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我》素手折月

4、章三

　　陆秀之嫁给白老爷时年方十五，彼时白家大公子白友北才方方十二岁，她比他不过大了三岁。
　　白老爷是在跟人谈生意时遇见的陆秀之，银盘般的脸上，让人乍一眼只记住了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方方开始发育的身板穿着西洋款式的裙子，露出的肌肤一片细腻的白，透过花玻璃照进来的阳光打在上面，五光斑斓。
　　那天生意没谈成，陆秀之却跟着白老爷回了白府，那时白老太爷病卧在床，白老爷也没有明目张胆的纳妾，只将她安置在空置多年的南苑，时不时探望。
　　一年之后，陆秀之给白家添了个大胖小子，白老太爷寿终正寝六个月后，她也风风光光的进了白家门，成了名副其实的二奶奶。
　　一九二七年，白家二少爷白徳南已经长成了十六岁的少年，这年春天的上海动荡不安，但是还在上学并且没心没肺的白少爷还是照常过着自己舒适安逸的生活，怎么说呢，夜场不散，舞厅不倒，白少爷就觉得天下还太平着呢。
　　下了学，向来交好的哥儿几个又凑在一起商议这去处。
　　“德南，你家老子没有打发你留洋的念头么？”孙大少愁眉苦脸，前些日子自家老子不知哪根筋犯愁了，出去同使馆的人吃过一顿饭回来后硬是说要送自己出去喝几年洋墨水，好取个文凭回来光宗耀祖，他就摸不清了洋文凭怎么就能耀了他那不识洋文的祖。
　　白徳南扬着头，拧着眉毛瞧着孙大少“呵，他倒是想打发着我来，可这种好事，哪轮的到我这庶出的小子身上，我大哥都没捞着的好事，那婆子能让我得了去？”
　　孙大少嬉皮笑脸“得了吧你，上海滩谁不知道你老子被你娘吃得死死的，那只大老虎不过也是个纸老虎，以后白家呀，还是你小子的，到时候发达了别忘了咱兄弟情谊。”
　　“谁跟你兄弟，你不是说有好去处吗？怎的七拐八拐到了这种破地方。”白徳南皱着眉头瞧着眼前昏暗的弄堂，怎么也不像是能够风流快活的地方。
　　“你天天去红灯绿酒的地方看是什么白玫瑰，金蝴蝶的不腻啊，我跟你说，那些啊，忒俗，今个儿带你去看看不一样的。”孙大少挤眉弄眼，笑得十分下流。
　　“瞧你弄得还跟什么似的。”白徳南也挂上肋笑，因为生得好看，那笑容不染半分邪气。
　　正往里面走，不知从那冒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小身影，直直撞上了白徳南，白徳南被撞的一个踉跄，正要开口骂娘，却瞧见那个被撞翻在地的小人。
　　“他奶奶的。”白徳南啐了一口。
　　孙大少一脚踹上去“爹生娘教的，没长眼睛啊！”
　　“算了。”白徳南拉住孙大少，地上的孩子一张小脸脏兮兮的，蓬头垢面，一双眼睛却是亮的很，迎着弄堂上空那道细细的光，一闪一闪的。
　　小人刚爬起来，身后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这个天杀的！一不小心看好你又要跑了！”上来的是个彪形大汉，一把拎住小孩的后领，劈手便是两巴掌，声音响的弄堂里都起了一阵风。
　　小孩子的脸肿的高高的，鬼使神差的，白徳南做了长这么大以来头一件算得上是正义的事情。
　　“这位先生，这孩子犯了什么错要这样打他。”
　　那大汉转过脸正欲骂他多管闲事，却瞧见了站在身后的孙大少，随机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哎呦喂，这不是孙大少嘛，让您见丑了，我这您看……”
　　孙大少摆了摆手，含着笑说“罢了罢了，快领回去吧，不过下手轻些，你看我带来的这位新朋友都心疼了。”
　　语带调笑，让白徳南略微不爽。
　　那大汉拎着孩子回去了，孙大少勾上白徳南的肩“快走吧，一会好的都被人挑了去了。”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忍不住要说，白徳南是个受啊，但是老是忍不住想往攻了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