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国破 ...
-
冷寒锐回到了乾清宫。他疲惫地倒在龙床上。岁月尚未在他的眼角刻下痕迹，但他却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自己的苍老。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城内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内奸，北魏气数将尽。只是玉儿……
“落影。”他坐起身，面无表情地唤道。
忠心耿耿的影子护卫出现在主人面前。
“带上所有的人手，守住翠微宫。一旦晋军攻进皇宫，马上带公主从密道离开。”冷寒锐满心所想，只有玉如的安危。
“……是。”落影有一丝犹豫，但还是答应了冷寒锐。在玉如身边8年，他很清楚这位看似娇弱的公主其实并不需要保护，因为玉如在他到她身边的第一天就对他说：“关于我的事情，能说的你就告诉父皇，不能说的，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小小的身躯，冰冷的语气，却让他无法生出哪怕一丝违逆之心；当时他心里已是汹涌澎湃：“不是说清宁公主天生聋哑么？就算不是，她也只是个婴儿呀！怎么……”后来，他看着公主在平静悠然中将所有人完美地蒙骗，又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他却没有向冷寒锐报告。我已经是公主的人了。落影这么告诉自己。直到玉如8岁，叫他回去保护冷寒锐为止，他已经彻底为玉如折服了。
所以，落影虽然知道现在处境更危险的是冷寒锐，依然选择去保护自己内心认定的主人。
=====================================================
好安静呢。冷寒锐静静地看着乾清宫里的陈设。自己入住这座宫殿也有21年了，但前十年，在这张宽大柔软的龙床上体验到的，却只有孤寂和冰冷。自从有了玉儿，冷寒锐这么想着，心里变得温暖，自己终于明白什么是温馨和幸福，就是陪在她身边，保护她，为她抵挡一切风雨，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她。
“皇上，皇后娘娘到了。”苏三站在门口，低声通报。
沈潇纹走了进来。她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酒和两个杯子，身后没有跟任何人，包括她的贴身女官水云。她今天是按皇后的品级着装，雍容华贵，举手投足无不显示出一国之母的气度。薄薄的缎鞋在金砖铺成的地面上轻轻地擦过，发出浅浅的沙沙声。冷寒锐回过神，挥手示意苏□□下。苏三乖巧地关上门，守在门外。
沈潇纹把托盘放在冷寒锐面前的小几上，在冷寒锐对面坐下。没有行礼。冷寒锐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她。
沈潇纹先为冷寒锐斟上酒，再替自己满上。她曼声道：“皇上，臣妾已经多年未和皇上举杯共饮了。”这是事实。每次他们聚在一起，都只是为了玉如。
“皇后有话直说。”冷寒锐开口，依旧是冷漠的声音。
沈潇纹低头看着酒杯。“皇上可曾有将臣妾当成妻子看待？”声音温柔，没有怨愤。
“没有。”冷寒锐对她，亦没有愧疚。“但是朕要感谢你，感谢你生了玉儿。”
“那么皇上，可曾有将臣妾当作玉儿的母亲看待？”沈潇纹猛然抬头，直视冷寒锐的眼睛，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仇恨，仿佛两条剧毒的蛇，欲择人而噬。
冷寒锐一惊，接着有什么东西，本来毫无关联，却在他脑中迅速联系起来。
沈潇纹笑了。笑得风情万种却又毒如蛇蝎。“皇上，朝廷和后宫本就是两个相互依存的独立集团。皇上不会认为臣妾在朝中一点势力也没有吧！”
“你！是你和西晋勾结，墨水沉是你的人！你让他把敌人放进函谷关！”冷寒锐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并没有好处！”
“有些事情，不是为了好处才做的。”沈潇纹敛眉，语气幽幽，檀口却说出残酷的话语，“如果，萧翼也是臣妾的人呢？”
“理由？”冷寒锐恢复了冷静，反正已经回天乏术了，北魏很快就要不姓冷了。
“冷寒锐！”沈潇纹终于直呼他的名字，“你当年把玉儿从我身边抢走，就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栽在我手上吗？除了玉儿，我是什么都没有了，你居然还要把她抢走！你以为我希罕这个皇后之位吗？我只想要我的女儿！”沈潇纹眼里沁出泪水，嘴角却带着冷笑，“低估一个母亲的怒火，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后果？”冷寒锐的嘴角带着一丝嘲笑，还有一丝无奈，“你知不知道，你毁了玉儿的未来。”
“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样做，才是真的毁了玉儿的将来。”眨眼间，沈潇纹就回复成一位雍容的皇后，之前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叫喊声，砍杀声，金铁交鸣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渐渐震耳欲聋。
沈潇纹唇角绽放妩媚的笑容，端起酒杯向冷寒锐敬道：“皇上，水云已经在奈何桥上等着她的主子了。请皇上先行一步，臣妾随后就到。”
冷寒锐沉默，终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皇上！”苏三满脸惊恐地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倒在了地上。
岳辰林踩着他的尸体和满地的鲜血走进了寝殿，身后是一群杀气腾腾的士兵。
“好久不见。”沈潇纹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天下太平。
岳辰林环顾四周，看见倒在地上的冷寒锐。他走上前去，将两指压在冷寒锐的颈上，确认脉搏已经停止跳动后，把跟随的卫兵全部驱出了寝殿，关上殿门。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一个活人，一个死人，和一个快要死的人。
沈潇纹细细品尝着杯中的美酒，而后淡淡道：“我已经完成了我的承诺。你也该履行你的承诺了吧，西晋的皇帝。”
“这个自然。朕以皇族血脉发下的绝誓[1]，朕自然会遵守。你现在可以说出你的要求了，潇湘。”
沈潇纹站起身来，直视岳辰林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我要你好好照顾我的女儿，保护她，关爱她，不能让她受哪怕一点儿委屈。如果我的女儿伤了分毫，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岳辰林点了点头。
沈潇纹脸上扬起满意的笑，嘴角流出一丝黑血，身体缓缓倒下。玉儿，母亲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沈潇纹闭上了眼睛，再也看不到，她最爱的女儿。
======================================================
北魏圣武帝二十一年，先是魏晋边境函谷关守将墨水沉将西晋皇帝岳辰林及四十多万晋军放入函谷关，后是魏都平康禁卫军统领萧翼大开城门迎接西晋军队，岳辰林费了极少的代价就将北魏灭亡。后，三皇子冷云悯在宫里死于乱兵之中，二皇子冷云书失踪。北魏帝后服毒自尽，双双殉国。曾经雄踞天都大陆北部的魏国从此画下了句点。
[1]绝誓：就是以自身的血脉，请上苍作为见证的誓约，靠冥冥中人所不可理解的力量维系。一旦违背，背约的一方就会遭到上苍最严厉的惩罚，所有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就会全部死去，他也会失去一切在乎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国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