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奇》细*

2、第 2 章

　　夜半时分，万籁俱静。董孤意用轮椅推着楚尽雪来到谷中一处隐蔽的山洞密室中。密室里镶有照明所用的夜明珠，亮如白昼，室内有书柜，有石床，墙上挂着历代神医的肖像，俨然东谷中最秘密的所在。
　　董孤意从书柜中取出一个紫檀盒子，对楚尽雪道：“我东谷神医一脉单传，门规严令，东谷医术每代只传一人。因此你要学我的医术，需向我三跪九叩，拜我为师。不过我知道你心里定不愿吃这个亏，因此我不勉强你，但是我也不会将我的医术倾囊相授，我所要你掌握的，仅仅是为我开胸医治之术。”
　　楚尽雪笑笑：“吃亏就吃些亏了，我倒是不介意多学一门手艺。日后有什么伤风杂症自己就可以看看，也省得往无良的大夫那里送冤枉钱了。”
　　董孤意望了他一眼，回击道：“我也不介意自己麻烦收个徒弟，只是师门有训，三跪九叩，首先入门一条，你就没得机会了。”
　　楚尽雪只好干笑一声：“喂，你不是要像女人一样和我斗嘴吧？”
　　董孤意冷笑，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各式工具，有特制的刀剪钳等物，都是纯银打造，在光照下银光闪闪。
　　“这些便是开胸所需的用具，从今夜起，我就指导你方法。三日后，我会安排你在牲畜身上练习；七日后，由你亲自为我操刀。”董孤意道。
　　“好吧。”楚尽雪听他将时间安排得如此紧密，看起来他的病情真的到了不能再拖下去的地步了。

　　董孤意于是开始传授他开刀的技法，这一传就是一夜。到了拂晓时分，两人才返回。返回时想云、望晴都还未醒。
　　楚尽雪自己一人将轮椅驶回住处卧室，那卧室中的桌椅都已经被望晴细心地挪开。她白日里为他专门回到岸边小舟里取来了轮椅，一来二去甚是疲惫，此刻睡得香甜，连他进屋都不知道。他来到床边，为她拉拉被子盖好，心中有些愧疚，自己一个残废之人，终究是拖累她不少。

　　看着望晴的睫毛在微微抖动，显然陷入了极深的梦乡里，她的朱唇也是那么诱人，小巧而润泽，楚尽雪觉得她真是可爱，忍不住俯下身，要轻尝那美好的唇瓣。但是还没有吻上去，就听见她呓语：“尽雪……尽雪……来，放风筝……”
　　楚尽雪莞尔，终于轻轻吻下去，美好的感觉通过双唇传到心里，渐渐扩散，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望晴而已，只想这样陪着她，直到……
　　“哎……尽雪，你回来了？你真坏……”望晴朦胧地张开双眼，说话也是含混不清。她揉揉眼睛，终于坐了起来，伸出手扯扯他的衣袖道：“尽雪，你累了吧？我扶你上床休息吧……”
　　“我自己能到床上，你不用麻烦了。”楚尽雪早已经将外衣除下，双手一撑床沿将身体带到床上，挪动几下就稳当地睡在望晴的身边。

　　望晴给他盖上被子，依偎在他的身边轻声道：“尽雪，你也劳顿了一天了，身体还好吧，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腿？”
　　楚尽雪搂住她，下巴几乎顶住她的头，没有开口而是点点头。望晴于是摸索到他的腿，轻轻揉捏起来。
　　无论何时，只要是碰到了他的残腿，楚尽雪仍然是要身体紧张一下，然而在望晴力道适度的按摩下，他终于渐渐松懈。
　　“没有腿真是……”楚尽雪抚摸着望晴的头发，幽幽诉说着心中最不愿告人的苦闷。这些话他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向望晴倾诉。
　　望晴安慰地搂住他，给他尽量温暖的拥抱。
　　“多亏有你，我才没有绝望。”他感到她的心跳，觉得心中的渴望渐渐升起。他们的心意彼此都是相通的，察觉到他的热情，望晴羞涩地把头埋到他的胸前，道：“尽雪，爱我好么？”
　　“把帘子先拉下来。”他呼吸有些粗重，但是还不忘记提醒。
　　望晴于是解下纱帐。
　　青罗帐之内，再也无法抑制激情欲缠绵，直叫人销魂。

