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娇记》淳于流落

136、路途遇突袭·七

　　夜深过半，已是三更，值日的人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

　　夜枭的啼叫在山谷中响起，领头之人耳朵动了动，当即睁开眼睛，翻身而起，趴在树丛间，凝神远视。

　　老天助他，今夜的月色不错，以他的视力勉强可以看到河谷，但此刻他并未看到任何动静，但他并不心急，耐着性子等候着，对一个优秀的猎人来说，耐心必不可少。

　　月夜之下，除了野间小虫鸣唱以及河水缓缓流淌的汩汩之声，便万籁俱寂，唯有耳聪之人才能在这份静谧之中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河水汩流之中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哗啦之声。

　　打过夜袭的人定然不会错过这种隐约的声音，那是有人摸石头过河的动静，军中曾有传闻，一些老手可光凭淌水声便可推断出过河的人马数量与配置，领头之人虽然没有那等耳力，但此时他还是捕获了锦衣卫走水路的偷袭计划。

　　这与他的想法如出一辙，凌霄阁一行人虽说是江湖人，但见识到底还是不如他们这些从戎之人，以为在河谷边扎营过夜，安排一人守着入口山谷入口便固若金汤，殊不知河道才是最为致命的偷袭之地。

　　锦衣卫能人众多，善于泅渡自然不在话下，况且此时三更人困，只需悄然无声地泅渡过去，便能一举制敌。

　　若他没猜错，庄经赋定然不会明火执仗跟凌霄阁的人打起来，多半会使用迷药先将对方迷倒才动手，如此才是上上之策。

　　想偷袭？那可不行。

　　可不能让庄经赋这么顺利得手，他想要的是对方两败俱伤，他才好当获利的渔翁，于是，在河面反光之中察觉到泅渡的锦衣卫已然快要摸上岸后，他立刻执起一枚小石头用力砸向凌霄阁那守夜之人。

　　“谁！”那人猛然站起来。

　　第二枚石子紧接着击向河面，泅水之人与值夜之人猛然对上了。

　　“阁主，有人偷袭！”

　　一声大喝之后，不管是在帐篷内的凌霄阁众人，亦或是伏击在旁的锦衣卫等人，这下子都按捺不住了。

　　双方立刻交上手了，篝火被踩灭，马匹奔跑嘶哑，兵器相交，拳肉相碰，各种谩骂诅咒，好不热闹。

　　渐渐地，动静渐弱，底下的人便坐不住了：“老大，什么时候动手？别给人跑了。”

　　“早着呢。”领头之人冷哼，“先不说锦衣卫这帮肚子里装墨水的，就说凌霄阁这帮混江湖的，怎会没点压箱底的本事？别看他们面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骨子里却是穷凶极恶之徒，真要拼命的时候肯定会不择手段。且让他们狗咬狗先斗着吧，贸然出手，只怕遭受池鱼之殃。”

　　底下之人犹有疑虑：“倘若他们全力奔逃，只怕我们追不上。”

　　实话是说，他们这些当兵打仗的，力气是有的，可论起轻功，还是远远比不过江湖人。

　　“别小瞧了锦衣卫，他们也不是什么善茬。”领头之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语带不虞道，“我敢断定，庄经赋肯定留了后手，凌霄阁那几人若想逃离，必定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动手的双方在经过一番试探与比划之后，终于来真格的了，凌霄阁的五人齐齐亮起了长剑，靠在了一起。

　　领头之人眯眼一看，顿时心中激荡，那是否为凌霄剑阵？只恨不是白天，看不清剑阵的威力，不过好在他已经有了十全的计策，此次定然能将凌霄剑法手到擒来。

　　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凌霄阁那边拿出了真本事，他们自然也要全力以赴。

　　此番的动静可比先前大得多，剑光挥电，刀含尺影，霹风砍浪，平静的河面都被他们打出重重浪花来。

　　斗心无穷，可人力终有倦怠，鏖战许久的双方终于露出疲态，传过来的声响渐渐不似先前那边激烈，心知快到见真章的时候了，便招呼所有人做好准备。

　　没过多久，凌霄阁为首的一人发出一声长啸，率先往外奔逃，其余人也纷纷收手，转身跟上，锦衣卫自然紧追不舍，一行人呼啸而去，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跟上。”

　　领头之人立刻示意所有人跟上前去，但他没有立刻追击上前，而是特意绕到方才双方打斗之地查看，现场一片狼藉，到底是打斗留下的痕迹，四周的石块与树木上遍布了刀剑落下的痕迹，同时地上还洒落了不少鲜血，无一不证明先前的打斗的声势浩大。

