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蜀君邪

26、云归何处26

　　刚近住处，就看到一片火光映天。唐若止和卫长普都在指挥着人救火。隔着一条街仁三与陆十将唐一笑交给郭函，说自己不便过去，就此别过。郭函吃力驮着唐一笑到卫长普那边，听他说，半夜不知来了什么人放火，好几处都泼了火油。还有许多人去追受惊的牲畜。一烧一大片，邻里也被殃及许多，所幸现在还没有人受伤。
　　看着他脸色发白，唐一笑又睡得死，便让他们去客栈暂住，这边由他和唐若止帮忙。
　　到了客栈郭函就将他放到床上，自己坐在桌边呆坐。
　　仁三的话勾起那些被刻意抹掉的记忆。
　　“呼……”他长舒一口气，思林或称妙真，不是自己推上绝路的么？
　　他面朝唐一笑坐定，看着那人熟睡的模样心中难以平息。
　　如果他也被卷进来了怎么办？同思林一样离开？
　　第二日唐一笑醒来，动一动身子，背上如同火烧一般，想翻身都难。他忍不住哼哼一声，郭函便过来：“怎么？”“我想起来。”他声音弱得像个孩子。郭函心内难受，轻声说：“先好好躺着，伤口那么大一条，又被打成这副模样，还想当飞檐走壁？”
　　唐一笑撇嘴道：“饿了。”
　　郭函笑道：“嗯，喝粥。”
　　他扶唐一笑坐起，端着粥一勺一勺仔细喂，逼他喝了三大碗才罢手。
　　唐一笑肚子撑得像个球，他说：“等会上茅厕怎么办？看样子铁定跑得频繁。”
　　郭函不答，坐过去抱住他，吻着他额头。
　　唐一笑有些受宠若惊，小声道：“怎么了？”
　　郭函身子有些微微颤抖，抱着他的双臂也越来越紧，又怕伤着他，强逼着自己不要失去控制。唐一笑觉得有些不对，靠在他胸前，不敢说话。
　　“昨晚上怎么到那里去了？”郭函轻声问。
　　唐一笑想起那事，鼻子一酸，当下要将事情讲出。可忽听门外似有人，他心下一惊，便大哭起来：“你不提还不难受，一说这事就委屈！我好不容易不用躺在床上，大哥带我回家见了娘亲，到街上吃东西。你知道我闲不住，可大哥是个死性子的人，非要回去。我骗了他闲逛到晚上。看着月色好，就上屋顶走走停停的。本来想喝酒，又想起你们的叮嘱，只好一边走一边回想酒的滋味。谁料脚下一踩空就掉到那院落里。我想顺着墙爬出去吧，后面不知是谁来就砍了一刀！然后把我打得晕了过去！谁家这么不讲理？是个贼也要捉住问了送官吧？我醒来时你抱着我，还有你的两个兄弟……然后就是吃药……在院里我好像看到了崔大？难道是他的府邸？是不是？是不是他让人打我的？”
　　郭函轻声说：“是，那是大哥的宅院。因为他家曾遭过不幸，所以防范很严。后来他知道是你，就让人找我过来，将你带去三哥那儿医治。都是大哥手下的人做事不周到，伤到你了，不要挂心。”
　　门外的人似乎走开，唐一笑继续哭道：“我要他们向我赔礼道歉。好歹以后我也是你的人，怎么能说打就打。依着我的性子，以后上房顶岂不是还要带护卫？多几次这样，我哪儿还有小命？”
　　郭函吻他道：“不许说这些。以后你会很安全的。有我保护你，别怕。”
　　唐一笑“嗯”了一声，趁机把鼻涕眼泪全蹭在他身上，然后推开他说：“衣服脏了……”
　　郭函哭笑不得，只得脱了罩衫再过来。
　　唐一笑搂着他，附在他低声耳边问：“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外面？”郭函没作声，点了点头。“那现在呢？还在么？”郭函摇头耳语：“不知道。”唐一笑叹了口气说：“难道还有人偷听？怎么结个婚这么麻烦？是不是老天不许这段姻缘？”郭函苦笑：“胡说。”
　　唐一笑眨眨眼，窝在他怀中，问：“妙真还是思林，反正就是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郭函一僵，柔声道：“以后告诉你。”
　　唐一笑不依：“不，现在就全部告诉我！”
