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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密室 ...

  •   这些日子里食婴事件未再发生,九天城的散仙们紧锣密鼓地准备试法大会,散仙们白日里在九天城练法,落日而归。

      从仙界下来一位唤作汝焕的仙人,特来调查此案。散仙们一向脱离天庭管制,天上的仙人们自然也不怎么重视此事,随手打发个小仙过来走走程序罢了。这小仙大概初来乍到,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做事一板一眼,认真仔细。就比如现在,在老城主的房内,汝焕一边观察一边用手指在手掌上迅速划拉,掌心中很快出现一个金字,这些字直接传到天庭记事房的某本册子上。

      老城主房内布置简单,满满当当全是书,层层架子前是一方书案,上面挂着几支青马毛笔。屋内陈设与凡间无异,白月随手抽出几本书来,内容皆与星象卦理有关。命运瞬息万变,岂可预测?即便算出,也不过是当时的一种可能性。卜卦本身即一种窥视天意违抗天命的行为,所以耗费的气力极大,常常给卜卦者招致灾祸。凡人卜卦不可出三,超出三次,不但精准度下降,且卜卦之人也会因过度损耗奄奄一息。就算神仙占卜,对元神的损耗也是不可估量,常常招致天谴。

      想不到老城主竟好这一口。白月默默把书放归原处,一不小心弄掉一本,急忙蹲下拾起,用手抹抹,放回书后却发现自己手指上沾了些许黑粉,黑粉散发一股极其细微刺鼻味道。她不露声色地拿帕子擦拭后小心叠起,揣进怀里。

      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伴他们的清无绪拉下一支笔,将笔末端捅向挂在墙上的一副画面上,墙忽然向后退去,里面出现一个通道。原来画上的一个墨点实际上是个小小的窟窿,后面正好藏着机关的锁眼,而钥匙就是案上的笔。

      清无绪说:“这就是父亲闭关的地方。父亲不喜被人打扰,便设得隐蔽些。诸位请随我来。”

      正埋头记录的汝焕立刻抬起头来,一声不吭地走到通道口。河下锦已去过多次,没跟进来而是走到外面观察。

      汝焕观察四周问:“可否请你再详述下事情经过?”

      清无绪边走边说:“父亲每年都要闭关七七四十九天以提升修为,这段时间严禁他人干扰。修炼的地方即此处。”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宽阔的石室,石室内空空荡荡,只有张石床在中间。通常这么密室一类的地方都是用来藏不可见人的东西的,这老城主竟用来藏自己,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这四十九天都是由我守在房外,以防别人闯入。四十九天结束,父亲没有出来,我有些担心便进到里面,里面已是空无一人,父亲不见了踪影。”

      清无绪神色黯淡,隐隐有自责之色。

      汝焕快速在手心划拉几字,继续问:“四十九天,寸步不离吗?还有,这四十九天内可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清无绪仔细回忆,慢慢道:“自是不可能寸步不离,但是父亲身边放着报信铃,一有风吹草动或是父亲摇动铃铛,我手中的报信铃便能立刻感应到,铃声大作。这报信铃我从未离身,四十九日一日都未响动过。而且当日父亲虽已消失,报信铃仍好端端放在石床上。所以,应不可能有人闯入过。若是说奇怪的事情……只有一件,第二十九天时父亲忽然从密室中出来,唤我进房说了些话。以前父亲从未中断过闭关,我也大感惊奇。说完话父亲又回到密室。当晚我弟弟净无念喝酒闯了祸,我去善后,没守在房门前,可并无异常事情发生。”

      汝焕看着他继续问“当晚老城主对你说的什么话?”

      清无绪眸色一深:“不过父子间的体己话。”

      白月打量清无绪复杂的神情,父子间的体己话什么时候不能说,非要打断闭关来说。莫非是这做父亲闭关时不小心开了窍,意识到自己对儿子关爱不够,一时心血来潮非要弥补?

