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选王（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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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凉凉
白凉凉觉得指挥狛陈和冯象把暴动的人群分开是种很神奇的感觉，就像自己正在打一个外星人发明的全息真人游戏——就是小说里写的带虚拟头盔躺游戏仓玩的那种。巨大的怪兽扑向穿着古老的人们，他们前一刻还在面目狰狞地追杀别人，下一秒只是使令一声咆哮就被震慑得发抖地倒在一边，这些都是出自她的意愿，只要她吩咐它们就绝对忠诚地执行。
而她坐在麒麟的背上，从天上俯视着这一切，就像上帝之手眷顾在主角身上，光环加身，万民跪拜。
“竟然突然觉得感觉不赖啊，糟糕会不会上瘾……”白凉凉嘀咕了一句。仿佛一眨眼梦就成为了真实，宅女觉得一旦适应了这个设定，好像突然就踩进了新世界的大门里。
“您说什么主上？”琉麒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白凉凉赶快摇头赶走中二病。“我们下去吧。”
琉麒便依言降落在离人群远远的另一边，结果刚落地就醒悟过来地啊了一声，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主上……因为讨厌那边血的气息，不知不觉落得远了一点。”
白凉凉：“……”这理由简直有毒。圣父的光芒不是应该普照众生吗？还因为怕血躲得这么远，刚刚要我过来当超级英雄拯救平民的究竟是谁啊！“如果你不想过去的话不过去也可以，我们可以直接走没关系的。”她自觉很体贴地道，琉麒想要往前走反而被制止了。
“碰了血的话，不是会生病吗？”
“但是，您不是要把事情弄清楚吗！”琉麒不解道，白凉凉都不好意思告诉他有什么好弄清楚的，能解决事情走人已经仁至义尽了——这就是身为屁民的觉悟。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各扫门前瓦上霜，和那群都不知道是谁、还穷凶极恶地追杀别人的恐怖分子相比，照顾好感度和亲密度更高的琉麒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他们不是已经停下来了吗？这就没问题了吧！” 她故作欢欣地解释着，实在没有兴趣充当居委会大妈。“最多把被追杀的人送走？如果不方便的话，让你的使令监督一下，保证不要再打起来应该也可以的。”
“主上，我想还是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比较好吧？”麒麟眨巴着眼睛问。“冯象说被追杀的是黄朱——犬狼真君一向很照顾黄朱，如果就这样忽略过去的话，日后遇到他会不好意思打招呼的。”
“犬狼真君又是谁？”
“是一位很好的仙人。”琉麒道：“黄海是被神灵抛弃的所在，只有犬狼真君愿意照顾这里的旅人。”
白凉凉就哦了一声，原来是做慈善的。那样的话确实直接路人不太好，毕竟大家都是神仙。
很久以后偶然了解到犬狼真君更夜其人的白凉凉才造自己是被琉麒耍——好吧，琉麒没有耍她，他说的是实话没错，他看见更夜确实会不好意思打招呼！
那也要他见得着才行！
于是女王陛下愤怒地以看上去太孱弱没有安全感的理由罚麒麟用人形做了五百个俯卧撑。
然而现在她还是真的信了。“那这样的话也没办法，就问一问好了，你能忍耐吗？”虽然有点紧张，但白凉凉对使令的武力值还是很放心的。敢暴起伤人，分分钟咬死！事实上她是根本还没感受到麒麟和国王之于这个世界凡人的权威性。麒麟感动地点了个头“没有问题的，主上，这点血腥我还是可以忍受的——您可以叫他们只派代表来说明白就就好。”
于是使令将命令传达过去，这时候白凉凉正好笨拙地从琉麒身上爬下来。远远能看见那边的人群里起了争执，骚动虽不明显但还是令人很在意。接着就有三个人离开人群向这边走过来——白凉凉突然想到什么。她试探着叫：“冯象，你在吗？”
“……是，主上，请您吩咐。”那种声音再一次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琉麒惊讶地扭头望着她，宅女觉得自己的脚有点软，这个场面太魔幻了，她有点hold不住。
“麻烦你去叫狛陈回来，但是只是做出一副你们两个离开的样子，悄悄的留一个在那里听那些人说什么。”
