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异编》歌平

45、昆仑龙脉（三）

　　帝诩顺势将唐煜搂在怀里，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穿这么少？”

　　唐煜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我不知道这里这么冷。”

　　他这些日子里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饱，整个人都消瘦了下来，双颊被寒风刮的一片通红，看上去格外可怜。

　　帝诩抬头望了洞口规规矩矩站着的三人，尽管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三人却脊背一凉，齐刷刷远眺灰蒙蒙的天，假装在看风景。

　　安碧槐僵硬地笑了两声，“那什么，要不先进来坐着，外面太冷了。”

　　帝诩看了一眼那狭小的洞穴，挤进去四个人已经很勉强了，“带上东西，跟我来。”

　　四人收拾了一下东西，把包袱挂在马背上，帝诩将唐煜宽大的外衣拢了拢，便带头往前走去。

　　方才还只是灰蒙蒙的天一下暗了下来，狂风呼啸，隐隐有下大雪的势头，身遭俱是白茫茫一片，山头与草木皆被白雪覆盖，连绵起伏的群山与天际相融，雾气迷蒙，一时只觉天地浩渺，不知身处何处。

　　他们所走的地方十分陡峭，连马匹都时常打滑，某些地方看上去结实，其实下面是荒草烂土，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山坡，三人紧抓着缰绳，小心翼翼地踩着帝诩的脚印前行，相比起来唐煜实在太轻松，他走在帝诩的里侧，帝诩半搂着他的腰，小心地护着他。

　　帝诩的身体比平时暖和的多，想来是特意运起灵力给唐煜取暖，唐煜早将之前的烦恼与不悦抛到脑后，眉开眼笑地与帝诩并肩走着，小声地给帝诩讲着路上的趣事。

　　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三人看到远处有一个黝黑的洞口，顿时精神抖擞，加快脚步，这个洞穴比之前那个大好几倍，应该是某种大型动物的居所，在洞穴的深处有一个用干树枝和茅草垒起来的窝，不过窝里结满了蛛网，应当很久没用过了。

　　这倒省了几人许多麻烦，安碧槐与青岚将窝拆开，拿了一堆树枝与茅草升起火来，四个人聚在火堆前暖和起身子，纷纷取出干粮填肚子，唐煜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干硬的烧饼咬了一口，他都忘了这块烧饼是什么时候买的了，本来就没什么味道，现在冻得跟冰块一样，吃在嘴里咔呲咔呲直响。

　　帝诩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唐煜急忙放下烧饼跟了上去，“师傅去哪里？”

　　“去给你找点吃的。”帝诩淡淡道。

　　唐煜扯着他的衣袂，生怕帝诩去了就不回来了，“我也一起去。”

　　帝诩握了一下他冰冷的手，“外面太冷，我去去就回。”

　　唐煜不情愿地松开手，看着帝诩的背影消失在苍茫的天地间，这才回到火堆前幽怨地坐着，帝诩一走，另外的三人如释重负，围着火堆聊了起来。

　　“我说我没看错吧，”杜尚戚满脸惊讶，“那位竟然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老实人赵青木难得露出一丝揶揄的神色，“这有什么，他还亲自给阿煜送饭。”

　　安碧槐轻浮地挑了挑眉，“阿煜不是说喜欢他么？我看他对你的态度，莫不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竟然还有这等事？”杜尚戚声调一高，“我以为以那位的孤高，谁都不能入他的眼，阿煜快给我们说说过程。”

　　三人对着唐煜贼兮兮地笑着，唐煜脸一红，将脸埋进衣服里，只露出一双略带羞恼的眼睛，“不要乱讲，师傅对我没那个意思。”

　　安碧槐硬是将他的衣服扯下一些，露出唐煜涨红的脸，继续逗他，“他处处护着你，关心你吃饭穿衣，就连我这种普通人，都不会对一个没兴趣的人做到这个地步，更何况他呢？”

　　“是啊，”赵青木应和道：“阿煜没到通玄院的时候，我只在书上见过他，阿煜来了之后，我一个月就能看见他一回。”

　　唐煜撇撇嘴，“他又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再说，他说不定有喜欢的人了，诶，你们干嘛？”他被三张突然凑到跟前的脸吓了一跳，三个人的眼中闪着兴奋之情，这种神色他只在鲲鹏的脸上看到过。

　　“是谁？我们认识吗？”安碧槐问道。

　　唐煜冷哼一声，“我估计就是那个丽绮丝。”

