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小蛮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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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明珠望着桌上绢布上的工整划一的祁瓦文书，脑袋里竟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相传汉人使节出使各国的时候，要拿个标志性竹竿，上面还得绑上动物羽毛。静纤长盈润的手指在矮几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这竹竿，再绑上鸡毛，可不就是鸡毛掸子吗？
想着忍不住轻笑出声，边笑边轻轻摇了摇头。低头又是满眼天书，虽然她能勉强用祁瓦土语和人沟通交流，但祁瓦文字，她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合尔泰轻轻撩起毡帘，刚好看见明珠粉面轻扬，一身清越的气质仿若初夏草尖的绿蜻蜓，轻轻一碰，就翩然飞走了。
他想起父王说过，如果是你爱上的女人，你会愿意粉身碎骨换她一笑。
“大人？”依玛手里拿着正准备送去烟熏的水囊，吃惊地看着合尔泰，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家的毡房外，还象个毛头青年偷窥情人一样，巴巴的盯着里面瞧。
合尔泰一阵尴尬，习惯性的板起脸来，冷哼了一声，撇下仍自惊讶的依玛，大步走了。
“依玛，难道识字的人就那么少吗？”
明珠泄气地看着眼前那一堆散骨头一般的文书。“我需要一个识字的人来帮我。”
“卡布不是认得些字吗？你喊他试试。”
依玛优雅娴熟地将驼毛捻成线，游牧民族的农业都是粗放型的，一般都采取休耕弃荒，劳动力的投入和粮食产出极不成比例。依玛家里没有成年劳动力，只能靠自己做一些手工，酒囊、烟荷包只类，逢集时候换些银钱、日用品。
明珠看着忙碌的依玛，她泛白的蓝布袍子，花白的头发，心里忽然有一阵酸酸的，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帮一帮她。卡布能识字，是依玛非常骄傲的一件事情，她不忍心告诉依玛，卡布认识的，是大兹的文字，在祁瓦，在这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或许一辈子都用不上。
“不用你帮忙，别衣裳弄脏了，一地腥骚的，你别来。”
“我想帮帮你，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总给你们添麻烦。我本来想着，病好了也该走了，就是舍不得你和卡布。”
“明珠姑娘，你住这里是我们的福气。我在草原活这么久，也没见过象你这么美丽善良的女孩。你帮我教育卡布，还救了那么多人的命，我和卡布，真希望你生来就是我们的亲人。”鲜花里的花王，
你是月亮里嫦娥的化身，
你是尘世上姑娘中的美人。
你的思想洁白的象一张纸，
从不和□□的人接近。
你是那鲜花里的花仙，
你生的那样举世无双。
你是那样温存动人，
从不和轻薄的人交往。
长着宝玉似的洁白牙齿，
长着龙珠似的黑亮眼睛，
生性象春水一样柔和，
跟人交往从不喜新厌旧。
草原上传来一阵牧民的歌声，乌云渐起，倦鸟返巢。
高亢的歌声响遏行云，草原上的人性格外放，感情也不例外。他们习惯用热情的歌声赤裸裸地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明珠出神地望着远方，在自己的家乡，那个杏花春雨的江南，也有这样热辣缠绵的情歌，他们这样唱：
“郎是天上一蛟龙，
姐是后园月月红，
蛟龙天上不落雨，
枯死地上月月红。”
三月桃花四月柳，江南的女子温厚内敛，感情却坚定不移、至死不渝。
我到底是江南的女儿，我的娘亲温润如玉，为了爱情，不惜背井离乡，不惜只身亡命天涯，□□如她，却心甘情愿地做了父王背后那个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女人。
这就是爱情，热烈的一团火，只能有两个永远的主角，其他心甘情愿接近的人，都将被灼伤。
一团火，那是一双火一样的眼睛。靠近的时候能看见他眼睛里跳跃的蓝色火苗，那是爱情吗？明珠的心里浮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合尔泰，那个总是给她威慑感的男人，宽阔的肩膀，仿佛他的怀里温暖干燥，风雨不透。
这一天的乌云，雨怕是一会就要来。明珠脸上忽然一阵热烫，天呐，怎么想起男人的怀抱来。
“明珠姑娘？”
依玛面含笑意，那意味带着一点讥诮，她也在心里纳闷，到底是哪家的小伙子，也引得这位天仙下凡的姑娘春心萌动了呢？
“我去找卡布！”明珠急匆匆地跑开，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宠辱不惊地高贵公主了，她渐渐习惯把心事写在脸上，习惯腻在依玛旁边象个需要人疼爱的女孩。
明珠穿过长长的一片被烧荒的休耕地，细嫩孱弱的新草还来不及掩盖赤裸的沙砾。
这美丽的草原，黄獐子，野鹿，狼，兔子，这本是他们的乐园。但是这样粗放的农业，正在逐步啃噬着绿草地。
沙化的草原，黄沙满天，不要说居住，连活物都没有。沙丘连着沙丘，干巴巴的露出某种不知名动物的白骨。
或许，草原的统一能够给贫瘠的草原人民带来福利。民以食为天，倘使五十者可以衣帛，七十者可以食肉，谁又愿意再起战事呢？
但是她想错了，显然是想错了，那只是孟子理想之中的安平世界。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他们和色彩斑斓的热带斗鱼一样，天性凶猛好斗。
名贵的雄斗鱼只能单独养，即使雌鱼都不能同池而养，因为他们好斗，不分性别，不分血缘。
同样，地位越尊贵的人，也越好斗，不分性别，不分血缘。
那是凹傣。
那是凹傣围猎的号角。
那是凹傣特有的瓦楞帽、袍服加半袖衫的骑士打扮。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小蛮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