　　日上三竿，林望晴和楚尽雪才迟迟起身，又要耳鬓厮磨一番才舍得分离。想云前来敲门，只见望晴正在给坐在床上的楚尽雪梳头，两人恩爱的景象，真真叫人艳羡。想云看着这景象，竟然不悦起来，冷冷道：“林望晴，你们要住到什么时候才走？”
　　望晴手一哆嗦，才想起前日说下的谎话，于是小心道：“我们要等到尽雪的伤好了才能走……”
　　“你们最好快点离开，省得打扰我们东谷平静的生活！”想云凶巴巴地，好像威胁一样，说完丢给他们一包东西，然后扭头就走。
　　望晴捡起那包东西，拆开来看，是一些瓶瓶罐罐。她略通些医药，拔下瓶塞来嗅嗅，竟然发现这些都是极好的愈伤药。
　　望晴不禁嗫嚅道：“想云脾气虽然是怪了一点，可是刀子嘴豆腐心，人还是很好的。她以前曾经去过我家，和我也算是旧识了。”
　　“嗯。我觉得有些奇怪。”楚尽雪靠在床头，侧过脸对她说道。
　　“怎么奇怪了？”望晴不大明白。
　　“当初我被董孤意救治的时候，他说时间充足，叫我养好身体再来报恩。但是我们如今按约来了，他却说他很急，半个月内必须把事情做完。这不是前后矛盾么？”
　　“也许神医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楚尽雪摇摇头：“他既然是神医，对自己的诊断就更加不可能失误。我倒是认为，其中有隐情。”
　　“隐情？是不是他怕想云知道呢？”望晴问。
　　楚尽雪摇头：“我看不会这么简单。只怕他惹麻烦上身了。”
　　“帮人帮到底，尽雪，如果神医真的有麻烦，看在他救过你一命的份上，你就帮帮他吧。”
　　“嗯。”楚尽雪点点头，“我会尽力而为。”

　　两人于是用了早膳，又去看望了董孤意，他最近身子不好，加上劳累了一夜，至今还起不了身，想云一直在照顾他，寸步不离。林楚二人只好出门散步。
　　这东谷虽说风景宜人，可是地界不大，一来二去也就是那些地方，最后望晴推着楚尽雪来到一道小瀑布边，脱下鞋子赤脚坐在岸边，只见瀑布潭内有游来游去的鱼儿，有时在她脚边滑过。望晴大喜，道：“尽雪，我们烤鱼来吃好么？”
　　楚尽雪淡淡道：“随你吧。”
　　还没等他说完，望晴就撸起袖子准备摸鱼，可那鱼儿甚是灵巧，还没触到就迅速地跑来，她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些什么出来。楚尽雪嗤笑了一下，从自己腰间的暗包里拿出望晴送他做暗器用的彩珠，这彩珠不过普通珍珠大小，在他指尖一弹而出，又快又准地击中了一尾青鱼，那鱼就翻了肚子，浮上来不动了。
　　望晴大喜，当下就拎着鱼跳上岸，要找些柴禾来生火。就在此时，楚尽雪却叫住她，叫她把鱼拿过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望晴拎着鱼，拿到他面前晃晃，谁知道不晃不要紧，一晃，那鱼的嘴竟然慢慢张开，鱼头也动了起来。
　　“啊！鱼诈尸了！”望晴吓得把鱼丢到地上，那鱼的嘴竟开始一张一合，吧嗒起来，最后从鱼嘴里缓缓游移出一条细长怪状的虫子，枝节眼目甚多，甚是可怖。
　　望晴惊叫一声，吓得躲到楚尽雪的身后，楚尽雪又弹出一枚彩珠，将怪虫钉死在地上。
　　“这是旁门左道所培养的蛊毒虺虫，真奇怪，为何会出现在谷内呢？”楚尽雪看着虫尸道。
　　“难道是东谷神医养的？不会吧！董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望晴最怕这种怪虫子，心中直发毛。

