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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路途遇突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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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领头之人反应,无数的刀剑已披天盖地地挥过来,他忙不迭地抽刀应付,却发觉身子软绵,手脚无力,应付不暇。
本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料最后竟是瓮中捉鳖。
“撤!”领头之人果断说道,顾不上泄露身份,直接掏出一把火铳对着缠着自己的庄经赋当机一射,借机逃逸。
庄经赋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火铳只有兵部才有……要么是兵部出了贼,往外倒拐军火,要么……正如林江月所说,这伙人是五军营的!
这下更不能让人跑了。
庄经赋发了狠,示意身边的神箭手动手,宁错杀,不放过。
几名神箭手立刻拉弓满弦,离弦之箭像迅雷闪电一般发出,无情地射向那些逃逸之人。
为首之人身手了得,灵活地避开数箭,眼见自己的兄弟接连中箭倒下,他一咬牙,将其中一个兄弟扛在肩头,任由对方为其挡下箭雨,果断趁着药性尚未大作,往旁边的林子急奔而去。
林子树密,夜黑不明,只要他潜在其中,等药效过了再改头换面,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任庄经赋本事再大也拿不到他的把柄。
他不由庆幸此番带的人都是未入编的,就算真查到他头上,他咬死不承认,对方也拿他没办法。
他几步就冲到林子里,立刻将肩头还在呻吟吃痛的手下弃之不顾,迈起双腿,全力往里冲。
他奶奶的,庄经赋这次让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他记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镇抚司近来行事嚣张,仗着陛下的恩宠,多次犯到了京中贵人的头上,朝中各部的长官们早就心怀不满了,兵部左侍郎就曾因锦衣卫插手兵部在西北的事而跟万荃荆在朝堂之上发生口角。
哼,万荃荆他没法动,庄经赋一个小头目,他还没办法么?只要小小地煽风点火……
还有那林江月,此次竟然与庄经赋联手设伏,此女果真狡诈阴毒。
此番没有得手,后续自然也不便再出手,只能任由她抵达南阳府。
届时他主动请缨,前往南阳,将功赎罪,借着莽盟大会,门派械斗频繁之机,让她消失得更合情合理。
不过数息,他已然理清此番得失,但心头仍有疑问,那刁女是如何发现他们的行踪?又为何要与庄经赋联手设伏?
但他并不急于求知,反正一切到了南阳府自然会水落石出。
有道是,天算不如人算。
纵然他有万般筹谋,也耐不住别人的守株待兔——他尚未奔走多远,脚下突现一根粗绳,幸得他身姿灵活,一跃而起,未被绊倒,然而下一刻,有物破空直冲面门而来,他翻身回转,却有大网一落而下,将其罩住!
他正欲揭网而起,一人从天而降,一脚踢在他的脸上,他顿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之中,后脑勺又被重重一击——
扎营处。
林江月弯下腰要扯开那人的面巾,顾宗珵却拉住她:“小心对方使诈。”
林江月挑眉,怎么顾宗珵这侯门子弟的经验比她这个江湖人还要老道?他又是看了哪本闲书学来的?
“放心,经了锦衣卫之手,这人只怕是想死都难。”林江月说着伸手将那人的面巾一把扯开,只见那人约莫三十出头,浓眉掀鼻,黑面短髯,甚是脸生。
顾宗珵伸手把那人的手摸了摸,小声道:“虎口上有厚茧,果真是行军之人。”只有日日在军营操练的兵卒才能形成这般厚茧。
林江月就看了林江灵一眼,说道:“事关军营,我等不便插手,此人便交与庄经赋审讯。”
林江灵面色凝重,虽心怀忧虑,却也知晓其中厉害,凌霄阁本就身处漩涡之中,不好再沾染军营事务,便默许了此事。
“林姑娘当真是个伶俐人,难怪深如此得汉王器重。”庄经赋一身寒气地从外面近来,对着林江月等人作揖,“您放心,此人交与我,必定能消解姑娘心中所惑。”
说完便示意下属将林江月等人的包裹送过来,还亲手将莽盟大会的请帖递到林江月面前。
林江月察觉到对方的语气比先前多了几分恭敬,她仔细琢磨,便知道这番瓮中捉鳖的好戏令对方改观了。
林江月心中一哂。
这场戏说穿了不过只是瞒天过海,本质上玩的是心理战,利用对方信息的不对等,制造一个她与庄经赋不合的假象,诱发对方渔翁得利的心态,令其一步步踏入他们设好的圈套罢了。
更何况这次的大功臣并不是她,要不是有顾宗珵假扮的店小二,那伙人只怕没这般容易上钩呢。
