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异编》歌平

63、舍利迷踪（四）

　　唐煜在家里等了两天，也不见帝诩回来，便不想再在空落落的家中守着，索性骑着白泽去了通玄院，刚到门口就遇见了秦王，“秦王殿下，来找安大哥吗？”

　　秦王摸了摸白泽的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碧槐近来带着混沌在长安城内四处转悠，我不过来碰碰运气，若是碰巧遇见就好了。”

　　唐煜将缰绳递给仆役，跟着秦王一块儿往三院走，他捻着袖子，犹豫道：“秦王，能否拜托您一件事？”

　　“是你师傅的事吧，”秦王了然道：“祁少监早就吩咐过我了，只是我的手下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范成这人极度自私，一旦涉及到自己利用的东西，口风甚严，他只跟一位朋友在喝酒时提起过自己得到了一件宝贝，马上要转手卖掉，到时候能得到一大笔钱不说，还能混个小官当当。”

　　唐煜摸了摸下巴，“若真只是个小官，恐怕范成也不会拿来炫耀，这城中有点名头的官至少七品，能随便给一个混混安个七品的头衔，想来是个有权有势的人。”

　　“你也知道主上尚道，自从主上在宫中设了丹房之后，不少官员纷纷效仿，平时拿修道炼丹当兴趣的人确实不少，”秦王露出为难的表情，“不过我不敢断定买主就在这些人之中，再加上他们防范之心很重，要查起来确实不易。”

　　唐煜皱着包子脸叹了口气，“连秦王殿下都无能为力的话，范成这条线索是查不下去了，希望师傅自己那边能找到一点东西，不然每天看着师傅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

　　“他心情不好，你跟他做一点开心的事不就好了？”

　　唐煜转过头便看见秦王神秘兮兮的笑容，他疑惑地眨了眨眼，饶有兴趣地问：“什么事？怎么做才可以让师傅开心？”

　　“我听碧槐说你们在一起很久了，不要告诉你们什么都没做过？”秦王不可置信道。

　　唐煜歪了歪脑袋，“什么事？我不知道，也没人跟我说啊。”

　　秦王憋着笑，凑到唐煜耳边低语了两句，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着胸脯保证道：“这样做保证他会开心。”

　　唐煜半张嘴，目瞪口呆的模样傻气极了，磕磕绊绊地问：“秦王....也做....做过吗？”

　　秦王本来带笑的眉眼立即哀怨了起来，“没有，碧槐不喜欢我碰他，明明跟别人都可以调笑，一到我这儿就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他前两天忽然邀我一同去踏青。”

　　“那不是很好吗？”见秦王似乎不怎么高兴，唐煜疑惑地问。

　　秦王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阿煜，你说世上真有让人心想事成的法宝吗？”

　　“唔，至少我没听过，”唐煜笑道：“不过我的阅历太浅了，等我回家问问重华，他兴许知道。”

　　秦王拉住唐煜的衣袖，将他拽到走廊旁边的矮树丛里，“我见过了，我向法宝祈求碧槐能主动来找我，结果隔天碧槐就来邀我出游了。”

　　“怎么个情况？”唐煜好奇道。

　　秦王左右张望了一下，低声道：“你知道红莲教吗？”

　　通玄院十分讨厌那些故弄玄虚的外来教派，所以秦王不想他们的对话让人听见。

　　唐煜摇了摇头，“没听过。”

　　两个人靠着矮树丛遮掩着身体，秦王继续道：“前些天，我的皇兄跟我说，红莲教内有一样宝物，能让人心想事成，我就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看看，接着随意许了个愿，没想到就成了。”

　　“兴许只是凑巧呢？”唐煜道。

　　秦王脸上的神情却是非常笃定，“我问过皇兄，虽然晚了几天，但皇兄的愿望也成真了。”

　　“这么神？”唐煜将信将疑，“那法宝长什么样子？”

　　“我没看见法宝长什么样子，”秦王道：“它装在一个檀木匣子里，由祭师端着在我们跟前晃了一晃。”

　　“那秦王殿下能带我去看看吗？”

　　“我倒是想带你去看看，毕竟我对神神鬼鬼的事不懂，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里面做了手脚，”秦王叹了口气，“不过红莲教的教规甚严，这等法宝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我也是因为皇兄的引荐才有幸看上一眼，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红莲教内看一看，今日初一，他们每逢初一便有一场公开的祭祀，普通百姓都可以参与。”

　　唐煜动了动酸麻的腿，“好，走！”

　　他刚刚站起来，后领就被祁南迁揪住了，“你们俩躲在这儿嘀咕什么呢？”

