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渐催》苏瓦猫

2、第二章

　　花糖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整理好，静静坐了半晌，只觉气闷，又掀了车帘向外看，一抬头看到策马走在马车左近的一名苍云军士兵也正扫了她一眼，花糖糖向他友善地一笑，那苍云士兵却迅速收回目光只盯着前方，似有些不自在，握着马缰的手紧了一紧。花糖糖看到他手背上缠着绷带，上面渗着已经发黑的血迹，显然之前受过伤。
　　花糖糖放下车帘，回头向花离道：“小叔叔，外面有个大哥哥的手受伤了。”
　　花离正在想事情，嗯了一声，也没理会她。花糖糖抱起自己包裹，想着要不要打开取出药来给那个苍云士兵，但现在赶路要紧，多半也不让停下来上药的吧……
　　正想着，便听前方有马蹄声急奔靠近，不远处胡飞下了句令，一行车马都停了下来，花离警惕地掀开车帘看，原来前面奔来一名苍云军前哨士兵，向胡飞道：“校尉，前面有敌情，约莫是个百人队！”
　　胡飞沉声问：“你可被他们发现了？”
　　那前哨士兵答道：“没有。”
　　胡飞点点头，拉回马到车边，俯首向花离说道：“花郎中，前方发现奚狗百人队踪迹，咱们得绕路进关。”
　　花离知道前来接自己的这一行苍云小队仅十来人，若与上百奚人军队硬碰实属不智，当下道：“是，一切听胡校尉安排。”
　　胡飞交代车夫一句：“绕东陉小道！”
　　一行人当即转了方向，离开驿道，转到小路上。
　　花糖糖听得发现有敌人，一双眼睛睁着圆圆的，看看花离，又看看车外，问道：“小叔叔，可是要打仗了？”
　　花离道：“只是绕了路走，碰不上奚人，便不用打仗的。”
　　花糖糖见他神色镇定，也定下心来，但将包裹在背上背好，只竖着耳朵倾听外面动静。
　　车马行进都加快了速度，花糖糖坐在车里，只觉颠簸得厉害，但没人说话，只听到外边的马蹄声响。也不知过了多久，蓦然间有破空声起，几乎同时，听得胡飞大吼一声：“护住马车！”
　　马车剧烈地一震，停住了，外面传来金属撞击的不祥声响，紧接着马蹄声杂乱，有人远远地吼叫着听不懂的语言，凌厉的箭声与风声交织在一起。
　　花离心知多半是遇上了奚人军队，心中一沉，迅速从腰间抽出判官笔，将花糖糖拉近身边护住。他虽是万花谷的离经门人，武功平平，但有兵器在手总聊胜于无。
　　但听外面胡飞咬着牙吩咐：“立即赶车突围出去，蒋铭、蒯猛、王国雄、张二，你们将马车护住了！必要时带了两位郎中先走！其他人跟我挡住这些狗杂种们！”
　　几个声音齐声应了个“是！”
　　然后马车一晃，向前疾冲，花糖糖几乎从座位上摔将下去，她勉力坐稳，也将自己的判官笔紧紧握在手中。耳边听得杂乱的交战声被马车抛在了后面，花糖糖正欲掀车帘看看，突然间只听拉车的驽马一声惨嘶，马车剧烈地晃动，似被什么重物撞击到车厢一侧，摇晃几下，整个车厢侧翻摔落。
　　花离反应颇快，一把将花糖糖拉到怀中，伸手护住她脑袋，车厢翻落之时，他已顺势滚出车厢门，掉在地面厚厚的雪层中。
　　花糖糖虽被花离护在怀中，但几下翻滚，也是头晕眼花，懵然抬起头来，从花离肩头看去，正看到有刀光闪动，向着自己二人劈将过来。花糖糖张大了嘴，还未来得及尖叫出声，只听当的一声，有人飞过盾来，将那刀击飞开去，紧接着苍云绝刀的刀光切了过来，花糖糖尚还没看清人的身影，先被飞溅的热血溅到脸上。
　　花离一手揽着花糖糖爬起身来，抬头看到一名苍云士兵正挡在自己叔侄二人身前，与两名奚人士兵缠斗，不远处便是侧翻的马车，拉车的驽马已被箭射死在地上，鲜血染红了雪地。
