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尽雪系列之前传——暮成雪》细*

1、第 1 章

　　第一章
　　武林大事纪上曾经用及其浓墨重彩的笔触，描绘武林正道联盟攻打魔教的惨烈一役，据说凶残的魔教教主楚尽雪也被六大门派合力制服，押在武林重地秘牢之中。
　　如今，距离那场传奇的大战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有余，江湖上对于此事仍然津津乐道，甚至于在街头坊间的酒馆之中，都会听到各个版本关于那场激战的描述。传说中的魔教教主楚尽雪，似乎已经成为恶鬼的代词，青面獠牙，杀人不眨眼，是一个嗜血凶残至极的狂人、屠夫。
　　人人都巴不得这个大魔头尽快伏诛，用他的人头祭奠那些在大战中死去的烈士。然而却迟迟没有听说关于处决楚尽雪的任何消息，于是有人就猜测，这个魔头也许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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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山派所在之处的山脚下，有一个甚是繁华的大□□，每每华山派的弟子都到这个镇中来采购或者是打酒，有一些人已经成为熟面孔，就算去买东西，老板有时候也会让利几分，而自然而然地也会从这些弟子口中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武林江湖上的秘闻。

　　吴晓是华山派当中辈分较高的弟子，由于比较稳重老成，深受掌门的看重，经常委派他一些要务。因为掌门的这份信任，他在门派里的地位也就自然提升起来，派中的其他小辈弟子一般都恭敬地喊他吴师兄，山下大□□里的店铺老板也经常见到他，于是他尊称他为吴侠。

　　三月初三，吴晓如往常一样，照例下山采购。小镇的酒店老板照例热情地招待了他，并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家常。偶然间提到：“听说大魔头楚尽雪已经被六大门派抓了起来？”
　　吴晓端着酒碗，嘿嘿冷笑：“那魔头又算得了什么呢？如今已被六大门派的掌门制住，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兴风作浪了！”
　　老板又问：“听说吴侠也参与了围剿魔头的大战？”
　　吴晓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大口喝完碗中的酒，开始神采飞舞地介绍起来那惊天一役。

　　不知不觉已经天黑，酒足饭饱又畅谈了一番之后，吴晓提着所买的物品回归门派，奇怪的是他一路走得都是偏僻小道，又不时东张西望，生怕别人跟踪。

　　华山本就险峻，吴晓走得道路却越来越隐蔽险叵，显然并不是通往华山门派，及至一处绝壁处，吴晓从草堆里摸出一根早已系好的绳索，从上面一荡一荡沿着绳索往下面的深谷下去。

　　阴暗的山谷仿佛宛若无底深渊，山风呼啸犹如鬼哭，每每到此处，吴晓就心惊胆颤，怕自己一个失手就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在摸索之中，他终于到达地面，茂盛的草木触感让他心中一定。从腰间拿出火折子，点亮事先就备好的火把，他终于在谷底寻到一处残碑，用力一推就触动机关，一道石门焕焕在岩壁上旋开。

　　这个石门之内是一条狭长的地道，倒还算光华，只是蜿蜒似乎没有尽头，吴晓越往里走月蚀觉得像被吸入密不透风的黑匣子，觉得内心窒闷起来。终于走了大半个时辰，眼前才豁然开朗。

　　只见尽头处乃是一个圆形的大厅，石壁上周遭有一圈石室之门，这里便是华山派关押犯人的重地，虽已废弃多年，但仿佛仍然积蓄着怨魂不散的戾气，散发着使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吴晓虽是极为厌恶此地，但是重职在身，不敢怠慢，于是有些发抖地拿出钥匙，打开其中一扇石门，并振作勇气叫了一声：“楚、楚尽雪！你还活着么，给你送饭来了！”

　　他说着把食物带进牢房，捞内阴暗潮湿，苔藓的霉味和血腥味令他反胃，那石牢的角落里有数道粗重的铁链，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这男子面容被散发遮挡，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尽是泥泞血污，那铁链除了锁住他的手，还有一道贯穿了他的锁骨，令他难以移动分毫，最可怜的是这个人的双腿被人从小腿处齐齐斩去，皮肉翻卷的断肢还在渗血，森森白骨隐约可见。这可怖的惨状让吴晓几乎要呕吐出来。

