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异编》歌平

39、奇怪的梦

　　混沌之事结束后，通玄院很是清闲了一阵，秋老虎结束之后，天气很快凉了下来，唐煜向来畏寒，左右通玄院也没什么事，便常常窝在宅院里，以求指导之名，赖在帝诩身边不走。

　　“师傅！”这日一早，唐煜跟往常一样，兴致勃勃地推开门进来，他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动物，正一脸不高兴地咬唐煜的衣襟。

　　帝诩先是冷眼看了那动物一眼，吓得它立马收了嘴，还用爪子小心地擦去了衣襟上自己的口水，这才冷淡道：“怎么了？”

　　唐煜把那动物放到地上，接着下令道：“宝宝站起来！”

　　长得与熊颇为类似的小家伙脸上的神色更加不情愿，但还是用后腿直立了起来，唐煜笑嘻嘻地继续道：“来，握手！”

　　小动物顿了顿，在帝诩的视线下，别别扭扭地伸出了一只爪子，唐煜立马握住晃了晃，他献宝似的对帝诩说：“师傅，你看，宝宝都会站起来和握手了！”

　　帝诩脸上没什么神情，但看着那小动物的眼神里却带上一点儿难言的意味，看得它浑身毛都炸了起来，过了片刻，帝诩才道：“你做了什么？”

　　唐煜把混沌提了起来，重新抱在怀里，笑得眉眼弯弯，“很简单，乖乖的就有饭吃，不听话的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混沌一眼，混沌一脸熊样，蔫了吧唧地蹲在地上，帝诩同意唐煜带着它，自然早就在它身上动了点手脚，它现在不但不能暴力反抗，连消极反抗也做不到了。

　　唐煜将混沌重新抱起来，当做暖手的，接着蹭到帝诩身边，探头去看，“异物编？”

　　帝诩翻开的那一页上用一种奇特的金红色颜料绘制着一只羽翼华美的鸟类形象，但除了这只鸟的模样，诸如名字或是介绍之类的一概没有。

　　唐煜盯着那只鸟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赞叹道：“这是什么？长得好漂亮！”

　　帝诩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将书合上，敷衍道：“算是凤凰的一种吧。”

　　唐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讨好地笑道：“师傅，后天是十一月初八。”

　　帝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只是挑了挑眉，示意唐煜继续说，唐煜便厚着脸皮说道：“那天是我生辰。”他睁着圆润的凤眼，十分期待地看着帝诩。

　　帝诩先是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侧头看来：“你想要什么？”

　　唐煜的眼睛熠熠生光，“我要什么师傅都愿意给我吗？”

　　帝诩顿了顿，他此时颇有种背后生寒的错觉，“你先说吧。”

　　唐煜说道：“我只要师傅陪我一天，一整天。”他还特意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帝诩松了口气，漫不经心地道：“这有什么，陪你便是了。”

　　唐煜顿时跳了起来，兴奋地在房间里到处乱窜，“太棒啦！我可以和师傅一起睡啦！”他也没蹦跶太久，赶在帝诩不高兴之前，他便一溜烟跑了出去，约莫是去向重华他们宣扬自己得到的好处了。

　　帝诩摇了摇头，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面前薄薄的书册上，重新翻开那一页，“难道不是？虽然这血稀释了许多，但毕竟也是从那位前辈的后代身上取得的，照理来说……”他没有说下去，只是陷入了沉思。

　　而这头，唐煜离开帝诩的小院之后，脸上兴奋的神色便稍稍收敛了一些，他站在回廊里，盯着远处的某一点发了一阵呆，怀里的混沌被他抱得不舒服，不耐烦地挣扎了一下，唐煜被它的动静吓了一跳，指尖蹦出一簇金红色的火星，直接烧焦了混沌脖子上的长毛，吓得混沌一口气没吸上来，咳了好一会儿。

　　唐煜自个儿也惊住了，他皱起眉，先是捋了捋混沌的脖子，将那些烧焦的毛发捋下来毁尸灭迹，接着便深吸了口气，向着琅嬛那里走去。

　　他现下已经可以很轻松地打开琅嬛的门，而里头的书架上，也多了许多可看的书籍，这些日子里，他不用去通玄院报道，整日里不是缠着师傅，便是窝在这里看书，看的书什么都有，重华过来瞧过几次，见他并没有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便也不管他，只嘱咐他别忘了一日三餐。

