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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紫朅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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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之物,灵怪逼人,沾之则留‘紫朅印’,数日方逝。有曲笑曰:萧郎物,紫朅印,取不得,不得取。”
——《六界闻录》
萧云芪的“追踪印”是凭借对方留下的气息判断其踪迹,二人遂沿气息一路追至“折胶潭”边。
“奇怪,气息弱了。”萧云芪忽感受不到对方气息,知是“追踪印”失效了。
昙净忙道:“那先回去罢,这里黑乎乎的,没半个人影……回头找师兄们帮衬。”
他垂目轻嗅周遭气息,缓缓睁眼。昙净的手依然被他紧紧攥住,她侧头看他面笼寒霜,也不知是否内伤未愈。
他忽地松开握住昙净的手,纵身飞上“折胶潭”。起手落掌,潭面掀起巨浪——但听水花迸溅声,又见黑水中腾然跃出一条人影。只倏忽一下,又钻入水中藏匿。萧云芪高声喝道:“孽畜!”又是一道真气生生击入水中,月光映照下,潭中浮现丝丝血水。
这时,潭水忽放蓝光,水似炸裂开一般,飞溅出万千水浪。昙净来不及学萧云芪念“避水诀”,瞬间被浇了个精/湿。她呸呸呸了三声,擦干面上水渍,定睛一看,却见水中浮出一个女子。确切说来是一个女子的后背。她衣裳褪尽,露出光洁肩背,一头卷曲乌发柔柔散落,蔓入腰际,恁的风情万种。
昙净看得倒吸一口凉气,见那萧云芪也是神色一动。不知他想起甚么,竟兀自呆住。只这片刻功夫,潭中人影便化了一绺青烟遁走。
昙净手指在他眼前一挥,“好看不?”
萧云芪以扇打落她的手,淡淡道:“好看。”
“尊者,别怪我说话不中听。你这绝对是致命弱点,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昙净翻了个白眼。
萧云芪冷冷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他手一挥,她湿漉漉的衣服立马干燥。她咧嘴一笑,道声谢谢。他也不说话,径自走在前头。不知怎的,气氛忽变得很是微妙,萧云芪面色阴冷,竟像是在生闷气。昙净纳闷道:难道是跟丢了人,他面子上挂不住?那也不能怪我啊,我虽说没帮上忙,可也没拖后腿不是?再说了,是他非要拉我来的……
既然跟丢了,二人只得折返。才进萧云芪住所,昙净忽想起甚么,跑至房内,四下一看,便失声大叫:“尊者,你的药匣子不见了!”
萧云芪幽幽叹了口气。
“说了罢,穷寇莫追。”她嗫嚅道,“如今被凶手得了你的药,再练成《伶俐神谱》,可就完蛋了。”
他默然不语。
昙净心想,他还在生闷气?但是到底气什么呢?追不到那人也不是他的过失,更不是我的过失啊……
良久之后,萧云芪忽抬眼看向她:“端些宵夜来。”
提到吃,昙净又想起什么,忙问:“谁给你下的‘炀骨散’?何时下的?”
“先吃宵夜。”他坐下,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几。
她只得往膳房张罗去了。才一进膳房,细思极恐。萧云芪适才要了一碗参汤,是白夕师兄命人操办的,后由云志师兄端了来,难道白夕和云志二人是下毒者?他们又同潭中那人影有何关系?那人影使了调虎离山计,引开萧云芪,正好方便了让人盗药,究竟是谁与她里应外合呢?
她一边寻思,一边蒸了一碗芙蓉蛋羹,又寻得几样糕点,一并端了去。才进客房,却见萧云芪已然关门歇下了。她正想骂他出尔反尔,心念一转,他不吃正好,便宜了我。折腾了一晚,倒真饿了,遂窃笑着将宵夜端回自己住处了。
一宿无话。
次日,萧云芪尚在盥洗,忽听院外有脚步声。
“我想起来了!”昙净冲进门来,抓住他的手臂,激动万分。他的手还浸在脸盆中,如此一拉,盆一晃,水倾洒出来,溅了萧云芪一身。昙净手忙脚乱,顺手从盆架上抓起一块帕子往他身上揩,揩着揩着,就愣住了。
她意识到自己正抱着萧尊者的一只大腿上下其手,虽无意为之,但总是不那么美妙罢!她讪讪一笑,将那帕子丢到一边。
他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瞧,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口吻:“怎么?”
