身上挂着一只狐狸，一只会咬人的狐狸。正欲教训她，忽听四下有动静，忙沉下脸，伸手往她后背拍了一拍，叹道：“别闹。”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空空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