堂堂顾家子弟,竟能将跑堂伙计的举止神态模仿得有模有样,连经验老道的行军之人也瞒过了,林江月对顾宗珵此前在大通求学的经历倍感好奇起来。
她这位未婚夫,莫不是同她一般,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心有疑虑的不只是林江月,吴隐也觉得纳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首次遭遇如此危急状况,非但不惊不慌,反而游刃有余地献言建策……
吴隐意识到他灯下黑了。
当初接到林江月的讯息,他匆忙入京,觉得顾家色厉内荏,极好拿捏,并未细究婚约之事。
之后又因林江月太能折腾,导致他分身乏术,从未想起令暗阁的人去大通查一查这位姑爷的底细。
哪家姑娘要嫁人,只看家世门第父母兄弟,而不细查男方私下性子的?就算是穷苦人家,当爹的都还会假装问路,跟小伙子套个话呢。
他本想亡羊补牢,给暗阁的人下令去大通一趟,但转念一想,这顾家公子是上门姑爷,又未曾习武,欺负不了自家姑娘,只要脸长得好看,自家姑娘喜欢,性子如何不重要,哪怕是再坏的性子,多打几顿总能变好的。
顾宗珵并不知道自己在危险的边缘走了一圈,只觉得吴隐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他心下明了,只当做不知,帮着林江月整理行囊。
庄经赋不愧是锦衣卫的老手,天将将亮,就已将该问的都问出来了。
林江月没有追问对方的手段,直接问那蒙面之人是否为五军营的人。
庄经赋看林江月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随后将审讯结果一一道来。
那伙人的确是五军营左掖营的人,领头的名叫董庚,是一名千总,他得了上官的命令,带上人手尾随林江月出京,意图在林江月进入南阳府之前,将其擒拿。
生死不论。
这便是董庚等人敢带违反军令,私带火铳出营的原因,毕竟林江月等人身手不弱,他们想要顺利得手,并非易事。
“生死不论”四个字一出,林江月本人倒没多大反应,其他人却面色大变,尤其是林江灵,一脸难以置信,意乱心慌。
“那个上官可是姓王?”林江月追问。
“不错,董庚说是一个叫王弼寿的指挥佥事吩咐的,”庄经赋顿了顿,迟疑道,“但据我所知,五军营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林江月没有质疑锦衣卫对军营的了解,她想不通的是,若是这个王弼寿不存在,那当初在青楼云梦为何要针对她?而这董庚又为何要对她生死追击?
“符梁呢?他刚被你们从南边押解回京,火铳与凌霄花钿是如何得来,又是如何知晓我的名字。”林江月问道。
提到这事,庄经赋看向林江月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说起来也是巧了,董庚并不知他之所以为你我联手伏击,皆因符梁事败之故……他甚至并不知符梁此人。”
奇了,那符梁的火铳又是哪里来的?
庄经赋并未多卖关子,据实以告。
据符梁交代,他从锦衣卫手上逃脱后,一路逃窜到彰德府,找到约定的接头点,寻求庇护,正巧遇到京城前往南阳府的人马。
符梁此人胆大妄为,听闻那些人前往南阳府要截杀林江月等人,便想出一计,自告奋勇,自为诱饵,将庄经赋等人引诱到林江月跟前,打算挑拨离间,祸水东引。
火铳和花钿便是从那些人手上得到的,他本想先用迷药潜入房中先杀死林江月,再用火铳射杀锦衣卫,留下花钿嫁祸给凌霄阁。
庄经赋必然会去缉拿凌霄阁其他的人,这样既能让庄经赋无暇再追踪他,又能灭了林江月一行人的口,讨好京中的贵人,将功赎罪,弥补此前犯事坏了贵人好事的过错,一石二鸟。
结果,迷药这第一步就没得逞,未料到庄经赋竟然要火烧驿站,逼他现身,更料不到的是……他还认错了人!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林江月不关心符梁是如何懊丧的,她在意的是,除了董庚几人,竟然还有另外一伙人要来杀她!
顾宗珵看到林江月紧绷的表情,当即说道:“看千户的样子,必然是已将那伙人一网打尽了,敢问那批人所携的火铳与董庚所用的可是同一批?”
庄经赋心中不由称奇,那林江月小小年纪便临危不惧就足以令人惊讶了,没想到这顾家公子也有如此定力,开口就问到了要害。
“正是如此。”
同时派出两批人马来追杀,林江月这小姑娘的份量可真不小,京城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了?看来他离京实在太久了,消息难免滞后。
庄经赋紧盯着林江月,却见她哼了一声,抬头往她那位师姐看去,脸上浮现一抹讥讽之笑:“两批人马都带着火铳……这未免也太抬举我了,我林江月何德何能啊。”
林江灵脸色倏然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