　　此刻他们身际的苍云士兵仅有四名，显然他们是遭到了奚兵的伏击，仓促间也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奚兵，花离游目四顾，先看退路在哪一方。瞥眼看到身前那个挡住了两名奚兵的苍云士兵作战，他刀法精熟，攻势凶猛，虽以一敌二却并未落下风，数招之间，便已将一个奚兵砍倒在地，刚转过身全力对付另一名奚兵，却不防斜刺里一名奚兵冲了过来，挺刀偷袭。
　　花离见势紧急，不及多想，将花糖糖往地上一放，冲了过去，一判官笔点向那偷袭奚兵的后腰，他虽向来修行的是离经之术，但这一笔精准点中奚兵腰间穴道，那奚兵半身酸麻，滞在当地挪动不得，左近另一个苍云士兵冲近身来，一刀将他头颅斩落。
　　花离退出一步，却听到花糖糖一声短短惊呼，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奚兵与苍云士兵打斗中退到花糖糖边上，花糖糖才要逃开，却被那奚兵一手抓住，往身前一挡，与他交战的苍云士兵一怔，正欲斩出的刀立即硬生生在半空止住。
　　花离转身正要冲过来，突然只觉腿上一阵剧痛，身不由己一下半跪在雪地上，低头一看，原来腿上中了一箭。花离咬牙疾点了伤处附近几处穴道，止住流血，只不知道箭镞上是否有倒钩，不敢贸然便拔出。
　　只听有呐喊厮杀声渐近，原来留在后面抵敌的胡飞等人已占了上风，急奔赶来，这边伏击的奚兵见到伏击已不能得手，为首的小头目高声下令，纷纷跳上马撤退。抓住花糖糖的那奚兵见到手中拎着的是个小女孩子，索性往马背上一搁，翻身上马便走。
　　花糖糖被打横放在马背上，拼命挣扎，但人幼力微，无济于事，耳边听到身后马蹄声紧，数名苍云士兵也已上马追来，这边奚兵头目连连下令，似是在命令手下分散撤退，谅苍云士兵人数有限，不能追上分散开来的所有奚兵，而抓住自己的那奚兵当即调转马头向另一方向奔去。
　　快马奔驰的风声自花糖糖耳际刮过，惊到极处，花糖糖反而稍觉镇定，她喘过了气，手中紧紧握着判官笔，趁着那奚兵驰出一阵，回头向后看情况之时，猛然抬手，用尽全力一笔戳向那奚兵小腹，那奚兵关元穴上中笔，身体为之一麻，大骂一声，才要拎起花糖糖扔下马时，猛听风声鸣啸，一面铁盾激飞而至，重重击在他后脑上，将颅骨击碎，血与脑浆齐飞。
　　那奚兵尸体摔落下马，险些将花糖糖也带了下去，花糖糖手忙脚乱尽力抓住马鞍，伏在马背上，却也仅仅只能维持不掉下去，那马受了惊，一声长嘶，撒蹄不辨方向狂奔，花糖糖紧紧抱住鞍桥，耳边只听到后边有马蹄声追着过来，也不知道是奚兵还是苍云士兵，慌神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跑出了多远，待回过神来之时，稍稍抬头，却看到这惊马竟是奔上山崖，前边似是断崖，这马收蹄不住，眼看着便要冲出断崖。
　　花糖糖惊叫出声，却听得风声响起，那面铁盾再次飞了过来，擦过她发顶，击在这匹惊马的马头上，这马受此一击，猛冲一步，蹶然倒地而死，将花糖糖重重抛落下来。
　　摔落之势虽重，所幸地上积雪极厚，雪层甚是松软，花糖糖滚了两滚，倒是并没摔伤，她惶然抬头向后看去，看到后面追来三人，前面一个是苍云士兵，适才正是他飞盾杀马救下自己；后面两个却是奚兵。此刻那苍云士兵见花糖糖无恙，转过身来，须臾与那两名奚兵战到一处。
　　花糖糖爬起身来，在雪地中寻到自己刚才落马时掉落的判官笔，耳边听到长声惨叫，她抬起头来，看到一名奚兵被杀死，另一名奚兵再无斗志，虚晃一招，往后便逃，那苍云士兵提刀要追，跑出几步，身形却慢了，摇晃了一下，以刀拄地，只这么一停，那个奚兵早跳上了马，逃得远了。
　　花糖糖定下心来，站直了身子，那苍云士兵也向她转过身，还没走出一步，却猛然扑倒在地。
　　花糖糖大吃一惊，急忙跑过到他身边，只见那苍云士兵伏在雪地中，黑色的玄甲里有血浸了出来，染在白雪之上，分外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