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暖天人追夫记》玉青

24、第二十四章 腓腓

　　“腓腓，八荒神兽，状似狸，通体白，可以解忧。”
　　——《六界神兽》

　　话说昙净辞了莫非青，便同萧云芪往“神兽峰”去。一路上免不了同那仙鹤拌嘴吵架，嘻嘻哈哈，开开心心。

　　行程过半，昙净忽见前方涌现一大片赤色云团，数不清的鹰隼、秃鹫、蝙蝠、乌鹊争相起舞，万鸟齐鸣，恁的壮观。她心下甚是疑惑，便询问萧云芪。萧云芪淡淡道：“怕是魔尊路过。”

　　“啧，啧，魔尊啊。怪道好大排场，一团火烧云。”她嘀咕道。忽想起那善变的慕容炎，长得倒人畜无害，偏是魔尊。

　　待二人抵达“神兽峰”，她放眼望去，四下皆是奇珍异兽。凤凰、朱雀、仙鹤、青鸟、重明鸟、毕方、鬼车、钦原等神鸟在空中飞翔，青龙、白虎、玄武、麒麟、白泽、赤焰兽、獬豸、夔牛、飞廉等瑞兽在地上游走。她暗忖，当真气死人，这里每一只鸟、每一头兽都是“神”，而人族修行千年万年也未必能够修得真身。

　　金光一现，有童子上前迎接。萧云芪递上名帖，道明来意，童子方笑引二人前往“梓华宫”。

　　沿途白溪横流，宛如银链，其间灵龟戏水，仙鱼吐泡，两岸皆神兽漫步。昙净看得目花，侧头却见萧云芪若有所思的看着一头白泽——浑身洁白若雪，神角弯曲，目光温驯如鹿。

　　萧云芪道：“白泽通晓一切妖鬼之姓名、形貌及驱除法，对于你这种怕鬼惧妖的修行者来说，再好不过。”

　　昙净暗想，谁不知道啊，但人家肯跟我走才怪。连普通仙姿的鸟兽都不愿为我驱使，神兽又没眼瞎。

　　果不其然，那被看中的白泽幽幽道：“她不配。”

　　昙净气结，呸呸呸，不配你个头啊。

　　童子见状，捂嘴一笑。萧云芪勾起唇角，也不做声，只跟着那童子继续移步。行了片刻，萧云芪又驻足，看向林中休憩的灵鹿，灵鹿似懂了他的心思，一溜烟跑开了。他无奈一笑，又见那昙净早气得两腮鼓起，心念一动：怕是金蟾蜍适合她。

　　如是遇见数十神兽，竟无一眷顾昙净。她终是忍不住道：“姑娘还看不上它们呢。”

　　引路童子笑道：“皆是造化缘分，不必强求。”

　　正说着，却听一阵嚣张笑声。赤光一闪，魔尊慕容炎瞬间立在三人面前。童子起手行礼，恭迎魔尊大驾。原本神、魔两族井水不犯河水，甚少往来，然这“神兽山”地处神魔两界交接处，魔尊同那梓华神君交情尚可，此次也是受邀前来贺寿。

　　“昙姑娘喜欢甚么尽管说，”慕容炎狭长双眸一眨，似笑非笑道，“本座替你驯服便是。”

　　昙净闻言，心下隐隐不安，这魔尊翻脸比翻书还快，此刻和颜悦色替我驯服神兽，保不准那天教那神兽反咬我一口，不不不，这便宜不能贪！

　　“多谢魔尊，只是我修为尚浅，并不奢求有神兽为伴。”她忙不迭婉拒。

　　慕容炎哪里肯依她，冲那童子道：“将那头白泽召唤过来，看着通体雪白，倒很可怜见的。”

　　萧云芪闻言略一皱眉，转身打量起慕容炎来。

　　童子依言将白泽召唤过来，慕容炎一把揪起它的角，将其拎至半空，冷声道：“是公是母？”

　　白泽忌惮魔尊威严，柔声道：“公的。”

　　慕容炎将其往地上一扔，道：“以后你便归昙净所有，需当尽心尽力护她周全。”

　　白泽前足一曲，跪倒在昙净跟前，连吼三声，这是白泽认主之礼。昙净惊得后退一步，道：“不不不，我不要。”

　　“既认你为主，定将替你分忧。”白泽道。

　　昙净忙向萧云芪使眼色，以寻求帮助，却见那萧尊者面无表情，别说替她解围，连一个字也不肯说，只淡淡的看着她。

　　“还等什么？”慕容炎道，“用你的‘灵力结’绑住它，从此它便是你的了。”

　　神兽看准了主人，需尽认主之仪；主人若无异议，则施法术将“灵力结”捆绑于神兽身上。

　　昙净沉默半晌，坚定摇头道：“不要。”说罢，蹿到萧云芪身旁。

　　慕容炎脸色一变，正当发话，却听萧云芪道：“梓华神君尚在等候，先尽宾主之仪方是。”

