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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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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吴晓将粉晶石带在身上,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向掌门邀功,但是走在半路上,转念又动起了自己的主意。想他少年时加入华山派,无非是在江湖上闯荡出一番作为,然而如今他已经在华山派十余寒暑,始终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更加无缘与那些门派内高深的武功,如此这般,他早就心生厌倦,但是毫无家产的自己离开了华山派,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即使把粉晶石交给掌门,顶多也是得几句夸奖,那掌门的位置早就是给师父的嫡传弟子大师兄预定好的,自己一万年也不会攀上高枝。
这样永远在门派里碌碌无为,难道就是他吴晓的命么?
他不甘心!他好不甘心!他紧握着怀中包着粉晶的纸包,内心益发沉重起来,一个想法逐渐成形,让他觉得既羞愧,又难以抗拒————那就是私吞这枚粉晶石!
他并不指望能够从这颗宝石上得到什么魔教的武功秘籍,他的理想很简单,他只想要银子。这枚粉晶石光从本身价值来看,一定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物品。
如果真能卖个好价钱的话,他再悄悄将这件事情隐瞒起来,只要楚尽雪一死,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一条毒计在吴晓的心中渐渐成形,多年的门派生活让他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思前想去,他终于从怀中掏出暗中备好、本来是门主交给他要他把楚尽雪灭口的穿肠毒药。
次日,吴晓再次下山,专门买了二十年的好酒,又特地留心打探了一下那镇上卖珠宝的商行,果真这种香晶是珍稀之物,若是出卖起码价钱在万两之上。吴晓心花怒放,当下回到门派中暗中收拾行礼,拟定将宝石脱手的计划。依他推算,若是急忙在山下小镇卖出宝石,必定会引发掌门的怀疑,因此他决定先解决掉楚尽雪,再老老实实做一阵子华山弟子,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后,再秘密将宝石带到江南繁华之地寻高价买主。
心中算盘打定,吴晓就将毒药倒进酒中摇晃均匀,只待傍晚逼迫楚尽雪喝下便大功告成了。
眼看夕阳西沉,吴晓带上毒酒和一些饭菜,悄悄来到山崖之下的秘密石牢。楚尽雪还是老样子,见他来了才有些活气,问道:“你许我的酒带来了么?”
“带来了,自然是带来了。”吴晓举举手中的食盒,将几样小菜在他面前摆开,又给他倒上酒。
楚尽雪举起酒杯,竟不迟疑地饮了下去,真像个久未沾着酒水的酒鬼一般。吴晓心中则是得意,不时还劝他多喝几杯。这毒药毒发须三四日的光景,之所以下这种慢毒,是他期望着也许能从楚尽雪口中再多套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抱着这种想法,吴晓又旁敲侧击,刺探他关于传说中的宝藏一说,但是楚尽雪喝了酒之后,再也不说任何话,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了似的。
吴晓失望地撇撇嘴,态度冷淡了下来,便收拾了碗筷,拿着火把离开了石牢。
自觉大功告成一般的吴晓回到自己房中倒头就睡,梦中也真是好梦连连,正梦到自己正坐在那花魁阁中,左搂右抱着娇滴滴的美女,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突然看见那些美娇娘指着自己大笑,他便跟着傻笑,笑着笑着却见一个美女一把把他推到在荷花池里,那荷花池里的水冰凉冰凉,直没到他的脖颈。他惊呼着便惊醒过来,谁知却看见一把白亮的刀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森森反射着窗子里透射进来的月光。
“贱人,快告诉我楚尽雪被关在什么地方了!”一个嗓音略微沙哑的女子冷冷道,那轻蔑的语气好像她现在用刀抵着的是一条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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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牢之中,楚尽雪倍受煎熬,此刻他服下的毒药发作,腹腔内如同火烧,阵阵恶心从胃里往上直漾,一张口便呕出了血,他吐的血越来越多,好似内脏都被毒火熔尽,化成了血水被他吐了出来。
正当他难受得用手指紧抠岩壁,把指甲都抠得断裂,岩壁上都是道道血痕的时候,黑暗无光的石室里不知何时出现盈盈微光,在他身边飞舞,细看之下竟是三四翩翩蝴蝶。奇异的是,这些蝴蝶周身散发微光,那牢室里的微光就是从这些如梦似幻的蝴蝶身上所发出的。这些蝴蝶是楚尽雪统率的渺影圣教所培育,乃是一种用来追踪联络的异蝶,据说千里之外便能循着香晶石特有的香味追踪而至。但是楚尽雪被深锁在山洞之中的石牢,香晶的香味无法挥发,因此他才想到将香晶石交给吴晓,让他作为传香的媒介。
