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奇》细*

3、第 3 章

　　东谷神医的房间内，楚尽雪、林望晴、想云、董孤意齐聚一堂，董孤意和想云神色凝重，而林望晴则是一脸困惑，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楚尽雪端坐轮椅，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目光低垂，神情看不出悲喜。
　　气氛僵持，桌上的茶也早已凉透，望晴终于按捺不住，出声问道：“董大哥，你为何要将东谷封闭？发生了什么事情？”
　　董孤意微微抬起眼，声音沉缓道：“是我疏忽大意，连累你们困在这里。抱歉。”
　　“我想听你的理由而不是道歉！”望晴急道。
　　想云接过话道：“将你们封在谷中是我的错，我没有征求师兄的同意擅自发动阵法，师兄不需要为此道歉！”
　　“想云，去换茶，这里你不要插嘴。”董孤意打断她，低沉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令想云立刻安静下来，果然乖乖地收拾凉茶，只是出门前狠狠瞪了林望晴一眼。

　　董孤意这才坐定下来，将事情娓娓道来。原来半年前，六大门派的掌门突然齐齐神秘失踪，在江湖成为一大悬案，而此后，六大门派内部因为争夺掌门一位展开了血雨腥风的争权之斗，经历半年厮杀，终于差不多尘埃落定，新一代掌门人呼之欲出。然而这场争斗，内里却又千丝万缕，牵扯了不少黑白两道的关系，其中华山派新掌门曾经和边陲月毒教有过秘密合作关系，但是事后却因为种种关系翻脸，两大势力反目成仇，月毒教染指中原的意图明显败露，于是施展出了毒教的新制的奇毒。这种奇毒毒性霸道，更加可怕的是具有感染的特性，一旦在中原传播开来，将是一场灾难。
　　华山掌门不幸中毒，只得请来董孤意医治，东谷神医医术过人，竟真的将这种号称无药可解的奇毒根除，总算避免一场浩劫，可是也因此得罪了月毒教，使之认为董孤意是入侵中原的最大障碍，以至于发动大批人马前来围谷。楚尽雪夫妇来的不是时候，正巧在这节骨眼上闯了进来。董孤意因此才不得不催促他们快走，结果事不遂人愿，他们还是没能顺利出谷。如今出谷之路被封，而水路上敌人已经放进了毒虫，正是出不去，进不来的焦灼态势。