　　童子忙笑嘻嘻的打圆场，请他三人往主殿去。

　　“梓华宫”上，梓华神君一头银色长发及地，面色清冷，目光疏淡，一副出尘绝俗之状。他脚下蜷着一只银白腓腓，状似狐狸，慵懒可人。

　　他见了慕容炎和萧云芪也只起身礼让，不惊不喜，请了客人殿上看茶。见昙净是生面孔，问了姓名，便不再多话，也一并请了入座。昙净听他三人叙旧聊天，先是呈献贺礼，再是客套寒暄，后来谈的多便是修行炼化的闲事。她并不感兴趣，百无聊赖之下，只得不住饮茶，越喝约觉困顿，将将要瞌睡时，忽见梓华神君脚下的腓腓走至萧云芪脚下，那小家伙仰着脑袋，口水直流。

　　定是饿了罢？昙净取了一些糕点，投喂给它。那腓腓并不吃，只是看着萧云芪流口水。昙净扶额心想，难道是只不分种族、不分场合，随意发/情的母腓腓？不过呆呆傻傻的模样儿还真好笑。她弯下腰，伸手摸了摸那雪白的毛。腓腓霎时跳开，目光冷厉的瞪着她，仿佛在说：“非礼勿动！”

　　她悻悻地冲它做个鬼脸，回头之际却发现慕容炎在看她。她忙收回目光，捧杯灌了一口茶。

　　“昙净你已喝了十七杯茶了，”慕容炎似笑非笑道，“梓华的‘芙蕖酿’虽是茶不是酒，饮多了却也是要醉的。”

　　萧云芪闻言，忽往她茶杯中投了一枚丹药，但见茶水浮现一缕暗红，瞬间便恢复如初。

　　“喝了。”萧云芪冲她挑眉道。

　　只闻解酒药，不想还有醒茶丹！昙净暗自发笑，也不多问，仰头饮下茶水。

　　梓华神君的眼眸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轻声笑道：“敢问萧尊者用了甚么灵药，解了我这‘芙蕖仙酿’的茶醉？”

　　慕容炎亦放下茶盏，洗耳恭听。

　　萧云芪淡淡道：“谁说是解醉药？”

　　二人皆一愣。忽见昙净“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水，紧接着一阵狂吐，将方才灌下的茶水呕出来大半。一地污水，狼狈不堪。

　　梓华神君已然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这生辰过得有意思，总归是开了眼界了，倒第一次见萧尊者捉弄人。”

　　慕容炎眯起双眼，唇角上扬。过了片刻，方起身扶住有气无力的昙净。才触碰到她的胳膊，只觉绵软无骨，甚是受用，不由捞起她的腰肢，将其扶到座椅上。

　　萧云芪淡淡看着二人，也不多言。直到昙净飞过来一记怨怼眼神，他才施施然道：“你若醉了，便是一百日，错过了你师门考核便不好了。”

　　昙净欲哭无泪，让我醉上一百天罢，避开考核多好，避开考核多好，避开考核多好！

　　慕容炎见那昙净愁眉苦脸，以为她仍有不适，眼睛瞟向梓华神君。

　　梓华神君会意，吩咐童子取些温好的仙露来，又笑道：“这生辰过得值，魔尊大人竟也这般体贴入微。我经年隐在山中，竟是错过了甚么？”眼光在慕容炎、昙净身上流连，竟带了些许暧昧。

　　萧云芪尽收眼底，也不作声。

　　童子递上仙露，昙净一饮而尽，只觉丹田之内有股暖流涌起，甚是舒畅。放下玉瓷盏，却见那腓腓不知何时已挪到萧云芪脚下，蹭着他的衣袍。萧云芪将其抱入怀中，以手抚其项背，但听那腓腓开口道：“主人。”

　　梓华神君闻言笑道：“这畜牲傲慢又黏人，整个‘神兽峰’没有它瞧得上眼的，勉强在我身边呆着，也好似屈了它的才。如今见了尊者竟改口谄媚称主，可见是有缘的。”

　　萧云芪淡淡道：“我已有坐骑，这腓腓跟着我怕是不合适。”

　　腓腓闻言只往他怀中蹭，还呜呜的撒娇。

　　“坐骑？”梓华神君冷笑一声，“它心高气傲得很，怎肯任人骑坐，只能当家宠养着。”

　　昙净一听大喜，附在萧云芪耳边道：“这小家伙可爱得很，你不如养着，多好玩儿！”

　　萧云芪见她主动凑过来，先是一愣，然后不动声色也附在她耳边缓缓说道：“你喜欢？”她不住点头。

　　慕容炎见他二人不住耳语，面色一凛，举杯饮下那“芙蕖仙酿”。

　　萧云芪沉默片刻，忽提起那腓腓看了两眼，方对梓华神君道：“罢了，我养着它便是。”

　　那神君笑道：“好极好极，我解脱矣！”

　　昙净凑近，轻轻摸了摸那腓腓一下，软绵绵的，好不舒服。腓腓抗拒地弓身避开她，只往萧云芪身上凑。

　　慕容炎忽发话道：“萧尊者真是仙姿风流、冠绝六界，传闻女子见了萧尊者便神不守舍，不想这神兽也甘为尊者驱使。”

　　原来整个六界都知道萧云芪风流啊……昙净暗忖，招蜂引蝶甚么的，最讨人厌了。

　　本以为萧云芪对这种无内容的对话会选择无视，不想他正经回应道：“余管不了别人，只约束得了自己。”言下之意，他阻止不了那些狂蜂浪蝶，却能洁身自好、不染污泥。

　　昙净托腮沉思片刻，忽觉这二人有些古古怪怪。抬眼之际，却见那梓华神君正瞅着她瞧，嘴角还勾起莫名其妙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