　　楚尽雪看着那瀑布潭，道：”看这个瀑布，似乎是和外面的河流相连，也就是我们来时经过的那条河。河面上被谷主设下阵法，一般人无法轻易从水路进来，必须要走谷口的旱路。嗯，这其中似乎有些说道。”
　　林望晴没有明白，她急忙穿上鞋，要推楚尽雪离开。但是楚尽雪却道：“最好先把这条虫拿给董孤意看看。”
　　“我才不要碰那么恶心的东西！”望晴大声抗议。
　　“好吧，那去叫他来看看。”楚尽雪转动轮椅，和望晴一起去找东谷神医。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董孤意正在自己的书房研究药方，笃笃的敲门声就从外面传来。他说了声进来，只见林望晴一脸紧张，说道：“董大哥，不好了！”
　　“怎么了？”董孤意问。
　　“瀑布潭那边，从鱼的嘴巴里冒出了恶心的怪虫子……”望晴比手画脚地解释。
　　董孤意闻言，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灰白，显然是震惊无比：“竟然这样……”旋即沉思起来，终于道：“望晴，楚尽雪，你们赶快走吧。我不需要你们报恩了，你们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他说完后，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你们真心想报答我，就把想云一起带走吧。”
　　这时楚尽雪因为门槛，轮椅进不了屋内，就在外面讲：“你要我们走，不是太晚了点么？你要我们带上想云，既然之前你都没有能劝她走，你以为我们就能带的走她么？”
　　董孤意道：“你们可以不带她走，但是我提醒你们，现在你们若是不走，以后就没有机会，到时候我可没有后悔药给你们吃。”
　　楚尽雪沉吟起来，终于道：“好，我们走。董孤意，你多保重。”
　　望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跟在楚尽雪身后，和他一起回屋收拾东西。谁知一转身就看见想云抱着药筐站在他们身后。
　　“想云！你快劝神医和我们一起离开吧！”望晴忙道。
　　“走开，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废话，你们最好快点滚出东谷，我早就看够你们了！”想云出口伤人，推开挡路的望晴，径直走进屋内，碰的一声把大门反锁了起来。

　　望晴委屈地看看楚尽雪，楚尽雪摇摇头，示意先回自己房间再说。

　　望晴只好跟着他一同回屋，收拾起东西来。望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尽雪我明白你的心意，你的意思是我们先出谷，好去搬救兵是吧？”

　　楚尽雪点点头，道：“果然还是望晴和我心意相通。看东谷神医的样子，必定是惹了难缠的麻烦。离此处不远便是你们凌波山庄的分庄，大约一天可以来回，正好能够多请些人手来。”
　　“尽雪你说的是。我这就准备。”望晴将短刀佩在身上，靴子里也藏了一把匕首。然后又拿出一条白绫，对他道：“只是要委屈你了。”
　　说完用白绫将楚尽雪绑在自己的背上，加以固定，以防自己突然遇敌。
　　此时天色仍早，望晴也不向董孤意辞别，背着楚尽雪就往谷口处走，出了山谷便是一大片茂密山林，如果用上轻功，差不多天黑前便能到达附近的镇子。

