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蜀君邪

27、云归何处27

　　过了两日，卫长普、唐若止来客栈找他们，带了些土产，说是张复远从亭州带回，特意送给爱喝酒的唐一笑。且要委屈他们再多住几日客栈，屋宇还需修葺。
　　唐一笑抱着那堆东西眉头一皱，又不便道破。他过了两日“甘苦交加”的日子，早就食不知味。见了那些东西怎么都觉得是药味，更加难受，一脸古怪表情的道谢。
　　卫长普盯着他看了阵，问郭函：“你们怎么受伤了？”唐若止惊异的盯着他们，哪个像受伤的？
　　郭函说：“他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前几天身子好了些就乱跑。遇上歹人了吧。”唐一笑刚想辩解，看见他深深看了自己一眼，立刻不满的撇嘴。唐若止问：“难道又是白马家的人？”郭函答：“不是。只是一些在外流窜的人。人多势众，救了他便逃了，没有细看。但论武功不会是白马家丁。”卫长普轻扣桌面道：“我又去见过白马鸣，前些日子城外找到的尸首是他杀的。但说是外地流寇，不是百姓人家。他的做为实在奇怪。既是外地的人，怎需抛尸此地？”郭函笑道：“也许不是流寇，只是普通人，杀了便冠个罪名，好开脱自己。”
　　卫长普默然许久，又说：“那事已经托别人查了。我接到兵部命令，即刻就要回朝。和若止的婚事只好推迟。”郭函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一笑现在这样，怎还敢拜堂？最近也有些事情，需要立刻过去。”
　　“啪！”一个枕头飞来。
　　两人眼疾手快同时抓住。
　　他们诧异的看向唐氏兄弟，唐一笑正气鼓鼓的瞪着两人。
　　“郭九你刚才说什么？”
　　郭函笑道：“这事不是说定了么？”
　　“只说了延迟婚礼。哪里告诉我你要离开？说着离开，你们两都还一脸高兴！”
　　“这……有么？若止，我们有高兴么？”卫长普捏捏自己的脸，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啊！
　　唐若止双眼带笑的说：“他是舍不得。”
　　“大哥！”唐一笑叫道，“他要走就走，关我什么事？总是先斩后奏！”说完负气的瞪着郭函，眼里冒火。
　　郭函解释道：“大哥昨天才通知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哼哼！”
　　另外两人看着他们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小二又及时救场，端着比黄连还苦的要奔进来，话也不说立刻逃开。一时间，卫长普掩鼻，唐若止拧眉，郭函似得了救星，唐一笑苦大仇深。
　　两人看着唐一笑把这碗闻所未闻的东西喝了下去，习以为常的吃着蜜饯，暗自庆幸平生从未喝过这种药。
　　偷一眼瞥见桌边二人正目瞪口呆，唐一笑有了些笑意。他总不明白，为什么郭函有这么多事不跟自己商量。心中还是悬着那日的事，又瞥一眼郭函，见他满眼关切的望着自己，不着一丝一毫的隐藏，内心的不满只能化作一江春水。
　　只是隐隐觉得，还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而这个人，还有更大的秘密藏在身后……
　　总觉得，似乎就这么会失去他。
　　“你什么时候走？”唐一笑看着郭函问。
　　“慢则后日，快则……”
　　“快则什么？”
　　郭函顿了顿，他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再被扔来什么。
　　“明早。”
　　唐一笑抽气一口，默不作声。
　　郭函被他盯得发怵，唐若止眼见形式不对，过来劝说，话没出口，听他笑道：“大哥，卫将军，你们先回吧。既然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我想好好的和他算算帐。一笔一笔都算清楚，免得郭九爷一去不回没地方讨债。什么酒钱啊，饭钱啊，一样不差。他收我多少，就要多少回来。”
　　卫长普从后拉着唐若止说：“甚好，我还需得去辞行，就不多耽搁了。就此别过，特别是一笑，后会有期。”
　　“别拜别拜，一路走好。”唐一笑冲着卫长普璨齿一笑。分明的逐客令。
　　待两人走后，唐一笑握着郭函的手，揣进心间，嘟嘟囔囔道：“到时候就要麻烦大哥照顾我了。卫将军走了，我们也好搬回家。”郭函坐去拦着他，轻声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你莫牵挂。”
　　唐一笑闷声道：“你真相信那天我是在看星星？”
　　郭函叹息说：“哪有这么巧的事。你是跟着我去的吧。”
　　唐一笑本以为他会支吾不提，却没曾想到会坦诚布公，只得说是。
　　又听郭函说：“你进了院，也一定看到我偷东西，却对他们只字不提。这是为何？”
　　他抿着嘴不吭声，只管往那双臂膀里靠。
　　郭函心中抽痛，抚摸着他的肩膀叹息：“很多事情，现在都不能告诉你。等到我回来，一点一滴都将给你听。你想知道的，你不想知道，都告诉你……”
　　“你叫我莫牵挂，却又说等你回来。你让我怎么办？牵挂还是不牵挂？”
　　“呵……我若回得来，你就牵挂吧；我若回不来，你就……”
　　双指伏上他的唇：“你一定会回来。你还要回来把事情一件一件都交代清楚。我家八十抬的聘礼不是白留的。”
　　咬住那两只手指，顺着指尖的温度一点点向下。他的面容、他的唇齿、他精致的骨骼与背上交错的伤痕……轻拧的眉头与不经意泄露的呻吟……
　　只想将这一切都揉碎埋进心里。
　　可胸中还淤积着什么？
　　明知这一行凶多吉少却念着归途；本是孤注一掷临行时却偏偏留了希望。
　　要是回不来如何是好？
　　一笑，你是日夜期盼翘首等待，成那望夫崖下一剪孤影；还是竭力扇坟土干人去？不不，若是败了，只会被人挫骨扬灰，哪还有一丝一毫留在人间？那时你还会记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