　　郭函叹气说：“别问了，求你。”
　　唐一笑一愣，推开他：“是忘不了吧？”
　　郭函没有作声，只是看着他。
　　唐一笑心中发疼，手握在一起低着头，片刻后说：“婚事怎么办？我们两现在这样，哪还有力气拜堂？”
　　郭函说：“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自会去请求延期。”
　　“可我爹说，这月初九不是娶季双微，就是嫁给你。难道你让我娶她？！”
　　“呵，你是我下过聘的，也是要携手到老的人，怎么会娶季家小姐？”唐一笑鄙视的看他一眼：“说得比唱得好听。”
　　昨晚上自己装晕听到的话可是一清二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郭函，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思林避而不谈？
　　小二打破僵局，捏着鼻子端着一碗漆黑的药进来。还未进门苦味就窜得满屋子都是。郭函接过碗，小二掇的窜出去，压实了门。唐一笑捂了鼻子连连说：“我不要喝！我不要喝！这药苦死了！”郭函让他听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唐一笑哪里肯依，脸直往角落里藏。用力过猛，拉开了背上的伤口，疼的叫唤。
　　郭函趁机捏住他鼻子灌下药去。他喝得满肠子苦味，脸也变得像苦瓜一样，恶狠狠盯着郭函不放，直吐舌头。
　　郭函笑他，像个小孩。他一把抓他过来，吻着他，将自己口里所余的药全吐过去，郭函脸色大变，推开他咳嗽两声猛灌茶，直说：“三哥开的什么药？怎么这么苦！？”唐一笑哼哼两声，还想奚落，见他捧着茶好颜好色的过来，得胜似的涮口。
　　郭函瞪他一眼从个小盒里取出蜜饯，衔在嘴里过去喂他。唐一笑闷着气咬他，最终抵不过那温柔，也唇舌缠绵起来。末了唐一笑说：“原来还有苦尽甘来。”郭函抵他额头道：“这是同甘共苦。”唐一笑“嘿嘿”傻笑两声，小声重复道：“同甘共苦……同甘共苦……”
　　觉着郭函在解自己身上的绷带，唐一笑神色诡异的说：“难道你想现在……？”郭函白他一眼：“该替你换药了，难道不想伤好？”唐一笑顿时泄气，说：“好吧好吧，我小人你肚皮了郭大宰相。”头搭在他肩上，乖乖配合一动不动。
　　他背上就像开了花，合着那条刀疤，还有很多淤伤，真是姹紫嫣红交相辉映。刀疤有的地方开始结痂，深的地方被刚才那躲药的动作拉裂开，还有血涌出。郭函悉心的慢慢上药，不敢轻了也不敢重了。看着有时他背上肌肉因为疼痛而抽搐，自己也禁不住一阵心疼。
　　“这么大条疤，就算好了，也有印子，哎。”听得郭函一声叹息，唐一笑道：“男人谁不有条疤做纪念？身子比女人还光洁，被人知道了还不嘲笑？以后谁敢在我面前逞能，我就脱开衣服让他看这条疤，让他掂量掂量自己受这种伤能不能活过来！”郭函轻笑：“你除了耍嘴皮子，还会什么？”唐一笑哼唧一声：“还会嫁人……”郭函笑出了声。又听他说：“要是这刀疤在胸前就好了。只用敞开前襟就能看见，但是在后背非要脱开衣……哎哟！”
　　伤口上被郭函狠狠的按了一下，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你干什么？九爷，谋杀么？”郭函冷声道：“这伤可不是玩笑。要是在胸口，你早就没命了。还能等到现在说这些混话？以后不许你这样讲！”
　　“是是是……九爷，小的知错了……”唐一笑小小声的说，“可是那一下真的好痛……”
　　“知道痛就更不许胡说！”
　　“是是、是是……”
　　不知郭函哪根筋被踩到，下如此“毒手”，唐一笑受的真是够分量的“同甘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