　　谁知道一番疾行之后，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林子竟好似比来时大了五六倍，怎么也找不到出路。望晴累得气喘吁吁，只好解下楚尽雪暂行休息。楚尽雪便叫她撕下一段白绫绑在一棵树上作为标记。
　　不想望晴背着楚尽雪再次前行，行了一个时辰之后，赫然发现正前方的大树上就绑着他们刚才系上去的白绫，原来他们走了这许多路，都不过是在原地绕圈而已！
　　望晴不禁害怕起来：“尽雪，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怎么办？”
　　“别怕，这不是鬼打墙，是阵法，就如同那条河上的阵法一样。”楚尽雪安慰道。
　　望晴心里虽然发毛，但是有尽雪在身边就觉得安心不少，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虽说尽雪很有本事，但是毕竟身子极不方便，离开自己寸步难行，因此自己要做好他的“腿”，和他一起脱出困境。
　　眼看天色已黑，最后一丝暮霭也隐蔽在夜晚的边沿，望晴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就地生了一堆火。两人围着火堆，开始思索脱困的法子。这里地面松软泥泞，又没有可坐的地方。望晴就把自己的外衣撕成两半，一半给楚尽雪做为坐垫，一半自己来做，自己来时胡乱塞进怀里的两个松糕也拿出来给他吃，自己则吞了吞口水。
　　“我不饿，你吃吧。”楚尽雪看出她饿了，又将松糕塞回她手中。
　　望晴握着松糕，感动不已，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谦让的话，楚尽雪却斩钉截铁地说了一个字：“吃。”让她一惊，竟然呆呆地把松糕放进自己的嘴里。
　　看到她一副傻样子，楚尽雪不禁轻笑，他本来就极美，这一笑倾尽风华，让望晴也呆呆地看着他傻笑起来，结果她口中还塞着松糕，登时噎得脸通红。
　　“慢点吃。”他抚上她的后背，轻轻拍了起来。望晴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存，暗暗想他一向冰冷傲气，只有对自己如此温柔，心中更是窃喜，刚才的害怕担心竟荡然无存。
　　“望晴，早年师父曾经传授我阵法奇门之术，”楚尽雪待她平复下来，才缓缓道。
　　“那太好了！你快告诉我破解这阵法的法子吧！”望晴好不容易咽下松糕，大喜道。
　　他面色微微发窘，终于道：“可惜，我当初放荡不羁，最厌恶枯燥无聊的阵术之法，最后不仅把阵法秘籍给扯碎了，还令师父勃然大怒，罚我面壁，所以这件事不了了之……”
　　“什么啊！原来你根本没学呢！你怎么可以这么顽劣啊……害我白高兴啦……”望晴脸顿时垮了下来。
　　“所以我只略通皮毛么。”楚尽雪干笑一声，现在方才体会当时师父说的技多不压身。
　　“其实，当年董大哥的师父董伯伯到过我家，他是奇门阵法的大师，也最喜欢我，曾经问我要不要跟他学医学阵法……”望晴也陷入了回忆之中，“结果我当时只顾贪玩，就……没跟董伯伯学……”
　　“哈哈。”楚尽雪不禁抚掌大笑，“你我二人真是妙极。”
　　“有什么好笑？我们都是大傻瓜，要是当初勤奋好学一点就不至于饿死在这野林子里啦！”望晴哭丧着脸道。
　　“我管保你饿不死。”楚尽雪笑道。
　　“我才不要吃尽雪，实在没东西吃的话，你就把我吃了吧。”望晴想到曾经听人说过饥荒年有人饥不择食以人肉充饥，于是很凛然地道。
　　"你都想些什么呢?"楚尽雪从衣袖里拿出自己带出来的明火弹，这种类似烟花爆竹的东西一经点着便可飞冲高空，绽放巨光，常用来联络之用。

　　待望晴点上了明火弹，果然烟火直冲上天，在深蓝的夜空上盛开出耀眼的烟花，虽是刹那光华，却已足够照亮夜空。果然不出半个时辰，悉索的脚步声就在林间响起，原来是想云提着灯笼，来寻他们了。
　　“想云！”望晴一见她，气不打一处来，上去便道：“你们为何要设阵把我们困在林中？”
　　想云傲慢地瞥着她，道：“是你们脚步太慢，怨的了谁？”
　　“快带我们出去！”望晴扯住她的衣袖道。
　　“出去？哼，树林迷阵一旦开启，须得下月满月才能得解，就连我们都出不了谷，何况你们。两条路，跟我回谷；或者继续留在这里。”想云冷冷道。
　　“你！”望晴气得一跺脚，只得背起楚尽雪，随她一同回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