      汝焕显然也没相信,可没有继续问下去,经验告诉他,这种情况下问也得不到结果,很可能还会逼得当事人撒谎搪塞,将整个推理引到错误的方向去。他转换个话题:“首次案发是在老城主失踪的三个月后,一开始被害婴孩均为仙与凡人结合所生,只是到后几次这样的夫妻全带孩子逃跑了,被害婴孩里才出现了正统的仙人之后。在九天城仙人与凡人结合很常见吗?”

      “散仙们之所以聚集在九天城里正是因为这里没有约束,没有天庭的清规戒律,仙凡之间结合不算罕见,父亲虽认为不妥,却不便加以管制。”

      九天城里的散仙除了不为祸一方外,还没有什么是他们不干的。据说曾经有一嗜酒散仙喝得酩町大醉,飞到天庭的东门口撒泼,天庭上上下下但凡有点名气的仙人全被他骂了个遍,后来也没这散仙的消息了。

      九天城城主法力高者任,据清无绪的描述,与不愿受束缚而主动前来九天城的散仙们不同,老城主本恪守天庭法规,是因占卜天势而遭驱逐来到此处的。老城主观念刻板,硬是凭借出众的法力夺得城主之位。

      清无绪对父亲敬畏之余也有些许无奈,而他的弟弟恃才自傲,叛逆至极,常常气得老城主吹胡子瞪眼。白月脚还没踏出老城主房门口,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大喝:“河下神人请赐教。”

      循着声音望去,净无念裸露上身立于蓬勃树冠下,汗水顺着精壮胸膛流下,他应是在此处为试法大会做准备,此刻露出傲慢笑容,挥起剑直直冲向对面的河下锦。

      河下锦不紧不慢地自手中幻化出金鞭,扬手一甩,抵住直面劈来的剑,真气四溅,一时间流光溢彩,短短数招,河下锦手中的金鞭便卷了净无念的剑身向一旁甩去。

      被甩开的剑不受控制竟直直朝白月冲过来,白月瞪大眼睛心境瞬间苍凉,别人比试,她不过远远地看个热闹,居然也能遭殃。还好旁边的清无绪反应及时,宽袖一挥卷了剑,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看向这边的净无念神色复杂,低下头朝对面脸不红气不喘的河下锦恭敬地作揖:“净无念甘拜下风。 ”

      河下锦云淡风轻一笑:“想来锦总归比仙人多活了些年头。仙人年纪轻轻,剑技精湛,前途不可限量。”

      回去的路上,白月跟在河下锦身后,犹豫不决,欲言又止。河下锦用余光扫了白月一眼,在前面朗朗道:“刀剑无眼,惊了白月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正在苦思的白月闻言迫不得已走到河下锦身边,看着他高贵的侧脸说:“那个……锦公子……我看你用金鞭……不知这……”

      曾经听过的一个凡间传说忽然出现在白月脑海里,传说中一个头脑愚钝的男子阿平无意中救了一只仙鹤,仙鹤为报恩化作人身,嫁给阿平做妻子。她每夜用自己羽毛织出名贵布匹,让阿平卖掉贴补家用,二人生活渐渐好起来。她一再嘱咐阿平无论如何也不能偷看她织布,每次她都独自一人在房内纺织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捧着名贵布匹出现。他们夫妻恩爱,生活富足。可终有一夜阿平在周围贪婪之人的怂恿下,按耐不住好奇心偷看了妻子化为原形拔下羽毛纺布。感到偷窥目光的仙鹤侧过头,看见阿平,伤心欲绝,头也不回地从窗户飞走,只剩下阿平后悔莫及地在地上哭喊追赶。

      如果阿平没有那么好奇的话,他们本可以一直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如果是会毁掉幸福的真相,那么不知道也无妨。

      “白月姑娘?”

