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选王（八）更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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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凉凉
白凉凉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琉麒的邀约——明明现在完全不是该出去郊游的时候，可琉麒竟会提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请求，而她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答应。
“因为黄海那里也许会有危险，希望您能允许在适当时我可以召唤使令。”在出发前琉麒这样恭敬地对她请求，白凉凉需要使劲想想才记起来起琉麒说的就是那头强行把她驮到海边的怪兽。
不，我不想看见它，真的不想看见。白凉凉觉得自己心理阴影面积超大，但最后她也只好用一种相当微妙的心情回答琉麒：“行，你觉得合适就行吧。”
然后，他们出发前往黄海。
根据琉麒的介绍，位于世界的中心的一块区域就是黄海，虽说名为海却没有水，广阔的土地遍布着沙漠和树海，外围被沼泽地和绵延的岩山环绕起来。更外围则是金刚山，人和兽都无法越过的屏障将整个黄海包围起来，成为常世与仙山最鲜明的分界线。
这里就是琉麒长大的地方，当他从卵果中孵出，曾经浑浑噩噩地遨游于黄海之中，这样经历了大约五年多，直到有一天额头上长出角来，能够说话，接着没有多久就化为人形，到那时他方才如梦初醒。
寻找王。仿佛一瞬间这个词语已经充满整个大脑，继而他就已经掌握住所有的内容。自己究竟是谁，为何诞生于世上，跟随他的女怪将衣服披在他身上，那时他俯卧在树下，因初次变化满溢的气而无法行走……接着，他就能够自己简单地穿起衣服，并使用新的形体回到蓬山。
“虽然是这样，感觉你这棵树看起来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白凉凉一脸别扭地从琉麒背上爬下来，在他的指点下看着这棵“颇有纪念意义的树”。
琉麒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了要带您来黄海，但之后仔细想想，却不知道能让您看些什么……我想也许您会愿意听听我在这儿的经历。”
白凉凉斜看着他，琉麒的举动，只要向皎芳所说的：“他全心全意为着您着想”这个大前提上一套，就很容易想得明白。无论是离开蓬卢宫去黄海郊游，还是向她描述他曾经的生活，他甚至不是想让她对这儿产生归属感——琉麒只是想让她高兴。
这种自觉发现了隐藏秘密的心情让她觉得很难过，因为她的确没有办法用那句皆大欢喜的话回答他。
“嗯，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她慢慢地说，注意到琉麒发亮的眼神：“我们那里‘生而知之’这个词也就只是个词而已。”
“十分精妙的概括。”琉麒感叹道：“昆仑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你这里才是个神奇的地方。白凉凉没应他。
那棵被指出来的树之后是险峻的高坡——连岩石也没有几块，即使陡峭也只能称之为巨大的陡坡。荒凉的土地之后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树海。他们并肩站在坡的尽头眺望着，琉麒朝那边扬了一下蹄子。
“从那里过去就是升山的道路。”琉麒解释着：“皎芳向您解释过四令门吧？安阖日——也就是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的时候，门就会打开，想要升山的人就从那里向蓬卢宫前进。”
“我的角长成后柳国就会飘起麒麟旗，那代表我可以选王……那之后好几年，我一直留在蓬山，不停地接见来求见我的人，并试着从中分辨有无天启。”
“……听起来是件很枯燥的工作。”
“并说不上枯燥，只是、大家的眼神都十分期盼。”琉麒道。有些人一次又一次地求见他，也有的人想要向他挑战、或是要抓住他，迄今为止有各种各样的行为在他面前发生过，但不论怎样他们的眼神大都很相似。“我很抱歉要对那样的眼神说出拒绝的话。”
“因为算好时间长途跋涉，再冒着生命危险穿过森林爬山不是件容易事吧——就算在我那里都不是。”麒麟听见自己的主人略自嘲地说：“相比之下我真是太幸运了，毕竟我也是个相信付出努力就有回报的人。”
琉麒苦笑起来。“尽管如此，这件事并不能随我的意愿决定。虽然冒犯了您，也只好请您原谅了。”