“遵命。”
空气中浮现苍蓝色野兽的身体，就这样越过走过来的三个人的身体向后方扑跃向狛陈那边。琉麒有些复杂地道：“没想到主上已经会吩咐使令做事了，您学得很快。”
“老实说我觉得叫它们做事不好，毕竟、毕竟我还没，”白凉凉吞下了“决定留下来”这几个字，她始终说不出口。“感觉很不要脸。”
“您完全不需这么想，只要您有需要，我和使令都会全力以赴。”
白凉凉勉强冲他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题：“感觉不坏嘛，我觉得好像不怕它们了。回去以后，可以让我认真看看狛陈和冯象吗？”
麒麟的双眼宽容地望着她。“如您所愿。”
渠求
即将要面对初次见面、甚至比朝臣们还要首先见到的、柳国的新王——渠求心里不是不震动的。诚然，一个有觉悟前往升山的人，却要忍受失败的滋味向另一个人下跪，这话说起来似乎都很不好受，但渠求本人也不是承受不起失败的那种人。在失落之余，他也对琉麒选出来的这位女王有着一定的兴趣。
是什么地方拥有为王的资质呢？渠求如此想着，并将额头紧紧地贴在松软的泥土上，耳边听见自己和冲菘、景让一起响起的声音。
“叩见主上、台甫。”
身上的伤口还剧烈地疼痛着，因为时间太过紧迫来不及包扎，尽管如此渠求也明白自己必须要过来，否则冲菘和景让一定会把所有罪责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妈呀这超瘆人。”他听见女王模糊的声音，还没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这次似乎对着麒麟开口说：“可以叫他们起来吗？我不习惯。”
“当然可以，只要您希望的话说一声就行。”温和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起来吧！主上仁慈，让你们站着回话。”
渠求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位骑在麒麟背上降临，连台甫的地位都压到脚下的女王会让他们一直叩头回话才对。
、 “……劳烦到主上和台甫亲自过问，罪该万死，小的有伤在身，不敢冒犯台甫，就这样以伏礼回话就好。”
“没有关系，起来吧！既然我过来了就表示不介意你们身上的伤。”
“……既然是这样那就失礼了。”
他强自镇定地抬起头来，柳国新王的脸就那样映入眼帘。出乎想象的不是一位很讲究打扮的女子，脸上干干净净地没有涂脂抹粉，一头灰色偏白的头发也没有绑起来而是很短地垂在肩上，尽管身上穿着很好的绢绸的衣裙却被很粗鲁地对待，卷起的衣袖上都是皱褶，之前低着头的时候也有看见鞋子上被不在乎地染上泥土。
不管怎样女王的样子都觉得比想象的要差些什么气势，分明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子。
他低下视线不敢直视以表示礼敬，回想着之前这位尊贵的大人听起来与表情意外不相称的柔软的声音，开口自我介绍道:“万分失礼，小的名为……”
“名字就不用介绍了，知道太多没啥好处。”他还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你受伤了？很严重吗？”
女性的眼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来回巡视着肋下和左腿，不知为何渠求觉得有些不自在，而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些尴尬不知如何应对的表情。
他一直就不太会应付女性。因为自己的面孔长得还算清秀，年幼的时候就非常容易被异性注目。渠求不喜欢这样，他也知道自己是个非常古板的人，大概是因为从小就只能板起脸面对那些大呼小叫的女孩子的缘故。事到如今连琉王也在三个人之中第一个注意到他，明明旁边的冲菘也受了伤。渠求不得不回答道：“劳您过问，万分惶恐。伤已经简单地处理过，不妨碍行动……这都要感谢台甫。”
他找到话题似的把行礼的方向转向麒麟。
“事实上腿上的伤是昨夜被马腹抓走时候弄的，您的使令救下了小的，小的真是十分感激。”
神兽温和的眼神望着他想了一下后就恍然大悟。“原来你是狛陈昨晚说的那个人啊。”
“如果您说的是从马腹手下救下的那个人就没错了。”
“狛陈昨晚救了他？”渠求感到女王正在疑惑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然后转头问着台甫。“我以为你们都去睡觉了。”