　　唐煜嬉皮笑脸道：“跟秦王殿下出去走走。”

　　祁南迁拧了一下他的耳朵，“我不管你，你胆子倒是大了，三天两头开溜。”

　　唐煜捂着耳朵哎哟哎哟地叫唤，但祁南迁斜视着他，显然不打算松手，他撇撇嘴，只好实话实说，“我跟秦王去红莲教看看。”

　　祁南迁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去吧，早些回去，省得惹重华担心。”

　　虽然祁南迁对别的教派态度十分宽容，但这答应的太干脆了，唐煜揉了揉脑袋，“表哥，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祁南迁给他理好松散的发髻，道：“我听说红莲教内有一种秘药，如果能弄到就带一颗回来给我看看。”

　　“是因为主上吗？”秦王问。

　　祁南迁点点头，顺便给唐煜解释了两句，“主上也不知怎地听说红莲教内有一种令人长生的药物，现在打算召红莲教教主进宫专门为他炼制丹药，我不是十分相信这帮蛮族，不过主上的态度十分坚决，即使舅舅再三劝阻也毫不动摇，因此我才想私底下看看那里面有什么东西，以确保主上的安全。”

　　唐煜牵了白泽，和秦王一同前往红莲教，红莲教所在的地方唐煜是来过的，但是当时完全看不出一点教派的模样，房门紧闭，一派萧条，然而现下这个坊中一半的地方都被红莲教买下，重新建造了一遍，大敞的十六扇木门，里面是一片广阔的空地，空地的当中有一个高耸的祭坛。

　　祭祀早就开始，里面密密麻麻地跪着一大片人，唐煜和秦王来的晚，只能站在门口的位置，好在那些人都是跪着的，唐煜顺利地看到祭坛上的情况，偌大的祭坛旁边设有十座雕像，十座雕像各不相同，唐煜离的远，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上面雕着的并不是人，一帮身着黑色斗篷，带着奇怪面具的人正在祭坛上跳着不知名的舞，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每一个鼓点落下，祭坛上的祭师便会洒下几瓶所谓的圣水，引得众人哄抢不止。

　　这里头并不止普通百姓，在最靠近祭坛的一块，是几名身着官袍的官员，显然是一退朝就急匆匆赶来，连官服都来不及换。

　　这场祭祀并没有请出所谓的法宝，在撒完圣水之后，仪式便结束了，跪着的百姓却还在朝拜不愿离去，直到祭师又跳了一段祝福之舞，这才十分不情愿地离开，唐煜站在门口的位置，拥挤的人群从他身边一个个挤出去，唐煜和秦王相互扶持才没有摔倒，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人同他擦肩而过，唐煜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但他被人群推得东倒西歪，根本没办法去找那个黑色兜帽。

　　“唐煜快看！”秦王拽了拽唐煜的手臂。

　　唐煜闻言向祭坛上看去，只见刚才跪拜的三个官员从祭师手中接过一个精巧的青色瓷瓶，神色带笑地塞回衣袖。

　　人群渐渐散尽，那三名官员跟祭师讲了好久的话，最后才向门边走来。

　　“刘侍郎。”秦王向其中认识的一名打招呼。

　　“秦王殿下，”刘侍郎慌忙向秦王行礼，“您来这儿怎么也不早点跟在下说，竟然让您跟一帮田舍汉挤在一起，太委屈您了。”

　　秦王摆摆手，“没事，我不过站了一会儿，方才看你从祭师手中拿了个瓶子来，那里面装了什么？”

　　“这是祭师专门为在下配制的药物，秦王也知道在下前段时间一直身体不适，吃了几百幅药也不见效，”刘侍郎指了指后头的另一名官员，“好在徐侍郎专门带祭师到府中为我看病，我不过吃了十天的药便好了大概，这不又来求药了。”

　　唐煜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刘侍郎，他脸色蜡黄，确实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唐煜注意到他的耳后有一段青筋变成了红色，另一个人也是同样的情况，再去看徐侍郎却没有。

　　秦王本来想看看他们的药，但他们说什么也不愿意拿出来，刘侍郎为难道：“实在不是在下不愿让秦王瞧个新鲜，只是祭师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将药给他人看，否则我们以后就别想拿到药了，那祭师能窥视人心，什么都瞒不过他，在下着实不敢违背他的嘱咐。”

　　“好吧，”秦王无奈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朋友再在这里转转。”

　　几人千恩万谢地走了，唐煜望着三人的背影，道：“秦王殿下能不能查一查，是否服了药的人耳后都有一小段红色。”

　　秦王点点头，“这个简单，明日下午就能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