　　难以想象这个半死不活的男子就是叱咤风云的魔教教主楚尽雪，在吴晓眼里，这人已经和尸体没有什么分别了，他只不过是在等死而已。

　　“可怜……”吴晓捂着鼻子把食盒用脚推到他面前，走近一些才发现这人身上多出都有受过酷刑的痕迹，还有好几处血洞尚在流着脓血。照这样下去不出几天，这昔日的魔头就必死无疑了。
　　吴晓不禁怜悯起来：“楚尽雪，你如果当初乖乖回答掌门的问话，就不至于如此了啊。唉，作死，作死啊！”
　　“哈。你当我是养猪的猪倌么？你以为我听得懂猪叫么？”那“尸体”竟开口说话，声音虽然虚弱，却冷笑讥诮，身为教主的气势傲气竟是丝毫未减。

　　“罢了罢了，我不与你争吵。喂喂，楚尽雪，我是厚道人，虽说我有看守你的职责在身，但是看到你这幅可怜的样子，我索性做件好事——你临死前有什么心愿，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得上你，就算给自己极点善德。”吴晓道。
　　“心愿…………”楚尽雪沉默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再品尝一次美酒佳酿。”
　　“这个我还是能满足你的，明日我就去镇子里打些好酒给你，喂，你的心愿不会就这么简单吧？”吴晓语气里隐隐透出些焦躁来，他本来是要套楚尽雪的话来的。
　　“我想要屠戮六大门派，为我教报仇，你能为我完成么？”楚尽雪狠道。
　　“喂，你……这个就死心吧……”吴晓干咳一声，“你不要太过分。”
　　楚尽雪冷笑，然后道：“这几日你为我送饭送酒，也算是个人情，但是我楚某人从来不欠人情。我项上有一枚宝石坠子，是我教信物。不过我留着也没用了，就送与你做酒资好了。”
　　吴晓心中大喜，他巍巍地在楚尽雪的身上摸索，果然摸出了他说的那个宝石坠子，乃是一枚流光溢彩的粉色水晶，隐隐有淡淡的异香扑鼻。他攥住宝石，小心地问：“此物何以会有异香？莫非有什么玄机？”
　　楚尽雪道：“这是神教特产的稀有香晶，内中关系我教一桩机密。”
　　“什么机密？”吴晓心跳加快，追问不已，要知道能从楚尽雪口中敲出秘密，可是大功一件。
　　“你拿酒来给我，我就告诉你。”楚尽雪虽然重伤残废，却头脑清晰，甚为狡黠。
　　吴晓嘟囔道：“你倒是精明，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再去为你取酒。”
　　说完就匆匆离开石牢，实则内心狂喜无比。

　　楚尽雪望着他离开，一双眼睛犹如深潭，空洞之后深藏着汹涌的暗潮。在过去的短短月余，他从高高在上的教主一下跌倒了最悲惨的境地，到现在连猪狗都不如。他本是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曾经有绝世的武功，但是如今不禁引以为傲的武功被废掉，就连双脚也被仇人生生砍断，并且饱受各种刑罚的折磨和侮辱，而他生活多年的渺影圣教也被夷为平地，数万教众被屠杀。
　　一切一切，都宛若梦魇，却又是实实在在不争的现实！
　　他实在是不甘心！就算绝望时时刻刻侵蚀着他的意志，他仍然不甘心就这么作为失败者屈辱地死去。他咬着牙挺到了这一天，并不是为了苟且地生存下去，而是为了复仇！
　　他不相信死后为厉鬼报怨的迷信，他只想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到那些仇人受到最深重的报复和折磨，就算是三年、十年、二十年，他也一定要将这个愿望化为现实。

　　恨意像带刺的蔓藤一样疯长，紧紧地将他的心缠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