白凉凉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说过不怪你了，又不是你的错。”
然后她突然注意到下面灌木丛中似乎有着什么动静。
“那里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晃。”
琉麒立刻顺着看了过去。巨大的灌木被未知的生物撞得微微摇晃着，可以看出是种很小的动物，应该是无害的。于是他先叫道：“冯象，去看看周围。”因为要带主上来他专门事先检查过的，附近决不会有什么动物——既然如此，就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然后他低喝一声：“狛陈！”
浑身漆黑的野兽不知从哪里出现，并飞速地扑向灌木。在一阵悉索之后，狛陈嘴里叼了一只皮毛微黄、瑟瑟发抖的小兽回到了他们面前。那时只有巴掌大的、像是老鼠，又有点像兔子，总之看起来很弱小的动物，狛陈就咬着它的后脖颈将它放在地上给白凉凉看。
“这个是什么？”白凉凉专注地盯着地上，努力克制自己看向狛陈的视线不要太在乎。这时琉麒就往前站上一步，一蹄子踩在那只动物上好让它不能逃跑，同时吩咐道：“下去吧。”
“是。”狛陈低头行礼，就在原地隐身离去。而琉麒甩着尾巴，装作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回答：“这是飞鼠——是一种小型的妖魔。”
这玩意也是妖魔？白凉凉怀疑地盯着在麒麟的脚下鸣叫挣扎却逃不出的小兽。在自己的三观加上皎芳之前的普及下，宅女一直以为妖魔是那种张开就血盆大口满嘴钢牙的恐怖怪兽——比如之前的狛陈。
“它也会……”她赶紧吞下了自己冲到喉咙口的“吃掉你”三个字，生硬地转个方向：“也可以当你的使令吗？”
琉麒有点诧异：“主上想要它吗？这没有问题。”还没等白凉凉阻止他就低下头去，只是稍稍注视了一会儿，然后快速地念出咒语。因为飞鼠是很弱小的妖魔，琉麒甚至不需要变成人形配合手势，就轻易地得到了它的名字。
“——佛佛。”
他松开了蹄子，名为“佛佛”的飞鼠没有逃跑，而是温驯地走向了白凉凉的脚下。
“你就呆在主上身边陪伴她吧！”琉麒随口吩咐着，旁边宅女已经僵硬掉了。
卧槽我不想要宠物啊！其实我只是那种路上看见宠物随便摸一摸就好的伪善人士啊！
然而她也没有勇气问琉麒能不能把收服过的使令再放掉，估计不能吧！就没听过哪只妖怪有放过唐僧肉不吃的！佛佛这时候已经爬上了她的裤腿，白凉凉也只好捧起它，然后忍住不去想象这只巴掌大的东西张开血盆大口把琉麒啃掉的画面。
仿佛是要解救她，这时冯象的声音在他们周围响起。虽然白凉凉已经很能适应这种明明没人在还随便在耳朵旁边响起来仿佛闹鬼的声音了，这句话还是让她的心里顿时一凉。
“主上、台甫，前面发现有人在追杀黄朱。”
冲菘
对冲菘来说，事情的不对劲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
作为以护送升山者为生的刚氏，他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不论怎样大部分想要升山的人都是有一定的权势或者财富，否则也不会有被麒麟选中的自信。说起来，究竟是由于这种地位累积的原因而拥有气势，还是带着这种气势震慑他人的缘故才使得财富等等聚拢而来呢？老实说这种问题冲菘以往是不大在乎的，不过这次的雇主即使是在所有委托过他的人之中都很特别。
“在亮的地方就用不着点火，妖魔很聪明，知道有火的地方就会有人。”
比如这么说了之后自称叫做渠求的青年——他的雇主——就会去告诉所有没有刚氏的人，要求他们照冲菘的话做，即使被嘲笑或者呵斥也一定要劝说到他们采取相应的措施为止。
“我希望能保护大家到蓬山为止，就算路上一定会死人，我也想尽我的力量。”渠求面对众人的羞辱这样地说，就算冲菘再三重申过不要去管其他人，反而被渠求严厉地反驳。
“自己能够保护自己只是升山最基本的要求，但是一个能够团结的队伍难道不比分散的好吗？如果当妖魔追杀的时候你因为丢下别人才得以存活，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当王。”
因为他相信冲菘是正确的所以才这样努力地去争取，那副信誓旦旦的口气，不知怎么的大家就将信将疑地开始听他调遣，再加上雇主的身份，一来二去冲菘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保持了沉默。也许他正是王呢？
刚氏里流传着供王珠晶的故事，那位尊贵的大人曾经也是升山者中的一员，传说正是那种将在妖魔追杀之下离散的落难之人聚拢起来的悲悯才让麒麟选中了她，然后那个朱氏就这么鸡犬升天了。
而且听说渠求是柳国上庠的学生，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有他的本事。