　　董孤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林望晴和楚尽雪对望了一眼，他们心中清楚，半年前六大掌门失踪，是因为楚尽雪设计将他们困死在魑魅峡谷，以报当年灭教断足之仇。没想到因果循环不息，江湖血浪不止，终究他们还是脱不了干系。
　　听完他的叙述，楚尽雪睫毛低垂，蹙眉道：“照你这样说来，情形十分危急，不知你有何对策？”
　　董孤意道：“我欲依靠东谷多年埋设的机关，与敌一抗。”
　　“那你知不知道对方多少人马，而我方又有多少实力？月毒教既然以教为名，人数不在千人之下，你的机关能挡得住多少？”楚尽雪问。
　　“我之意，拼死一搏，不是月毒教灭，便是我亡。董孤意绝不做卑颜屈膝之辈！”董孤意硬气道。
　　“我欣赏你的傲气，但是我不想做你的陪葬。”楚尽雪直接道。
　　董孤意微微扬了扬嘴角，道：“原本是必死之局，但是你来了，也许形势便不一样了。”
　　“我这个残废就这么让你信任么？”
　　“哈，你之能可以通天，你若不走，生死五五分。”董孤意望着他道，“但若你选择投靠月毒教，可以求得不费吹灰之力的生存希望。”
　　楚尽雪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以为我会弃你而去做忘恩负义之人么？我与你誓约，定会助你冲破死局，保你东谷医者之脉。”
　　董孤意道：“难得楚教主的承诺，但你说我贪心也罢，我要的不仅是如此。”
　　“我明白，你要做，就要做绝，要做得绝无后患。好吧，那我就再增加一条——若能成功突围，我便助你灭月清毒。”楚尽雪道。
　　“哈。好，击掌为盟吧。”董孤意伸出手掌，与楚尽雪誓约。之后，又道：“如今第一波攻势已至，不见敌人，只见毒虫入侵。说明敌人尚在远处，未到东谷便将毒虫投在鱼身之上，顺水穿越阵法的间隙，流入东谷之内。这种毒虫应该不止一只，当下要做的第一步，便是驱虫。”
　　楚尽雪道：“你有什么驱虫之法？”
　　“此种毒虫乃是月毒教专门饲养，奇毒无比，对驱虫的药物早有一定的抗性，而且有能够寄生的体质，又可以操纵所寄生的飞鸟游鱼，成群行动，可谓麻烦无比，但是……”
　　董孤意顿了一顿，楚尽雪就接着道：“但是大凡如此成群行动的虫类，总有一个统率族类的虫女王，就如同蜜蜂蚂蚁一般。”
　　“正是，毒虫虽多，却如同一个整体，女王虫相当于枢纽中心，若是女王虫被杀，就如同群虫无首，失去行动指向，到时候我再利用一种诱虫的熏香，将群虫引出山谷。”董孤意道。
　　“你知道王虫在哪里么？”楚尽雪问。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是可以追踪毒虫所得。”
　　听他说到追踪毒虫，一直没插话的望晴打了个冷战，道：“你要怎么追踪毒虫？”
　　“待毒虫聚集之后，看它们行动的方向。”董孤意答道。
　　“你要等它们聚集在哪里啊？”望晴心里越发寒气起来。
　　“自然是这里，毒虫神出鬼没，我们只好以逸待劳了。”
　　“啊……”望晴欲哭无泪，只能紧紧挨着尽雪，她实在无法想像长相恶心的毒虫聚集在一起的恐怖景象。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东谷内的众人纷纷忙碌起来，将能够驱虫的草药在房子周围撒开来，以免毒虫聚集之后入侵内室。侍童、想云、望晴甚至董孤意都忙得满头大汗，他们分工合作，有的碾药，有的播撒，唯独楚尽雪被推到院子里晒太阳，单手支着下巴看着他们忙碌。
　　想云看到他那悠闲的样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他是残障，却又不能将他怎样，只狠狠瞪他一眼。楚尽雪却只望着望晴浅笑，仿佛察觉他的目光，望晴不时停下来，给他加上毯子或者是靠垫，要不就是关切地询问他是不是需要什么。
　　楚尽雪微微笑笑，伸手摸摸她的脸，嘱咐她也不要太累了。望晴就幸福得脸颊微红，全然把危险忘到了九霄云外。直到董孤意干咳一声，她才想起干活。
　　众人一直忙了一天，才总算是把为数不多的驱虫草药研磨成粉状，然后散发到屋子的四周。眼看日头渐落，五人都躲到内室里，等待夜晚到来之后最深沉的恐怖。

　　入夜时分，众人简单用了晚餐。董孤意食量甚少，动了几下筷子就说饱了，安静地坐在一边看起书来，而想云就陪在他身边。还在饭桌前陪着尽雪的望晴看看他们，虽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聊，但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庆幸自己相公无论何时都能保持良好的胃口——尽雪无论到哪里都饿不到啊。

　　饭后，五人就都集中在较为宽敞的大堂打了地铺，一个个严阵以待。
　　望晴一天一夜都未睡，靠着尽雪坐着，很快就不由自主搭在他身上睡着了。倒是楚尽雪在其他人干活的时候就靠在轮椅上小寐打盹，此刻反倒显得精神一些。他靠在地铺上的软枕，静静地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望晴靠着他睡得香甜，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倒真是信任他，能够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如此安睡。楚尽雪轻笑，拉过自己身上的被褥给她盖上，看着她玫色的唇和吹弹可破的年轻肌肤，他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她是那么美好，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永远都不想失去她。因为这个信念，他一度空虚的心房渐渐充盈起来，岁月长，情意长。真正的情爱，他已经握住了。

　　这样深爱自己的望晴，令他他忍不住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却没想到就这样吵到了她。她抖了抖睫毛张开眼睛，惺松道：“尽雪，我来守夜吧，你去睡吧！”
　　楚尽雪知道若是自己不同意，她定要执著下去，于是点点头，睡了下去。望晴给他掖好被角，虽说已经是春天，但山谷里的夜晚还是凉飕飕的，她最担心他的旧伤因此而发作，照顾上也格外细心。
　　其实楚尽雪哪里真的敢睡着，若是他睡过去了，光靠望晴这个小妮子守着真正是要出麻烦的。所以他仅仅是闭目养神，实则警惕性丝毫未减。而他相信董孤意此刻也没有睡着，同样在时刻关注门外的动静。

