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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舍利迷踪(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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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被祁南迁借去搜索长安城中可疑的阵法和人物,唐煜失了这个天然暖炉,再加上通玄院又清闲下来,便借着自己畏寒怕冷天天迟到早退,剩下的时间便窝在帝诩身边,以请教之名行骚扰之实,帝诩也任由他去,甚至在云阳和重华面前也毫不避忌,云阳撞见几次之后便再也不往帝诩书房来了,重华倒还好,只是常常提醒帝诩注意唐煜的年纪。
“殿下,若从破壳之日算起,阿煜才十五岁呢,以妖族的年纪算来,他还算是个幼儿,殿下可千万注意了,莫要酿成大错。”重华挽着袖子,一边点香一边道。
帝诩没有说话,他正在画符,倒是趴在帝诩膝上的唐煜撇了撇嘴道:“重华,怎么能这么算呢?我可是千万年前就出生了啊,既然我能梦到在蛋中时的情形,就说明我那时便有了意识,这么算来,我年纪早就够啦,对不对师傅?”
重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没有说话,帝诩则无奈地停下朱笔,低头道:“怎么,我还要称呼你一声前辈么?”
唐煜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问道:“师傅多大了?”
帝诩垂下眼睫,思索片刻后道:“凤祖是洪荒初时陨落的,而我则是洪荒末年出生,当中隔了多久我也不太清楚……”
唐煜撇了撇嘴,耍赖道:“反正我不是小孩儿了,我知道妖族评判是否成年也是看灵力的,师傅你觉得我还是孩子吗?”
帝诩继续画符,“待你什么时候能使用九天凌元符再说罢。”
唐煜顿时哀怨起来,他磨了磨牙,“若是我自己来画,我一定能用的。”自从身世揭晓之后,唐煜的灵力飞速增长,又在琅嬛中寻到了适合凤族修炼的法门,实力更是一日千里,可以使用的符纸咒语也丰富了许多,只是帝诩为了锻炼他,亲自给他描画符咒,好些高等级的符纸由帝诩绘制,唐煜便很难运使自如,每次一提到这个,唐煜便十分郁闷。
除此之外,人族修士所使用的阵法和符咒,他虽然也能使得,但效果却匹配不上他如今的灵力,打个比方,假如有人与他力量相仿,使出一样的法术,那人的效果要比他好得多。这也是因为他的原形真身乃是凤族,自然不适应人族修士创造的法术。
琅嬛中倒是有凤族法术,只是没有亲族指导,学得颇慢,唐煜也不丧气,他现如今可比过去强了不少,龙脉地宫中被轻视鄙夷的场景恐怕今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重华聊天,唐煜打了个呵欠,有些昏昏欲睡,正在这时,云阳出现在窗口,倒挂着板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对唐煜道:“你表哥在外头等你,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庙戏?”
唐煜又打了个呵欠,“什么?”
云阳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似的说:“你身为凤族,还是凤祖之子,怎的成天如此惫懒,不思进取!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软骨头似的赖在殿下身上,快起来!”
庙戏的事祁南迁之前跟唐煜提过,近些年来寺庙越建越多,竞争越发激烈,为了吸引香客手段频出,像什么请有名望的人题字作画已不是新鲜事了,也不知哪家寺庙开始,每隔几个月便在寺庙中搭建戏台演起了庙戏,到后来众多寺庙纷纷效仿,也是热闹一时。
唐煜笑嘻嘻地爬起来,重华便过来帮他将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束好,“云阳你干嘛这么大火气,是因为我又长高了?”
云阳哼了一声,一闪身便不见了。重华一边束发一边笑道:“云阳还不适应你的身份变化,过两日便好了,你也别招他。”
唐煜整理着身上衣物,道:“我可没招他,他把那些小妖吓得够呛,我躲着他还来不及呢。”
帝诩收了笔墨,将符纸递给准备出门的唐煜,“若是晚上不回来吃饭,记得说一声。”
唐煜接过符纸,顺道握住帝诩的手,“师傅也一起去吧!”
“不了,”帝诩收回手,垂下目光开始看几案上名目繁多的信笺,“我还有事要做,你同重华去罢,早去早回。”
唐煜失落地应了一声,收拾好东西,便跟重华出了书房。
他的眉眼都耸拉下来,看上去失落至极,重华因而笑道:“生气了?”
