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曲》琉璃秀

5、4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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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是不会消失的，只会被遗忘。也许某个不经意间，它就复苏。
　　在看见那个似熟悉、似陌生的身影，林蕴秀的脑袋“轰”的一声如炸雷，山林里暗昧可怕的一切，如潮水汹涌。
　　什么都记起来了。
　　她的哥哥，死了！
　　她没有救他！
　　她明明说过会送他们回家的啊，她怎么能这样！
　　她有一股强烈的想要质问她为什么的冲动，所以，她不顾车还没停稳的危险，急切地冲了下去，就怕迟那么一秒，她人就不见了。
　　而她对于她的质问，不过是“汝亦不例外善变”的冷笑，她心里难受极了，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难受，然后，她就这么一挥袖子送她回家了，就好像当初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黑暗的地方，她让她往前跑，她回头就看不见她了一样。
　　林蕴秀小小年纪，已经很懂得“沉重”的含意。
　　在发现那个姐姐再次神秘消失后，她觉得，心情很沉重。
　　面对父亲的追问，林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山林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尽可能地，告诉了他：
　　.....
　　.....
　　少年们呆住。许久，才有人巍颤颤的问：“镇镇镇.....镇什么？”声音都是抖的。
　　那少女不为所动，很淡定地接了一个字：“魂。”
　　无风自寒，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胳膊，好像那样就能取暖或是保护自己似的，林奕然更是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他小妹的手，指甲入肉带来的疼痛让小姑娘懵懂无措地抬起眼，轻轻的叫了声，“哥哥.....”可他哥哥没反应，只是不知是茫然还是恐慌地张望着，这山谷里，除了祭台周围空了一圈，四周环绕着密林，树木高大参天，此时光线已经完全消失，那黑衣少女更像是融在夜色中，只有走动的轻微脚步声传来，昭示着她这个人还存在，就在不远处。
　　不知是谁先跟了上去，所有木呆的少年像是被触动了机关般，一窝蜂的涌了上去，有个急跄中还撞到了林蕴秀，小小是身子发出“啊哟”的一声痛叫，朝他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哥哥脚边倒去，林奕然这才回来神，一边叫着“阿秀，你没事吧？”一边弯下腰想抱她，无奈浑身乏力，竟然是连抱两下也抱不起来，他尴尬地朝着妹妹笑笑，“阿秀还能走不？哥哥.....再忍一会好不好？”
　　少女清冷的声音意外传来，“到吾这边来。”
　　两兄妹不知所措，倒是旁边的周秀明眼尖，看见黑衣少女是朝这边招手，联系前后，显然是让林蕴秀过去，便连忙说：“阿秀快过去。让你过去呢！”
　　林蕴秀看着她哥哥，林奕然连忙推她，“去啊，别怕。”他抱不动，那妹纸肯定能带她。他们家阿秀向来招人喜欢。在这种他们都有气无力的情况下，有个精神好的能带带阿秀，那简直再好不过。
　　林蕴秀使劲儿跑了过去。黑衣少女果然抱起了她，继续在前面带路。林周两人也互相搀扶着跟在众人后。
　　树林里比祭台前更恐怖，林木密得像是不透风似的，树影深深，风吹草动间，像无数怪物从四面八方扑张过来，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少年们恨不得像林蕴秀那样挂在高人美女身上，此刻，他们深深觉得：刚才怎么就为了那么一点小钱跟人斤斤计较（人家姑娘都没斤斤计较，都是随你爱给不给），他们哪来的胆子？！真恨不得倒带，像林奕然那样多给点钱——当然，他们比不上林奕然有钱，给不了他那么多，可是，他们肯定不会如刚才那样小气，连个十万八万还带砍价的——是不是就可以像林蕴秀那样挂在美女高人身上？
　　虽然林中黑暗，连个人影也看不清楚，但是，除了林奕然，少年们看向林蕴秀（方向）的眼睛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了羡慕妒忌——尽管他们知道，以他们的身高体重年纪，便是他们累死了，只怕那高人美女，也决不可能像抱林蕴秀那样抱起他们（或是背起他们），顶多会像拖死猪那样拖他们走——想想那情形，再想想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路况，也是可怕。
　　还好，并没有走太远，约莫走了十来分钟，那黑衣少女便在一条小溪前停下了，“去拣些干柴来。”她吩咐，便有人不满意地埋怨起来，“黑灯瞎火的，怎么找啊？”
　　那黑衣少女也不理会他们，把林蕴秀放下，往小溪空地的林子走去，林蕴秀不由自主的就跟上她，跟在她身后也帮着捡点树枝干草落叶什么的，黑衣少女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猛然，指尖传来刺痛，林蕴秀叫了起来，手指被落叶下的荆棘刺破流血了。
　　一滴血，落在了荆棘下的一株极幼小的嫩芽叶片上，瞬间消失。黑衣少女回头，刚好看见这一幕，她皱起了眉，“小心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点白色粉末揉摸在被荆棘刺破的地方，“好了。”
