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娇记》淳于流落

87、吴隐训娇女

　　顾家之事吴隐当晚就得到了消息，可惜传信的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只知道跟二房的四老爷有关，吴隐转头跟林江月提了。

　　林江月略微一想便猜到了真相，无非是跟她林江月划清界限罢了，此前她已与顾之锋有过君子之约，现在不过是将这份约定告知顾家其他人罢了。

　　只是不曾料到顾之锋如此心狠，早早就将事情摊开，可惜了顾宗珵……

　　吴隐对顾家的做派很是不喜，在他看来，顾家根本没有所谓名门世家的气度，根本不值得结交，他不快道：“顾家并不是什么好货色，何必与之纠缠不清，干脆一刀两断，退了这门亲事罢了，反正过不了几天，你就要去南阳府参加莽盟大会，不需要再在京中逗留。”

　　林江月对吴隐的提议不置可否，反而问道:“师兄，你说……当初祖师为什么要跟顾家联手呢？”她对这件事纳闷许久了，虽说当初凌霄阁需要在朝堂找一个伙伴，但顾家高祖当时在朝并不显赫，有好几个比顾家高祖更合适的人，为什么林妙梦却要跟顾家联手，还约下了百年盟誓，“阁主联姻，这可是关乎凌霄阁生死存亡的大事，在我们凌霄阁，阁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如果联姻的阁主软弱可欺，被顾家子以夫妻之情挟持，那凌霄阁岂不是要沦为顾家谋求利益的打手？”

　　吴隐闻言不由嗤笑。

　　“你笑什么？”

　　“说你傻吧，你进京后一些事又很老道，”吴隐懒洋洋地扫了林江月一眼，“可说你老道吧，在这种事上你往往又很天真。”

　　林江月蹙眉：“我怎么天真了？”

　　“当初三代祖师跟顾家约定，只提了凌霄阁亲传弟子，可谁说亲传弟子将来就一定是阁主呢？”吴隐指出林江月认知上的自以为是，“若真像你说的那般，联姻的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亲传弟子，那阁主之位必定与之无缘。”

　　“可阁主只收一位亲传。”林江月反驳道，林清音之所以收两位亲传，一是她是弃婴，情况特殊，二是她和林江灵年纪相差甚大，不会发生争权夺势之事，再来当时林清音可能认为林惜彤的品行不足以服众，将来可能无法挑起阁主的担子，才收了林江月以防万一。

　　吴隐一个斜睨：“哪条门规上规定，阁主必须得亲传？”

　　林江月顿时哑口无言，还真没有这样的规定，可是一般人不都是会让自己的徒弟继承衣钵的么？人之常情，她这么想也没错吧。

　　“在凌霄阁的利益面前，即便是阁主也可以牺牲，更何况只是一个亲传。”吴隐无情地揭开林江月性格上的软弱之处，“观你下山这几月所经之事，你应对有方，心思缜密，做事老道，可偏偏差了几分狠辣，尤其是对顾家人，你真的太心慈手软了，太令我失望了！”

　　林江月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吴隐打手一挥，继续说道：“一开始你就想错了，你以为手里拿着他们家的把柄，还让钟嬷嬷事先亮了一手，就能震慑出所有顾家人，以为人家就会被你牵着鼻子走，乖乖听你的话？可笑！”

　　“我没有……”

　　“你不该手软，淮南王府之事，你该拿那个叫木莲的丫头立威，按我们江湖人的规矩，胆敢构陷，不死也得废掉两条腿！你倒好，居然还留着给顾家人处置，真是丢尽我凌霄阁的脸面！”吴隐一脸冷嘲热讽，“若你一开始立了威，顾家人还敢小瞧于你？顾家若被你弄得滴水不漏，袁氏之事又何至于差点让你翻船？就你这般，还想当好阁主？”

　　林江月心中不服，当初师姐生死不知，敌在暗处，她又是初次下山，哪敢如此嚣张，她走的是韬光养晦，强而示弱，引蛇出洞的路线好吗？扮猪吃老虎，懂不懂！怎么能说她软弱可欺呢？

　　“还有，太过自以为是你最大的弱点。”吴隐一脸洞悉无疑，“你自小聪明且惯有主张，极少受挫，两位阁主又百般宠溺，让你养成今天的性子，自视甚高，瞧不起普通人，认为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偏又过分仁慈，不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可他们又罪不至死……”林江月为自己辩解。

　　“强者才可谈慈悲，”吴隐毫不客气地戳穿林江月的自以为是，“刀俎下的鱼肉是没有资格来同情别人的，你要记住，这是我们暗阁用三百前辈的性命换来的教训！”

　　曾经林清音也是如此想当然，以为自己游弦剑已是大成，在莽盟当中能够言重九鼎了，想要彰显大门派的气度，多次对侵犯凌霄阁的几个小门派姑置勿问，结果呢，当她为南随风打败后，就是这几个小门派使计联合五大门派围剿暗阁，令暗阁差点覆巢毁卵。

　　林江月默不作声，自己知自己事，她曾经的确看不起宅子里的女人，总认为她们见识浅薄，整天算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这些没有见识的女人，差点没让她在阴沟里翻了船，这次的教训足够令她长记性了。