脚步声也在此时由远及近,随着火把将石牢再次照亮,楚尽雪微微抬起头,低声道:“樱姊姊……是你,你来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红衣女子,这女子身穿成亲时才会穿的大红衣服,容貌虽然极美却让人觉得她浑身散发冰冷刺骨的寒气。
这女子便是被楚尽雪口中的樱姊姊,她见了楚尽雪的惨况,反倒笑了起来:“尽雪,你终于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太好了,太好了。”竟吃吃笑了起来,状如疯癫。
楚尽雪咬紧牙关,面色铁青,似乎对她很是反感。
女子笑完,又狠道:“不过将你害成这样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们。”说着上前去,轻巧地就扯断了他身上手腕粗的铁链,楚尽雪剧痛地深吸了一口气——那铁链的倒钩就穿在他肩上,这一扯顿时皮开肉绽,血崩不已。
“不痛不痛,姊姊给你吹吹。等出了这个地方,姊姊就让你一辈子都过舒舒服服的日子。”她一把将他背了起来,又一掌震碎了石门,就发足狂奔起来。原来她武功竟深不可测。
红衣女子背着楚尽雪,他就感到周遭的景物看都看不清,只能听见风声呼啸,不多时就来到山下荒郊小溪边的一幢小屋前。这种小屋本是附近猎户上山时临时居住之所,本无固定主人,而红衣女子就把他带到屋内。这屋里被简单收拾过,有床有桌椅。女子就将他放在床上,这时动作不似在石牢中那般粗鲁,而是极尽轻柔。让他平躺在床铺上之后,她又去灶屋烧了一大桶热水,一边为他清洗,一边处理他的伤势。
楚尽雪全身伤势颇重,除了数不清的外伤,内腑也都因内伤移了位,最可怕伤势是他的双脚被从小腿的地方齐齐斩掉,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包扎医治,还被从断口钉入了三寸长的铁钉,以至于伤口腐败感染不能愈合、断口以上的整个膝盖都发黑肿溃。
红衣女子皱着眉查看了他的伤势,对尚还情形的楚尽雪道:“尽雪,我看你要保命,这双膝盖也要不得了。”
楚尽雪因为那铁钉的取出,额头上都是冷汗,此刻冷笑着说:“反正都是残了,再怎样也无所谓了。”
红衣女子本就是巫医世家出身,从小也对医术耳濡目染,当下就亲自操刀为楚尽雪医治。因为来的匆忙,随身挟带的药品甚少,她也只是给他服下一些迷药,就着火烤了弯刀,就开始动起手来,手术之前,她还说着一些话,但是楚尽雪服下药之后,双眼迷蒙,再也听不进去半句话,软倒在床上就不省人事了。
昏昏沉沉地做了一通噩梦,他终于逐渐苏醒过来。映入眼帘的还是那间小木屋,他身上盖了一床被子,双腿上钝痛不已,不消多想他的腿也是被红衣女子截断了过的。他吃力用手臂撑着坐起来,牙一咬,还是掀开了棉被,原来他全身都是赤裸,原本修长的双腿如今只剩下大腿部分,缠着厚厚的白布,药味刺鼻。
楚尽雪虽然早已有准备,但是数月来第一次细看自己的已经被折磨致残的躯体还是第一次,所造成的冲击令他几乎无力坐住。思及以往自己是何等潇洒快意,来去逍遥自由,现下又是何等狼狈可悲,怨恨愤懑便决堤一般充斥了他的心房。
“尽雪,你不好好躺着,坐起来干什么?难道你还想下床么?”那红衣女子端着药碗进来,话语刺耳。
楚尽雪靠在床上,冷冷地瞪着她,一言不发,这女子本是他的师叔祖,名叫拾月樱,因为自小服食异药而成不老体质,脾性却是有时古怪,有时疯癫。数年前,一直隐居在山林的她和楚尽雪偶然相遇后,便对他一见钟情,甚至不惜为得到他而反助六大门派,楚尽雪沦落到今日有一半都要归功于她。
现在楚尽雪对她恨意难平,却又不得不依靠她脱出困境,对于向来心高气傲的他来说,去求这种女人,真是让他觉得万蚁噬心难过。
而看到楚尽雪一脸不屑傲慢的神情,拾月樱也发火起来,她这一生最喜欢的男人只有楚尽雪而已,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心,她唯一想得到的法子就是让他一辈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砍掉他的腿。可如今失去腿的他仍是这种令她痛苦的神情,令她真是怒火攻心,她好恨这个男人!她好恨他!好恨他!
抑制不住内心疯狂感情的滋长,拾月樱挤出一丝阴冷的笑来:“尽雪,你快些喝药吧,这样伤才能好得快些。”
说完也不待他反应,就走上去按住他,将还是滚烫的药汁强行倒进他嘴里,楚尽雪伤重无力反抗,被呛得直咳嗽,药汁洒了一床。
看他狼狈地软倒在床边,拾月樱觉得好解气,忍不住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骂道:“你现在连狗都不如!没有我你根本活不下去!”骂完就哈哈大笑起来,谁料她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最后竟捂着脸奔出了小屋。
楚尽雪被她打得几乎跌下床去,脸颊也红肿起来。可他也唯有将这口恶气强行咽下去,因为他要活下去,要让所有对不起自己的人都付出代价!
傍晚时分,拾月樱才回来,她手里提着打来的野鸡,像个少女一般兴奋地道:“尽雪,我抓了一只野鸡给你补补身子。”好像将上午的事情完全忘记了。楚尽雪知道她疯癫,唯有默不作声地躺在床上。也许自己对于她来说早已不是一个人,而是用来玩弄的娃娃而已。
拾月樱生火煮了鸡,就给他换上衣服,又将他的头发梳理好。楚尽雪是人间难得的美男子,之前因为被囚禁一直脏乱不堪,如今清洁整理之后,冰颜美貌就完全显现了出来,加上苍白的肤色和冷漠的表情,若是不说话,真如同精致的瓷器偶人。
拾月樱看着他的脸,眼中闪烁着痴迷,伸出手来抚摸他缎子一般的长发,喃喃道:“尽雪你要一直一直陪着我,好不好?那些松鼠山猫,养一下就死了,只有尽雪最好了,只有尽雪会一直陪着我,呵呵。”
说完就如同温柔的妻子,将鸡汤一勺勺小心送到他口中。
楚尽雪默然不语,任由她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