　　白色的粉末和着淡淡的血凝凝固在手指上，马上不痛不流血了。林蕴秀看着她，“谢谢姐姐。”
　　少女“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的道谢，马上又去捡柴了。忽然，林中传来窸窣的响动，少女站了起来，林蕴秀不知怎的，忽地生出一股可怕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就蹭到了少女腿旁，然后又伸出两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少女的衣袍，少女低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没说什么。
　　那种窸窣的声响归于无。少女手掌一伸，手上白光一闪，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她挥剑往地上一划，划的界限刚好是先前她被刺破手指血滴落的那株幼苗前，少女的声音很冷淡，说的话对于今年才五岁半的小姑娘实在太深奥难解——
　　“越过此线者，斩！”
　　然后便弯腰一手抱呆住了的林蕴秀，一手抱起那堆柴草，回小溪边上去了。
　　少年们也捡了一些柴草，大概因为害怕，他们都是在林子最外围的地方拣的，林子没敢进去，数量也不多，少年们看着少女一手抱人一手抱柴草的样子，都有些羞愧，少女放下林小姑娘，默不作声地捡了些柴草生起火来，待火烧旺了，便拿出一个玉硝，长长短短的吹了一会儿，众人也听不出什么内容，还有少年纳闷：都快饿死了，你还有心情吹笛子？便有人上前问有没有吃的，表示他们已经饿得不行了，少女只冷淡地瞟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
　　少年们都有些惴惴，更有人心想是不是给钱少了，这女人在生气？更加后悔不应该少给的！这山还没出去呢，还得靠着人家是不？也不是马上给钱，给多给少先哄着不成吗？现在要点吃的，人家也能给你脸色，何苦？那些自认给得多的，就去瞪后来讨价还价的，那些讨价还价的就回瞪：人家林奕然还给五百万咧，你（们）十万的叽歪什么？
　　于是，少年们便让林奕然去开口。只以为他开口待遇便会好些。
　　林奕然虽然有种被当枪使的不舒服感，可实在也饿得厉害，而且，他也担心林蕴秀，就算少女不给他们吃的，好歹也给点阿秀啊，阿秀还只是个小孩子——
　　然而他站起来，还来不及说话，林中忽然传来古怪的响动，好像是什么猛兽的脚步声，众人一下噤若寒蝉，少女站了起来，往林子里走去，林奕然下意识的就问：“你去哪里，小心！”
　　少女的回答简明干脆：“不怕。”
　　然后往林中走去，不一会，拿了几个竹筒子、二包用叶子作外皮的包裹出来，另一只手还拎着几只野鸡兔子.....少年们自然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口水一下子流了下来。
　　少女将东西放在地上，打开那两个绿色包裹，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野果子，少女将其中一包的野果子捧了一大半到了另一个里，然后将多的那份往少年们方向推了推，表示是他们的，余下的则塞给了林蕴秀，“吃。”她说。
　　少年们几乎是没什么仪态地哄抢。林奕然没加入抢的行列，林蕴秀看看哄抢的少年，看看乏力孱弱的哥哥，再看看少女，眼里流露出祈求的神色，少女视若无睹，拎起一只野鸡走到河边处理去了。林蕴秀便赶紧抓了一把果子塞到他哥哥怀里，再将一个暗红色的果子放到他嘴巴，“哥哥，吃。甜甜的。”
　　两兄妹暗暗的互相笑了笑。
　　少女很快处理好野鸡回来，穿在一根粗树枝上放在火上烤，少年们吃完了果子，他们倒没敢抢林蕴秀的，眼巴巴的等着吃。少女像是看出了他们心思，冷淡的抛了一把小刀出来，“自己动手。”言下颇有“这只野鸡他们想也别想”之意。
　　少年们都是家里富贵的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便是去野营烧烤，自有那儿的工作人员处理好要，他们自己意思意思拿起放火上烤就是了，烤不好，还可以请师傅帮忙，现在叫他们杀鸡杀兔子？哪个会？少年们面面相觑，可实在扛不住那肉食的诱惑，周秀明先起身拿了小刀拿了一只野兔，林奕然也跟上帮忙，去弄野兔了。
　　其他人犹豫一番，也三个两个的拎了野味去处理，只有个别等着别人弄好自己蹭吃的。
　　待去处理野味的狼狈回来另起火堆烧烤，少女烧烤那只野鸡已经香味扑鼻，让人馋得不行。少年眼睛看向那金黄的烤鸡，眼睛都是带绿的。
　　然而少女对他们垂涎的视线毫不在乎，撕了刚才包裹果子的绿叶的一角，撕下了一只大鸡腿递给林蕴秀，“吃。”
　　林蕴秀感激地看她一眼，道谢接过，再看一眼还在那准备烤兔子的哥哥，递给一个“爱莫能助”和“哥哥你加油”的眼神，便低头小心翼翼地吃起烤鸡腿来.....好好吃.....
　　吃完，一只竹筒递到了她跟前，林蕴秀便不用她吩咐，自己喝了几口水，然后另一只鸡腿又塞到了她手上，少女还是惜言如金，“吃。”
　　小姑娘继续啃鸡腿。
　　少年们这会是真的羡慕妒忌恨了，只恨不得自己就是林蕴秀，只要负责吃吃吃吃.....
　　两个女人，一大一小，就这样一只烤野鸡吃完了。
　　她们吃饱喝足的同时，少年们的烤物也熟了，虽然外观、香味什么的，完全不可以与少女烤的比拟，但是少年们还是吃得津津有味，饿的时候，什么都是美味。
　　就在他们终于有了一点点“饱”的感觉，林中走出一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