　　可事情过于顺利，这让他反而多了几分迟疑。

　　“老大，找到了这些。”底下的人从帐篷中搜罗出几个包袱，凌霄阁的人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走。

　　将包袱打开，发现里面不仅有莽盟大会的请帖，还有凌霄阁阁主的令牌以及不少账册，就着火烛看了看，似乎是凌霄阁在京铺子的账本。

　　一般人看到这里多半就打消疑虑了，但领头之人却没有，他一贯秉承“小心驶得万年船”的信条，因此吩咐所有人提高警惕，不可轻敌。

　　一行人循着踪迹追了过去，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倒地不起的锦衣卫，派人过去探了探气息，又把了脉搏，没气了。

　　再往前，又倒下一人，这次是凌霄阁的人，人还有几口气，湊近一看，那模样跟画像里林江月那个叫平香的丫头相近，领头之人想了想，将那平香摇醒，一脸焦急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平香勉强地睁开双眼，看到几个陌生人，表情立刻激动起来，憋着劲抓住了他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几位……好……汉，快……快去救……我家……姑娘……”

　　“姑娘莫急，敢问你们可是遇到了歹人？你家姑娘现下何处？”

　　“前……前面……”

　　平香再一次昏了过去，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但这也打消了领头之人心中最后那点疑虑，当即吩咐全力追赶，同时还让人把平香背上，万一待会儿用得上呢？

　　他们追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在一个山口附近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小心潜到附近一看，那边正打得火热，但形势却跟先前的势均力敌有所不同。

　　原本凌霄阁一行共有六人，其中顾家那小子是个半点用都没有的书生，这会儿没看到人影，估计是早就跑远了躲起来了，而那平香又在他们手上，应该还有四个人才对，可眼下只有两人正勉力地应付着锦衣卫地进攻。

　　领头之人正想着那另外的二人去哪了，那边几个锦衣卫便押着两个人从山口那边走过来，为首之人对着还在负隅顽抗的二人喊话：“林阁主，令妹已经在我等手中，你可要仔细了。”

　　领头之人听出那是庄经赋的声音，庄经赋是万荃荆手下得力的干将，在京中自然颇有盛名。

　　林江灵却没有答话，但手上的剑却多了几分犹豫。

　　“师姐，不必管我，我是汉王的人，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林江月那边却喊了起来，“师姐，你们赶紧带着那东西唔……”

　　让林江月闭上嘴后，庄经赋语带不耐道：“想必林阁主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庄某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而已，原本那东西也不是你们的，你们拿着不过是烫手山芋，还不如物归原主。”

　　潜伏在旁的人越发好奇，心中痒得就跟被挠了一般，究竟是何物，竟然能让庄经赋连汉王的面子都不给？

　　“唔唔唔唔唔唔唔！”林江月虽然说不出话来，却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愤慨。

　　“既然几位不给庄某面子，那就恕庄某不客气了。”一把锋利的剑就明晃晃地架在林江月姣美的面颊上，庄经赋皮笑肉不笑道，“虽说我不会伤了林姑娘的性命，可这张俏脸我倒是看着不舒服，给汉王办事可不需要脸面，不是么？”

　　“你敢！”林江灵终于开口了。

　　“我自然敢，就算告到汉王那里，我也是不惧的，你等敢半道截了我的东西，我不杀你们便已是看在汉王的面上了。”庄经赋说着，手中剑一扬，林江月一缕发辫便落到了地上。

　　林江月怒了，挥剑而来，与庄经赋缠斗在一起，但她一人又如何能斗得过几个年富力强的锦衣卫？很快就落了下风。

　　眼看林江灵被俘，林江月急了，不知怎么地就挣脱了管制，从怀中掏出几个黑色的小圆球往地上一砸：“跟你们拼了！”

　　轰隆！轰隆！轰隆！

　　几声巨响之后，打斗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地上却传来连连的呻、吟的叫喊。

　　潜伏的领头之人与底下人面面相觑，怎么打着打着居然用上了火药？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探出脑袋，发现所有人都倒地不起，似乎真的结束了。

　　领头之人想了想，捡起石头往其中一个人身上砸去，那人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终于放下心来，大胆地走过去。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要检查一下有无活口，有的话，要补个刀……

　　等等，这味道似乎有些奇怪啊，不对，眼怎么晕了？

　　突然，后面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

　　糟糕，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