　　唐煜的目光扫过书架，心里默数，第一第三架的书比较少，他已经都翻阅过一遍了，没什么用处，最里头的那些书架还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一本书都看不见，剩下的只有二、四、五了，一共三十二本，若是这些书里也没有他想知道的事，那他只能尝试着去问问父亲和表哥他们了。

　　唐煜叹了口气，将混沌放了下来，接着蹲在混沌面前认真地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懂吗？”

　　混沌坐在地上，抬起肉嘟嘟的熊掌捂着脖子，非常上道地点了点头，它看着唐煜把书搬下来，坐在地上开始看书，忍不住小声说道：“我觉得你还不如跟殿下说一下，他一定知道。”

　　唐煜专注地翻着书页，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还没有确定，也不知道怎么跟师傅说，总之你不要多嘴，不然我就烤了你的熊掌！”他最后幼稚地吓唬混沌。

　　混沌的熊脸上做不出什么复杂的表情，它便趴下来，把自己团成一团，心里念叨：说不定殿下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这位在担心什么。

　　它打了个呵欠，在唐煜身边睡着了。

　　唐煜翻了一下午的书，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把书放回到书架上，将呼呼大睡的混沌抱了起来，头重脚轻地离开了琅嬛。

　　用过晚饭之后，唐煜按照以往的习惯坐到床上，开始运行灵力，他的灵力似乎与之前一般，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既没有如同混沌那时一般离开灵流，也没有像今天一样忽然失控。

　　他仔细观察自己运行灵力的状况，但和之前一样找不出不对的地方，只得放弃，收拾收拾准备睡下了。

　　他今日又是看书又是修炼，累得很了，几乎躺下的瞬间，就快睡着了，临睡之前，他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只金红色的华美巨鸟，心里嘀咕了一句，那是什么呢？感觉很是熟悉……

　　唐煜挣扎着睁开了眼，他动了动手脚，却发现自己似乎被困住了，他所在的空间并不大，四周充溢着有如实质的灵力，这灵力对他来说很是熟悉，就是他每日在自己体内运行修炼的。

　　唐煜能看到这空间的边界，像是球形或者蛋形，有些朦胧的光从外头透了进来，他想要伸手触碰，但四肢仿佛灌了铅一般，只能勉强做出一点细微的动作，想要碰那墙壁是不可能了。

　　这是怎么回事？唐煜微微扭动头，他茫然不知所措，想要出声，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得，这让唐煜心慌起来，好在还有四周流动的熟悉灵力，他勉强镇定下来，自己之前明明睡下了，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蛋状空间里头呢？难不成自己是在做梦？他可不相信有人能在师傅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带走。

　　唐煜还在胡思乱想，忽然这个空间晃了晃，他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就听空间外传来了一个声音，“娘娘请看，这便是了。”

　　娘娘？什么娘娘？这指的是什么？唐煜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猜测这指的应该就是自己。

　　过了片刻，另一个声音响起，“多谢凤祖，总算此事可为了。”这声音柔美婉转，当是一名女子，她语气欣慰，像是心头大事终于有了着落。

　　那个叫做凤祖的人笑了笑，他的声音分辨不出男女来，“有此功德，我族总算能留下一点血脉，也不枉我提前诞育，只是苦了它，尚未出世便……”

　　“无妨。”女子安慰道，“此事千万年而终，它尚有一线生机，之后的事我也安排好了，凤祖不必担忧。”

　　又是一阵沉寂，凤祖缓缓开口道：“罢了，且看它的因缘吧。我已是强弩之末，我族之事还请娘娘多多照拂。”他话语中隐有悲意，又有不甘之意，最后只化为四个字，“天道难违！”

　　这四个字振聋发聩，让听得直发傻的唐煜骤然眉心一阵剧痛，那熟悉温暖的灵力立刻消失了，凤祖和那女子之后的对话都截然而止，唐煜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床顶。

　　他胸口不断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镇定下来。

　　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他喃喃道：“今天的梦怎么这么清楚……难道是那只鸟？”

　　自从混沌那事之后，唐煜常常晚上便会做梦，只是其中情状十分模糊，像是隔了好几层纱似的，但醒来之后又很是在意，再加上偶尔灵力不受控制，这才让唐煜心里忐忑，天天蹲在琅嬛看书。

　　这梦如此清晰，他反而更加不安，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梦的含义来，唐煜叹了口气，重新瘫回床上，想道，看来还是早些去问父亲他们吧，自己的身世可能真有些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