一个称职的刚氏本不应该任由这样的事发生，因为在黄海这种危险的地方随意乱来甚至有可能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原本升山就是踩着别的倒霉家伙的尸骨前进，没有这样的觉悟又怎能到达蓬山？但冲菘内心有着自己隐秘的想法。【我曾经也是柳国人。】
【因为动荡的国家、不停伸手要钱的凶恶官吏才家破人亡，爹妈都死了，自己一个可怜的小孩子，慌慌张张地逃出来，不知费了多少辛苦拜了一个苛刻讨厌的师傅才在这种鬼地方扎下根讨生活。】冲菘痛恨那种践踏别人的嘴脸，因为正是这种“大人物”才导致了冲菘如今的样子，甚至到现在也一直如此。
就算做着这么辛苦的工作可也只是勉强糊口，父母死了以后就一直是一个人。别说老婆，能喝喝酒说说话的朋友都没有一个。这是为什么呢？
都是糟糕的国王的错。冲菘尽职尽责地告诉渠求更多的事情，好让他去规整别人。当然那些体弱没有依靠或是太讨厌的人他会勉强帮渠求的忙去安排，这样并不是没有安排，只是如果意外落在外围被妖魔吃掉那也不是他的错。渠求不是也说了吗，路上一定会有人死的，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尽量把大家都团结起来。
但是队伍的氛围并不如冲菘想象的那么安定。原本在黄海跋涉前进的压力就相当大，艰苦的环境，不停袭击的妖魔，大家一起聚拢起来反倒能够在逃跑的时候互相推搡谋求生路，再加上一直游离在队伍之外的几个同样雇佣刚氏的人目前都还完好无事，那种气氛越发的可怕。
最后被压垮的导火索是在昨天夜晚。前来袭击的马腹抓走了渠求，就在大家以为他已经葬身黄海了，天亮的时候他又抖抖索索地逃回来了。
“是使令……蓬山公的使令帮我赶走了马腹。”渠求脸色苍白地告诉大家。
“蓬山公的使令怎么会在这里？蓬山公在附近吗？”大家怀疑地左看右看，大部分难以意味的目光落在渠求身上。“难道是我们之中有鹏雏？”
“没有。”渠求呼吸急促。
“使令叫我们离开这里，它是来肃清周围妖魔的，因为说是王明天要来这附近游玩……蓬山公、不，台甫已经选出国王了！”
台甫已经选出国王了？！
那一瞬间冲菘是震惊到脑袋空白的——但是在思绪回来之后，他就觉察到周围那种充满恶意的气氛。
“台甫到哪里选出国王的？”有人在人群中发出质疑。“我们这批升山者都还在路上！”
“这不奇怪，麒麟可以自己下山寻找国王。”别的人反驳。“先王都已经崩殂二十余年了！”
“开什么玩笑，所以我们白走了、这一路上的人都白死了吗！”
“为什么现在才知道！要是早知道一天，我弟弟就不用死了！”
“为什么要赶这么快！”
其实赶路快慢与否是毫无影响的，因为一扇门只会在一个时令开启，再次开启的时间则是一年之后。所以就算这批升山队伍在出发的第二天就被告知琉王已经选出，只要他们不想在充满危险的黄海中停留一天，就必须继续冒着生命危险前往唯一安全的蓬山，等到三个月后下一扇门开启的时候离开。
但是失去理智的人们只是想要寻找一个负面情绪发泄而已，唯一一个在妖魔袭击下幸存的渠求成了倾泻口。
“都是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子的错！”冲菘第一个推倒了渠求，并且大喊起来。他一边踢打渠求一边转向人们，但却毛骨悚然地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就连刚氏们也冷漠地看着他。
那种置身事外的无言宣告，正如一开始他们冷眼旁观冲菘放任渠求劝告别人一样。
其实并不是什么别的原因，继柳国之后黄朱也抛弃了他，仅此而已。
冲菘终于醒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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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改中被放弃但还是觉得很有趣的梗
小剧场
女王的每日呐喊：
讲真当白凉凉出来在蓬卢宫门口看见琉麒变成兽形，恭恭敬敬伏下两膝跪请自己上座的时候，她其实是拒绝的。“我没骑过马，我是说……我觉得我不会骑，”她觉得有点不妙地说出这个字：“你。”
“这很容易的。”琉麒耐心地说：“前来蓬山的时候，也是我载着您的。我保证绝对不会让您掉下去，因此您只要抬起腿跨上来就好。”
事情的重点才不在这里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选王（八）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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