　　时间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守候中一点点流逝。

　　已至三更。
　　忽然门外响起了不寻常的沙沙作响声。董孤意迅速地从地铺上爬起来，拎着油灯去查看。楚尽雪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拖着残腿不能如同董孤意那般动作快，只能先往身边的轮椅上爬。望晴很及时地帮他托住身体，让他省了不少力气。
　　待他坐好，董孤意已经透过门缝查看过了。只见他转过身面对众人，脸色凝重道：“虫来了。”
　　三个字，已经足以让望晴战栗，她躲到楚尽雪身后，紧紧扶住他的肩膀。
　　楚尽雪道：“女流之辈都往后站。董孤意，你我守在前面吧。”
　　“好。”董孤意说完便从木门走了出去，楚尽雪自己推着轮椅跟上，望晴要去助他，却见他摇摇头道：“放心。你不用去。”口气坚决的不容她反驳。
　　她只好道：“有危险叫我！”
　　楚尽雪点头，来到门边，在董孤意的帮助下出了门槛，两人就都处在玄关里，合上门之后，才面对真正骇人的景象。

　　今夜月色撩人，银辉洒地，将院落景致照得清晰可见。董孤意合上门，呼了一口气，道：“但愿屋中人永远也不用看到这副景致。”
　　楚尽雪道：“那你我二人要努力了。我不想让她们受惊。”
　　“你倒是一个情圣。”董孤意嗤道。
　　“难道你不是么？”楚尽雪说笑间已经取出银光闪闪的细针，严阵以待了！

　　在两人的面前，皎洁月色之下，便是人间最骇人诡谲的景致，无数毒虺虫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台阶下药草所布的界限外，俨然一片暗色海洋，毒虫枝节作响，聚集在一起竟如同鬼魅呢喃，叫人头皮发麻！
　　见此情景，楚尽雪毫无惧色，对董孤意道：“虺虫如此聚集，王虫居此不远矣。”
　　“正是。逼退虺虫便可循迹捕获王虫。楚尽雪，你留心了。”说着手中提着的油罐就向半空中抛去。
　　楚尽雪及时发出一掌，掌气直击油罐，令其在空中便爆裂开来，油液四溅。尽数洒在虫群之上。
　　董孤意紧跟着抛出火把，虫群立刻燃烧成一片火海，刺耳的悲号虫鸣比之方才更加骇人。

　　就在两人抗击虫群大获成功之时，突然天空中有鸟鸣传来，只见数十只雀鸟在半空极速盘旋，状态宛若疯癫。有几只雀鸟就率先俯冲下来，直朝两人啄咬。
　　董孤意还没来得及警示，楚尽雪手中的银针就飞了出去，将一只雀鸟钉死在地上。他力道甚为迅猛，银针虽细，却在雀鸟身上生生砸出一个窟窿，雀鸟当即毙命。

　　“小心！这些鸟都被虺虫附身了！”董孤意才来得及说出话来。
　　“我知道了。”楚尽雪说着蕴化内劲，将手中银针尽数射出，银针漫洒，竟无一虚发，无数雀鸟被击落下来。

　　董孤意此时看看外围的虺虫已经开始溃逃四散，于是招呼楚尽雪道：“此刻毒虫即将退离，我们跟上吧。”
　　“嗯。”楚尽雪将手中最后一枚银针射向半空中仅剩的一只山雀，这根银针上带着细线，将山雀的脚恰好缚住。董孤意会意地将楚尽雪背在身上，楚尽雪扯着细线，如同放风筝一般，就让这鸟雀带路。原来那地上的毒虫都四散逃入树丛泥土，难以查找，此举正好省去了追踪之苦。
　　董孤意脚尖点地，瞬间掠出几丈远，因为事先在鞋底抹了驱虫之药，毒虫一时靠近不得，就这样起起落落，依照楚尽雪的指示行路。两人穿越谷中的小片灌木，追随鸟雀径直来到谷中的瀑布潭边，却见那瀑布潭便有个一人大小的钟乳石洞，有小队毒虫正在从草丛中钻出，移向那石洞内。