唐煜沮丧地叹了口气,“重华,我是不是真的很烦,师傅似乎不大愿意同我在一起。”
重华伸手扯了扯他的嘴角,“哪有的事,在阿煜来之前,殿下都不太从书房出来,哪像现在这般,你吃饭他还到大堂里陪着,腾出时间给你画符,偶尔还去通玄院给你送饭,你也知道的,近来少钧与阿修罗的事很让人头疼,如果处理不好,不要说人间,三界都会乱,那样的后果无法想象。”
“这些我都知道,”唐煜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只是我想跟师傅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但是又不想惹他厌烦。”
重华轻笑一声,“爱慕一个人自然会这么想,或许殿下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是他身负职责,有许多无奈,不像凡人那般可以由着性子来。”
唐煜忽而又傻乐了起来,“师傅若有那份心就好了。”
两人谈笑着出了门,祁南迁已在外头等候多时,他坐在马车外头,搓了搓被春风吹僵了的手,“二位贵人真叫在下好等,快上车,兴许还能抢个好座位。”
这次举行庙会的是大光寺,就是上次传闻壁画中闹鬼的那所寺庙,韩琦死后,壁画便恢复了正常,大光寺内僧侣对通玄院心怀感激,于是第一次举办庙戏就特意邀请通玄院的人来看,还给他们划出了一大片视线较好的区域。
他们到达时,寺庙正中的戏场上已有乐伶开始弹奏乐曲,戏场外里里外外围着好几圈人,看衣着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无一例外都是踮着脚翘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看着戏场上的表演。
今日正好是休假,通玄院的人来了一半,连平时总窝在书斋里的季舒城也来了,几张拼凑起来的几案上放满了茶水点心,跟出来踏青似的,唐煜便跟季舒城坐在一块儿,把角落的位置留给了重华和祁南迁。
“最近都没怎么见到你,还以为你又被派往别处了。”季舒城笑道。
唐煜心虚地轻咳了一声,“左右没什么大事,就在家里窝着了。”
季舒城温润的脸上显出赞许,“你倒是很坦诚啊。”
“当然啦!”唐煜骄傲地挑了挑眉,末了似乎察觉到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扬起的眉角又挂了下来,“我以为季大哥不喜欢这般吵闹的地方。”
乐声停止后,鼓声阵阵,身着铠甲扮成士兵模样的舞者在台上随着鼓点变换各种阵型,季舒城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道:“一个人待着多无趣,偶尔也会出来凑个热闹热闹的,说起来,你那独来独往的师傅怎么没有一起来?”
唐煜新奇地看着戏场上演起的参军戏,不以为意道:“他太忙了,当然不能时时出来。”
季舒城啜了口茶,“哦?是因为长安城中可疑人物的事吗?”
“连季大哥也知道这事儿了吗?”唐煜惊讶道。
季舒城笑着摆摆手,“哪能啊,只不过从那些监候三言两语的抱怨中推断出一些细节,详情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唐煜叹了口气,“也是辛苦他们了,可惜即便如此劳心劳力,我们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季舒城拍拍他的肩,“诶,我这人也是一时嘴快,不该在休息时还谈这些,扰了你的兴致。”
唐煜摇摇头,笑道:“不碍的,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说话间戏演了一半,有几个和尚提着刚烧开的水壶进来添水,添完之后便陆续出去,只留下一个小和尚,踌躇地站在唐煜身边。
这和尚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面上带着淡淡的忧虑之色,他的衣着跟他人不同,打了好些补丁,看起来有点寒酸,似乎不是大光寺内的人,他提着水壶欲言又止,迈不开脚步,对上唐煜询问的眼眸之后才犹犹豫豫地问道:“施主可是通玄院的人?”
唐煜点点头,“小师傅可有事?”
见眼前的人似乎不难说话,小和尚舒了口气,“小僧想找一个人,据说那人总是身着青衣,头戴幂篱,特点鲜明,不知那人可还在你们院中?”
唐煜眨了眨眼睛,“那是我师傅,不知小师傅找他何事?”
和尚定定地望着唐煜,忽然眉眼一红,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