“因为今天要过来黄海的缘故，我有让使令们在可能会去的地点巡逻一番，碰巧救下了这个人。”琉麒流畅地答道：“狛陈回来之后有跟我回报。原本只想静静地绕过升山队伍的，但是考虑到救了人，还是让他回去向大家说一声。毕竟现在王也已经选出了。”
女王脸上那一瞬间露出了相当沉重的表情，渠求不明白她想到了什么，然而那种表情很快就转为轻松地说道。“那就奇怪了。刚刚还说腿上的伤是妖魔干的，那他肚子上还有个伤呢，那又是谁干的呢？”
她平常的目光突然很锐利地落到了冲菘身上，渠求记得冲菘身上也是有伤的。
“你要不要来说说看？”
“主、主上！”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发抖的景让听到这话立刻吓得瘫软在地，连连叩头大叫：“主上恕罪！台甫恕罪！小的们不是故意要追他的！都是、都是别人起哄，不知不觉就！”一时间大家都看着他，那种涕泗横流的可怜的样子真是狼狈，然而渠求才不会同情他，就算是个被大家推出来的替死鬼，毕竟也是参与了追杀自己的卑劣行径，有胆做就要有胆承担。
“别闹，我没让你说话，排好队一个一个来。”琉王相当果断地下了命令，这下想要对着嚷嚷的冲菘也不得不斟酌着谄媚起来。
“主上，这都是因为他们对您不敬！他们听说台甫选出国王，自己升山的指望全都落空了，不敢说台甫就迁怒我们！凶恶地拿着刀子追在我们身后，全然不顾我们之前那么照顾他们，拼了命带着这群人在黄海前进，换来的竟然是这副忘恩负义的嘴脸！”
冲菘快速地说了一大串，好像也全然忘记自己第一个踹倒了渠求，弓着腰流着汗呵呵地笑着，还不忘寻求支持地看了看渠求。渠求看都没看他一眼，高高地抬起了下巴。
接着轮到景让。
“说话小心点！你这背主的渣滓说的话也能相信吗！主上、台甫请听我说！就是这个刚氏第一个开始殴打他的雇主，我们才受了蛊惑——”
“那是、那是因为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事后我不是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带着渠小哥拼命逃跑了吗！”
他们一来一往地吵了好几句，每说一句都要慌张地望望能够决定他们命运的女子。然而琉王倒是非常沉得住气，抱着胸左一眼右一眼地听他们对话。渠求有种感觉她是在看什么新鲜戏剧的样子，但又不是很确定。
最后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轮到你了，你说吧！”
“小的领命。”渠求就把自己打好的腹稿和盘托出。不屑于冲菘和景让的互相推卸责任，他尽量简短又公正地把进入黄海以来的经历到大家的冲突过程叙述了一遍，连自己的错误反省也没有落下。
“小的想，大概是自己之前要求他们的态度太过强硬了，而且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武力来威慑大家，由于反抗的成本太过低廉了，所以才被围攻的吧！”
“你倒是很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嘛！”女王说：“真奇怪，遭到这样的对待，你不生气吗？”
渠求板着脸：“不，小的很生气，不愿意听小的说话就算了，听了小的说话，事情有了变故就把小的当做替罪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希望主上能给这些人应有的惩罚。”
冲菘与景让都脸色大变。
“听起来你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却不觉得后悔。”
“小的是错在错估了自己的能耐，其他的地方小的不觉得有错。我希望大家能团结起来一起前往蓬山，这样的心情至今也没有改变。”
女王点了点头。
“冯象和狛陈谁留在那边？”她转头问琉麒。麒麟甩了甩蹄子，歪头凝神了一下之后回答：“是冯象。现在要叫它回来吗？”
“这边问完了呀，听听冯象的说法吧。”
使令奉命回转，渠求有些惊讶地听见它说起了人群之中的抱怨。大部分都是责怪渠求的人，也有一些人觉得自己当时是头脑发热了，如果不追杀渠求也许还能得到一些好处。但总而言之，事情在那边的说法没有太脱出渠求在这边的说明。
渠求想他应该是过关了，从女王的样子看来，她应当是很满意自己的表现才对。果然女王之后就让他自己随意处置那群人，而他就可以直接让麒麟的使令载到蓬山，提前完成黄海之旅。
渠求不假思索地让那群升山者继续自己走到蓬山。在他自己能安全舒适地直接飞到终点的对比下这真是最好又最痛快的惩罚了。