      河下锦叫了声把话说得不明不白的白月。

      “啊,”白月回过神来,摸头尴尬一笑,“我忘了要说什么,哈哈哈哈。”

      她不想做那个好奇的阿平。

      河下锦自然已经习惯,平淡地看她一眼继续向前走。

      在九天城周遭探查的河下回和青言傍晚回来,除去青言手里提的那袋拿油纸紧紧包裹住的点心,一无所获。

      汝焕拒绝了白月的盛情邀请,独自在房中用膳。百叶汲川也是照例在房中吃的。河下回眼里闪着促狭的光,率先夹了一块青言带回的点心放进嘴巴里,边嚼边说:“哎呦,是如意糕呢。我记得一梦妹妹很是喜欢的吧。”

      “确实好吃,”百叶一梦自然而然地夹了一块,小小咬上一口,“多谢青言哥哥了。”

      青言的脸刷一下红了,他欲盖弥彰地说:“我不知道……一梦小姐喜欢,是……是买给公子的。”

      原来是这样啊,白月看着青言那张红透的脸,想着哪天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青年,提高他远低于六界平均值的撒谎技巧。白月恶作剧似的把原是给自己夹起的一块如意糕中途转换个方向放进河下锦盘中,笑道:“不能浪费了青言小公子的一片心意啊……”

      河下锦瞅了一眼盘中翠绿剔透的点心,提起筷子放进嘴里。众神皆是目瞪口呆,连青言也忘记刚才的尴尬,难以置信地看河下锦慢慢咀嚼。白月随着众神目光死盯河下锦片刻,觉得他的吃相并没有那么难看,实在无法理解大家的夸张反应,无法理解就不要理解,于是乎自顾自端起饭碗努力奋斗起来。

      河下回慢慢勾起嘴角,兴趣盎然地笑了。

      夜晚趁四下无人,白月敲响河下锦房门,河下锦刚把门打开个缝隙,旁边的百叶一梦恰好开门出来,白月慌忙往里一钻,背手推紧门。

      河下锦面不改色地低头看着已严重突破男女间应有距离的白月,白月对着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屋里设了个结界,确保不被人听见屋里动静之后,才长舒一口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此情此景都会令人想入非非。河下锦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都能以如此坦然地态度做出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来,心里禁不住叹口气,淡淡说:“把脚挪开吧。”

      白月向下看去,自己的脚正踩在河下锦的脚背上,她连连道歉,最大限度地保持严肃态度道:“白月冒昧前来是有要事相商。事关重大,不可不防。”

      河下锦只漠然看着她,完全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她神秘兮兮地自怀里掏出帕子,在桌面小心摊开。河下锦瞥了一眼,不自觉皱起眉来,用食指蘸了一点,贴在眼前细看。

      “这是我今日在老城主房中偶然发现的。锦公子可知是何物?”

      “神仙二界与魔界勾结的事不在少数。神仙若想与魔族人取得联系,须布下黑莲法阵,在法阵中央撒上一种叫‘引魔散’的粉末,引魔散自会指引法阵联系到目标的魔族人,法阵中也会出现该魔族人的影像。施阵者可隔空与魔族人面对面交谈,若是对方法力足够高强,隔空传物也不在话下。若锦猜得没错,这就是那关键的引魔散残渣。”

      这一番话印证白月心中猜想,白月问:“锦公子觉得使用者是谁?”

      河下锦盯着指尖,眉头紧锁:“黑莲法阵乃邪性阵法,非普通仙人所能驾驭。”

      白月若有所思道:“此事传出必会引发轩然大波,只怕九天城是难以保住了。”

      天庭的那些仙人们一向不满九天城的存在,一定会借题发挥,趁机除掉这些游离天庭的势力。半开的窗中有风微微袭来,灯光抖动,河下锦一半脸庞笼罩在光芒中,那是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因思虑而略显深沉。他身上穿着拿金线绣了浪花的黑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时他穿的那件。白月思及当时情景,那时只觉他气宇非凡,高不可攀。

      河下锦冷声道:“仙界的事情本就归仙界解决。九天城存留与否,与我们是不相干的。”

      百年来的磨砺早使他冷静理智,事事以大局为重,做出对神界最有利的选择,完全不涉及个人情感。

      可这样难免有些冷酷啊。

      白月垂下头,后悔告诉他。

      “不过,”灯光中河下锦目光仍清清冷冷,“一切都要待查清真相后再来定夺。”

      “哦。”白月没精打采地应和一声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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