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一）山村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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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圣文帝八年，我出生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小山村里。爹爹笑呵呵地从产婆手中接过小小的我，端详良久，才侧头对娘说：“咱们的女儿，就叫潇纹吧，潇洒之潇，纹理之纹。”
等我稍稍长大一点后，我就非常得意于我有个读书人的爹。爹爹是村里所有孩子的教书先生，很得村里人尊敬。而我最开心的是爹爹给我起了这么好的名字，潇纹，潇纹，比村里其他女孩诸如“翠花”、“金花”这些个名字要好听多了。虽然家里穷，但每次在她们面前，这个名字总让我抬头挺胸。
再大一些后，爹爹就开始教我识字，从《三字经》、《千字文》渐渐学到四书五经、诗词曲赋。偶尔，爹爹也会和我谈论天下之事；于是，我知道现在天下三分，知道现在的和平不过是大战爆发前的宁静。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我长得越来越美，像娘亲；但眉眼却和爹爹一般无二。我很骄傲。爹爹却常常看着我，深深地叹气，眼里满是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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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十四岁的我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村里的小伙子都想娶我，但全被我回绝了。我看不上那些莽汉子。我骄傲地对爹爹说：“我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我要让爹娘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爹爹却叹息着对我说：“潇儿，平淡是福啊。”我不懂，也不想懂。
十五岁时，一向体弱的娘亲身染沉疴，一病不起，我和爹爹心急如焚。后来，一个游方的老道士路过我们村，到我家借水喝时见到了病重的娘亲。他摇摇头，捻着胡须叹道：“夫人命中不幸，多逢灾厄，此时大限将至，老夫也无能为力了。”躲在帘子后的我听到这话，气得一摔帘子冲到他面前，大声呵斥：“你这老道忒是无礼，怎么可以咒我娘亲？”未曾想他双目一亮，竟是对我笑道：“姑娘面相尊贵，将来必为后宫之主、一国之母。但若为情所困，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只怕会行祸国殃民之举啊。”说到后来，他又忍不住地叹息。我恨恨地道：“若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先杀你这个贼道！”他呵呵一笑，飘然而去。
娘亲三天后去世了。爹爹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眼里也没了神采，只剩下深深的疲倦。他总是在深夜自言自语，喃喃着：“严英，严英，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你的妹妹。”或是“淑敏，淑敏，你跟着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对不起你。”我不再偷听下去，我知道，淑敏是娘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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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的去世给我的打击远没有爹爹来得大。或许时光真的是最好的疗伤圣药，很快，我就恢复了平时的开朗。但是十六岁那年，爹爹也病倒了，我真切地感受到深深的恐惧。我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爹爹的字画，请来大夫给爹爹诊治。我天天上山采药，原来抚弦握笔的手上长满了茧子。我用尽一切努力来挽留爹爹的性命，却阻止不了死神越来越近的脚步。
有一天，我采药归来时，看到一群士兵围着我家。爹爹！我大惊，不顾一切地冲进家门。那些士兵没有拦我。我跑进爹爹的房间，却看见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坐在桌前。还好，爹爹没事，靠着床边坐着。我松了一口气，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那个男人略带兴味地注视着我，问爹爹：“沈相，这就是你和昭和郡主的女儿？”
我的大脑像被闪电击中一样，瞬间陷入了迷茫。他说什么？沈相？昭和郡主？爹爹和娘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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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个晚上，我了解了爹爹的生平。
原来，爹爹是当初辅佐北魏太祖圣文帝打天下的军师，而我的舅舅严英则是太祖麾下的大将军，两人义结金兰，约定祸福与共。北魏建国后，爹爹官拜左相，舅舅则被封为异姓王，娘亲也被封为昭和郡主。可是好景不长，太祖皇帝猜忌之心日重，对有功之臣处处打压。爹爹和舅舅一文一武，是功臣之首，便成了太祖皇帝的心腹大患。后来，太祖皇帝派人刺杀舅舅满门，等爹爹赶到时已太迟，整个严王府只有外出游玩的娘亲逃过一劫。爹爹带着娘亲星夜离京，弃官潜逃。后因娘亲体弱多病，只好藏匿在我出生的小山村里。或许太祖皇帝还念着以往的情分，或许他认为一个文人没有什么威胁，这些年来也没有人来追捕。再后来，就是爹娘成亲、我的出世了。
“那白天的那个男人又是谁？”我提出心中的疑问。
“是当今天子。”爹爹淡淡一笑，“也是太祖皇帝的幺子。他看到我的字画，找过来的。”
“啊？”我懊悔万分，“爹爹，是我害了你。”
“不要紧。”爹爹疼爱地摸着我的头，“他不是来杀我的。我曾于他母亲有恩，我会拜托他照顾你。而且，”爹爹的眼睛奇异地明亮，“他也算是帮你舅舅报了仇。”
“我不要离开爹爹！”我撅着嘴道。
“傻孩子。”爹爹慈爱地看着我。“去休息吧，爹爹也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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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推开爹爹的房门，没有听到爹爹唤我“潇儿”，只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爹爹去了。
我麻木地处理爹爹的后事。这是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死亡对活着的人带来的伤痛。
“今后你想怎么办？”皇上问我，在爹爹的坟前。“沈相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朕。”语气冷漠，听不出喜怒哀乐。
我突然想起老道士的话——“后宫之主、一国之母”。我跪下，恭敬而谦卑：“皇上，民女想入宫。”
“哦？”停顿了一下，“为何？”
“呃……”老道士的预言当然不能跟他说。想了一想，我回道：“皇上，民女曾发誓要出人头地，让爹娘享尽荣华富贵。”这也是真话。
“不错的理由。”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朕准了。”
“谢皇上。”我磕了个头。
“不过，你要学会生存，朕不会保护你。”抛下一句话，他毫不留恋地离开。
我知道。我起身，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知有多少暗潮险滩。只是我对他，对这个在我如此痛苦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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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圣武帝九年，24岁的皇帝微服私访民间，带回一个贫家女沈潇纹，封惠妃，赐住昭阳宫。北魏的后宫，波澜将起。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一）山村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