　　至于吴隐说她不够心狠手辣，她承认，她的确不够心狠，并不是她心软，而是每一个接受过现代文明教育的人的坚持——尊重生命，敬畏法律，当一个良好的守法者，而且不是轻率地将自己变成司法者和执法者，肆意决定别人的生死，这是她的坚持。

　　但这些并不是吴隐真正想要说的，他言下之意林江月明白，他暗指的是林江灵，他在指责她没有正视林江灵的异常，任由林江灵将凌霄阁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师姐有她的考量，她是凌霄阁的阁主，自然不会害了凌霄阁。”林江月叹道，“师兄，你是师姐的剑侍，自小跟随她，你应该更了解师姐的为人。”

　　“人品与能干是两码事。”吴隐一脸淡漠，显得他言中之意更为冷酷无情，林江灵自然不会害凌霄阁，可不代表她有不令凌霄阁上下九百多人遭受池鱼之灾的能力。

　　“你可真能狠下心肠。”林江月言语之间不乏怨恨，林江灵对她而言，亦师亦姐，吴隐现在逼她跟自己姐姐夺权，她又怎么能不怨恨呢。

　　吴隐却不以为然：“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我乃暗阁之首，阁主疯了，我自然要主持大局。”

　　按照规矩，阁主在位时必须培养好继任者，要么是亲传弟子，要么是暗阁阁主，以防阁主发生意外而导致群龙无首，断了亲传传承，可林江灵却没做到，她既没有培养好林江月，任由林江月瞎琢磨亲传剑法，又没有跟暗阁这边交代清楚凌霄阁的秘密，这才导致现在他们两眼一抹黑，对敌人一无所知。

　　在他看来，凌霄阁这次的危机，敌人的强大占了六成，林江月的瞎闹占了一成，林江灵的无能则占了三成！

　　“给我一个准信，离京之前，你到底能否确定林江灵的真正意图。”吴隐冷冷道，“否则，莽盟大会上，我将按规行事。”

　　按规行事，意思就是阁主不在其位超过三个月，暗阁阁主可取而代之。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趁机夺权吗？林江月猛地一抖，她可不希望林江灵千辛万苦终于解决了外地，回山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迫退休了，她立刻说道：“现在的阁主不是我么？”

　　“掌门印鉴呢？”吴隐讥讽。

　　“这几天我肯定能拿到掌门印鉴，师姐答应过我的。”林江月飞快地说道，“而且我已经计划好了，这次一定能让师姐信任我，将真相告诉我的。”

　　吴隐挑眉：“理由？”

　　“理由就是我，林江月，将会成为京城一个不可或缺的大人物。”林江月郑重地说道，“我的茶香阁也将会成为足以跟璇玑楼抗衡的新一方势力。”

　　“就凭你？”吴隐嗤笑，“不是我小瞧你，你既没有显赫家世，也没有万贯缠腰，更没有可靠靠山，你教人如何相信你能成为京城大人物？”

　　“谁说我没有靠山？”林江月白了他一眼，“我的靠山来头大着呢。”

　　“你是指方旃阳，还是国子监那帮老胡子？”吴隐眼皮都不抬一下，“光凭一个林星河，加上这几个人，可不能让你的茶香阁变成读书人的圣地。”

　　“若再加上汉王呢。”林江月图穷匕见，剑指大安朝明面的权力榜单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当今太子更炙手可热的汉王。

　　既然要抱大腿，那肯定要挑最粗最厉害的那一根来抱了，在京城，最粗的大腿自然非皇帝老儿莫属，可惜皇帝被关在皇宫里，她见不着，只能退而求其次，除了皇帝，有哪根大腿比汉王这一根更可靠的？他可是皇帝最信任最器重的胞弟，连管辖京城安危的京军神机营都由他来掌管，足见皇帝对汉王的信任。

　　这年头，得皇帝信任者得天下，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汉王！吴隐被林江月的胆大妄为惊到了，难得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很快他回过神，皱眉道：“你想死，也不要拖累我，汉王岂会是你能掌控得了的？你要知道伴君如伴虎，投靠这种大人物，以后想要脱身就难了。”

　　“投靠？这就是你能想到的主意？”林江月反唇相讥道，“师兄，我的脑袋里装的可是人间最大的瑰宝，我还用得着投靠？汉王他自己就会被我的才学所折服，指不定要拜我为师呢！”

　　吴隐再度惊了，这次为的是林江月的狂妄，他虽知这丫头从小就自大，但没想到她居然狂妄至此，真是病得不轻！

　　“你不信？”林江月满脸不高兴，“那我们不妨来打个赌好了，我敢说，三天之内，汉王自会发帖过来，邀我去汉王府做客，你敢不敢跟我赌？”

　　吴隐皱着眉想了想，道：“是林星河？这几天你让他做了什么？”

　　“不告诉你。”林江月一脸倨傲，“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还有璇玑楼那些家伙跟那个该死的隐王……等着吧！”

　　她早就想好了，璇玑楼背后的势力再大，能大得过皇权？隐王再牛逼，能比皇帝的宝贝弟弟更牛逼？等她搭上了汉王，他们还能拿她怎么样？

　　吴隐想说什么，可看林江月信心满满的样子，又忍了下来，他觉得有些头疼，林江灵太过谨慎，做事瞻前顾后，而林江月却又胆大泼天，这两人就不能相互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