“之前是说四令门三个月才能打开一扇，他现在不能回去是吗？”白凉凉向琉麒确认着。
“是的，下一次门开启要到夏至的时候了。”
“那先把他带到蓬山可以吗？等下一扇门打开的时候，派使令送他回去。”
“您希望的话当然没有问题。”琉麒爽快地回答。
“那也可以！能跟皎芳说一下吗？让她好好照顾这个人——”白凉凉关照琉麒，还没等他回答又想到什么地转过头来：“嗯，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的名为渠梁，字求。沟渠的渠、求索之梁，您称呼小的渠求就好。”
渠求恭敬地回答。
“……你有字啊？”白凉凉很震惊。
“是，承蒙老师的厚爱，给小的取了这个很不错的字。”
“那，琉麒？”才反应过来之前两句话都完全没听懂的白凉凉又转头看着琉麒，才看见麒麟犹豫的表情。
“那个，您大概不知道。”琉麒下定决心说：“皎芳已经被我罚回崇高山修行……她现在已经不在蓬山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另外找一个女仙稍微照顾一下渠求。”
“……”白凉凉愣在原地：“回崇高山修行是什么意思？”
“就是重新修行如何做一个女仙。”
“开什么玩笑，昨天你跟我说罚她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删号重练啊！你不是说她在蓬山呆很久了吗！我以为、”白凉凉梗了一下：“我以为只不过是做做劳动打扫房子或者关小黑屋之类——”
“主上，皎芳的这件事有您不知道的理由在内。”琉麒很坚决地说：“我知道您不把皎芳的冒犯放在心上，但您的仁慈不是她任性的凭依，皎芳自己也愿意受到这样的惩罚，所以还请您不要再过问此事了。”
渠求没听明白女王和台甫在为何事争论，他只知道大概女王很过意不去，为那个被麒麟罚了的女仙。那个女仙大概犯了很严重的罪过吧，连宽容温和的台甫都无法忍受的冒犯，女王却会为这样的人被惩罚而感到难过。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怜悯会让柳国走向怎样的道路，但一个愿意怜悯别人又很会决断的王，没有理由不会好好治理国家的吧？
渠求自己前来升山也不过就是因为想要让自己的生国重新振作起来而已。输给这个女子，固然失落，但应该还是可以期待她的表现才对。
“主上。”离开之前渠求还是犹豫着走到白凉凉的面前。也许这一面之后就见不到了，他只不过是上庠一个小小的学生，就算之后能够当上官，也未必能够爬升到能面见国王的朝廷之上。
女子还没从刚刚的事情里缓过来，看着自己的神情很沉重。渠求握了握拳。声音虽然艰涩，然而只要说出了口就非常地流利起来。
“虽然作为升山者说这样的话好像很失礼可笑……但是，衷心为您得到天启感到高兴，并祝贺您成为琉王。”
他再次跪下来叩头行礼。
“在此祝愿您和台甫万寿无疆，请您带着柳国走向繁荣吧。”
头低下去的瞬间，他没有看到新王瞬间惨白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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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之女王的呐喊
“小的名为渠梁，字求。沟渠的渠、求索之梁，您称呼小的渠求就好。”
这是渠求和白凉凉的初次见面。
之后再次见面终于搞清楚“渠梁字求”这个名字究竟怎么写的白凉凉的第一反应：“求（沟渠）心理阴影面积？”
再之后就
“渠求积，把去年的税收报表整理一下交上来。”
“主上，臣的名字叫渠求。”
“哦，不好意思，口误了。”
……
“渠求积，把今年的财务预算报告写一写。”
“主上，臣的名字叫渠求。”
“哦，不好意思，口误了。”
……
“渠求积，把那些人交上来的打款申请检查一下啊。”
“是，主上。”
“你这次怎么不说自己的名字是渠求了？”
“因为太多人叫臣渠求积了。”渠求板着脸看着白凉凉：“臣已经改字叫求积了。”
“……噗渠求积，你先来算一下朕的心理阴影面积多大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选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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