　　通玄院跟西域人比试的时候，安碧槐还在五蕴山，杜尚戚的太医署并不参与，只有赵青木那日在，赵青木恍然大悟道：“是她啊，确实是才貌双全的女子，难怪她对那位频送秋波。”

　　唐煜扔了根树枝添火，十分沮丧。

　　杜尚戚拍拍他的肩膀，“我这有种情蛊，以血做媒介，下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他也会喜欢你的，只是不知道对那位有没有用，你要不要试试？”

　　唐煜忍不住笑了出来，“谢谢你杜大哥，但我和师傅如果不是因为相互喜欢在一起的，这样的感情与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那你甘心吗？”安碧槐忽然正色道：“你舍得轻易放手吗？”

　　“当然不甘心，如果他们真在一起了，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唐煜露出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但是换个方面去想，假如师傅并不喜欢我，我却不择手段使他与我在一起，他一定不会开心，他不开心我就会觉得难过，两个人整天勉强相处，这还算爱吗？就算情蛊真的能让他喜欢我，我也不想自欺欺人。”

　　赵青木赞许地点点头，“没想到阿煜年纪最小，却比某些人懂事多了，杜尚戚你赶紧把你那情蛊收好，别害人。”

　　杜尚戚睨了他一眼，“又不下在你身上，你怕什么。”

　　四人嬉闹了一阵，听到洞口有动静，便见帝诩拖着一只死去的梅花鹿扔在洞口，走进洞内坐下。

　　自从进了昆仑的地界，四人忙着寻找西域人的踪迹，都不晓得肉是什么滋味了，四人都咽了咽口水，赵青木擅长打猎，处理猎物是一把好手，他抽出匕首，没两下就将梅花鹿剥皮放血处理干净，安碧槐跟杜尚戚也没闲着，在洞穴四周绕了一圈，捡了一些干净的树枝，顺便用雪给马匹垒了个避风的场所。

　　白泽不愿意跟马挤在一块，溜到洞穴里面烤火。

　　赵青木刚把剃好的肉拿进来，外边就挂起了暴风雪，呼啸而过的狂风直叫人心底发怵，洞穴里却一片祥和，新鲜的肉被火一烤，发出滋滋的响声，不一会儿就冒出独特的肉香。

　　“师傅怎么也在昆仑？”唐煜问。

　　帝诩毫不在意另三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握着唐煜冰冷的手指道：“鲲鹏说昆仑有异动，怕出什么事，让我来看看，你怎么也在这里？”

　　“还不是那帮西域人。”提起那帮西域人唐煜就来气，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番，沮丧道：“只是没想到跟了一个月，还是跟丢了。”

　　“这事发生在一个月之前？”帝诩问。

　　唐煜点点头，“师傅出来多久了？”

　　“一个月前。”

　　“这么巧？”四人异口同声道。

　　帝诩沉吟了一声，“把地图拿来。”

　　安碧槐急忙拿出地图递给他，帝诩的手指在那几处看不明白的标记上划过，“这几处地方我去过，是异变最大的地方，正正处在龙脉上，我的灵力至阳，龙脉亦是至阳，若我强行突破，恐怕造成巨大影响，因此只在附近徘徊以做观察。”

　　白泽也好奇地凑过来瞧了一眼，“这里啊，我记得有个很深的地道，听说存在了一千多年了，冬季时会被积雪覆盖，不大引人注意。”

　　帝诩皱了皱眉头，“看来那帮西域人不单单是冲着龙脉来的，这底下还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唐煜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让帝诩在意的。

　　“河图的残片。”帝诩答道。

　　四人又吃了一惊。

　　鹿肉已经烤熟了，帝诩挑了块最大的给唐煜，“正因为河图使得龙脉的力量增大数百倍，我才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被人抢先了。”

　　唐煜咬了一口香喷喷的肉，“要紧吗？不然我们吃完东西就去？”

　　帝诩看了一眼外头的风雪，又看了看唐煜明显疲惫的面色，“不碍的，先在这儿休息一晚。”

　　吃完了饭，四人又在洞穴口垒了半边的雪块抵挡寒风，接着便躺下休息，左右有帝诩在，他们并不担心有猛兽或歹人偷袭。

　　唐煜在帝诩身边侧坐，拉开棉衣，将他也裹了进来，仔细地压好漏风的地方，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帝诩，“这样我和师傅就都不冷了。”

　　“睡吧。”帝诩轻声道。

　　唐煜靠在他的肩上，很快就发出匀称的呼吸声，帝诩这才低头望着他，唇边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