“哦,尊者你今儿的发型不错。”说完,她只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
“谢谢。”他手轻轻一扬,洒落的水不动声色的收回盆中。
“不不不,我是说,我想起来昨晚那个女人是谁了!”她道,“可不就是皇宫里的鲛灵公主嘛!虽看不清面孔,但发型身材甚么的像极了。”
萧云芪淡淡道:“我知道。”
昙净一愣,原来他知道。也对,他还帮她接生,自是更熟些。
“她便是杀害我师父的凶手?”昙净又道。
他道:“如今还不知。”见她忽而失落,又道:“药匣之内全是毒药。”
“嗯?”她奇道。
“盗药者自是要败露了。”他挑眉道。
“好极,找出盗药者,便可顺藤摸瓜,查出真凶。”她点头道。
正说着,却听侍者传话,道是冷非空和许非言二位师叔在外等候尊者。萧云芪出门相迎,见二人神色匆匆,知有事发生。
“尊者,谷中数百弟子莫名中毒了,烦请尊者移步诊治。”冷非空道。
许非言道:“今日早课,缺席者众多,我甚是奇怪,方才前去查视,却见数百弟子卧榻不起,却是中毒之兆。且中毒者全是男弟子。”
萧云芪道:“劳烦给我一份缺席者名单。”
冷非空遂命人着办。萧云芪又随他二人前去诊治,昙净亦尾随其后。才进谷中男弟子休憩之所“北舍”,萧云芪便收到谷内弟子呈上的缺席名单。他扫了一眼,共有三百零五人,又看了一眼,发现了昙净的名字。
“你怎没去?”他侧身问昙净。
昙净见冷、许二位师叔在,哪里敢造次,忙低声道:“我昨夜追、追鲛灵,受伤了……”
“鲛灵?”冷非空大惊,“昨夜有鲛灵出现在谷内?净儿,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昙净擦了擦汗,简单将事发经过说了一遍,说到“折胶潭”那段,瞥见萧云芪肃杀目光,忙将鲛灵裸/背的事隐去不提。
“有劳尊者了,是我等失职。”冷、许二人惭愧道。
“除去昙净,便是三百零四人中毒了。”萧云芪淡淡道。
“不错,共三百零四人。‘北舍’居住的男弟子皆是四人一间寝房,联排七十六间房的弟子皆中毒。”许非言道。
萧云芪不再多话,一一查看了三百零四人的症状,皆自给了解药。待看完最后一位中毒者,他方指着缺席名册上两个名字道:“请这两位到‘萃仙殿’罢。”
冷、许二人一看,白夕和云志。
白夕是三年前进谷的弟子,资质平平,修为一直停留在“筑基”阶段,然为人宽厚,深得众同修之心。云志则是有五年资历的弟子,修为已达“出窍”,平日守拙慎行,也是同修眼中的好人。
不想,这两位老好人却被当成嫌疑犯,提上了“萃仙殿”。一时,谷中弟子皆云集殿内,南宫旋亦受邀列席。
白夕和云志服了解药,已是无虞,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但听冷非空厉声道:“你二人中谁做了错事,心中理应有数。如今且给你们坦白的机会,快老实交代了便是!”
二人闻言,皆跪在地上,喊着冤枉。
萧云芪叹了口气,道:“昨夜我的药匣失窃,可惜匣中并无控制走火入魔的丹药,只有三百零三味毒药。想必是盗药者以人试药,才酿成了今日三百余人中毒的恶果。我方才一一查验过,三百零二人所中之毒皆是不同的,唯有两人所中之毒一样。想是凶手试药之后发现全是毒药,又生怕身份暴露,故而也服下一味毒药,混在中毒者之间。白夕与云志二人所中之毒一样,怕是盗药者就是二人中的一个。”
此言一出,白夕和云志皆先做茫然不知,尔后互指对方。
“昨晚,白夕和云志师兄还给尊者端了参汤,似乎汤内下了‘炀骨散’。”昙净又道。
白夕忙争辩道:“我吩咐当值的同修煮了参汤送给尊者,只是往膳房吩咐了一句而已。”
云志也道:“我也是收到白夕师弟的话,在膳房端了一碗现成的参汤,甚么‘炀骨散’却是闻所未闻!”
“定是你在参汤内投毒!”
“倒还血口喷人,我若投毒,自当天打雷劈!”
……
见他二人争得面红耳赤,众人一时皆摸不清头脑。
萧云芪摇摇头,叹道:“倒也执迷不悔。”
语罢,命他二人摊开双手来。待他二人伸开手掌,萧云芪又道:“昙净,你也过来。”
昙净依言上前,也将双手平摊,掌心向上。是时,萧云芪摇开折扇,分别在三人掌中一抹——
却见昙净和云志手掌上浮现一层淡淡紫色,而白夕手掌依然如初。
众人仍不明就里,却听萧云芪轻笑道:“余之物事自有余之印记。谁曾碰过,谁曾取用,余再清楚不过了。昙净昨儿替我取药,手上自是留下了‘紫朅印’。而另一位,则是不问自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