　　董孤意冷笑道：“看来那女王虫就在石洞内了。”
　　楚尽雪点点头，他手中所捉住的雀鸟也在朝洞中飞去。他扯断细线，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和董孤意事先给他的药草。点燃之后便朝洞中抛去。这药草燃烧之后生出的烟甚大，不一会儿洞口就冒出了滚滚浓烟，夹带着刺鼻的气味。
　　就在此时，他只觉得身下的董孤意身体一僵，似乎摇摇欲坠，连忙道：“董孤意！你如何了？”
　　夜色迷茫，楚尽雪无法得知董孤意的状况，但是他知道董孤意是心疾发作了。他能感觉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似乎支撑不住。
　　“你带药了么？”楚尽雪问道。董孤意似乎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并没有答应他，勉强没有将他抛在地上而已。眼看毒虫已然发觉他们的所在，正在靠拢过来，而董孤意仅仅是站着不动。
　　“楚尽雪，我无法背你了。你为我护持一下。我需要调息。”董孤意此刻才艰难地道。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不架势，关键时刻就出状况。好吧。”楚尽雪从他背上跃起，稳稳落在旁边一块平整的岩石上，董孤意才颓然坐在他身边，吞下自带的药丸，闭目运功起来。
　　毒虫蠢蠢欲动，越聚越多。楚尽雪便以刚烈掌风将虫群扫开，形成僵持之势。

　　一个时辰之后，董孤意才慢慢张开眼睛，借着月光，眼前的景象令他一讶，两人四周虫尸如山，楚尽雪紧贴着他的后背而坐，周身气劲如刀，内息张扬奔放，如鏖战正酣。
　　“好了好了，楚大教主，你杀虫杀不累么？”董孤意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道。
　　“我若是如常人有一双好腿，就不至于在这里杀虫解闷了。——蒙古大夫，你调理好了么？”
　　“差不多了。”董孤意站起来，正要去背楚尽雪，却见那石洞中终于有了动静。烟熏之下，一个巨型的身影隐约出现在洞口，两人心中一沉——女王虫终于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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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不知道尽雪他们如何了！”望晴看着大门，心中焦躁，却不敢出门。想云将水杯重重放在桌上，不悦道：“你不要再走来走去了！看得我心烦！”
　　“我是担心他们……”望晴惴惴不安地搓手，总觉得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们成功了，自然会回来！”想云没有发觉她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颤，声音也透出不安来。
　　这真是煎熬的一夜。
　　天色渐亮
　　第一缕曙光终于照射进来。只听门外脚步声声，楚董二人回转了。望晴惊喜无比，飞奔到门边，董孤意已经一脚踏了进来。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白，一副虚脱的样子。
　　想云见他这样，惊呼：“师兄你的病发作了！”
　　董孤意摇摇头，道：“我没事。倒是楚尽雪，他被王虫蛰伤了，快将我的药箱拿来。”
　　果然楚尽雪靠在他背上昏迷不醒，嘴角残留血迹。

　　望晴哀呼一声，几乎心痛得站立不住，她奔上去，还没碰到他，眼泪就大滴大滴地滑落下来。
　　“别碰他，他中了剧毒，要快些医治！”董孤意将他平放在屋当中的地铺上，只见楚尽雪双臂上尽是发黑的血，董孤意撩开他的衣袖，露出手臂上骇人的咬痕。
　　“望晴，你去里屋，不要看。想云，你来助我。陶苒，你去烧些热水来。”董孤意吩咐完毕，就开始着手医治起来。望晴觉得天旋地转，一步步走回里屋后，腿一软就坐倒在地，紧咬着唇才不至于放声大哭。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平静下来，深深吸了几口气，想到：我不能这样！我要照顾尽雪，我不能在他面前哭。于是对着空气挤出不成样的笑来，却止不住泪水滚落——他伤成那样，怎么不叫她心疼！！

　　过了半天，董孤意才叫想云喊望晴过来，此刻楚尽雪的伤势已经被处理妥当，但董孤意的话语却叫望晴险些昏倒，只见董孤意抬起头，没什么感情道：“楚尽雪双手的经脉都被王虫的利齿锯断，加之毒性深入脉络，虽然得到抑制，怕是……”
　　“怕是如何？”望晴紧张地问。
　　“怕是一时难以醒来，就算醒来也……也可能失明。”董孤意的话相当残忍。
　　失去双手……失明……望晴脑海中想着这些字眼，突然眼前一黑，栽倒了下去。

　　【我没想到还有人看，没想到……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