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娇记》淳于流落

130、路途遇突袭·一

　　林江月六人从京城出发，前往保定府，他们接下来会走真定府、顺德府，离开北直隶，进入河南省，顺着彰德府、卫辉府、开封府，预计五月末就能抵达南阳。

　　由于时间还算充裕，并且考虑到还有顾宗珵这个新手，所以他们走得并不快。

　　北方的春日，大地返青，柳条春苗，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也在路边悄悄绽放，也算别有风味，但对于赶路的人来说，吹到脸上的风却不是那么好受。

　　黄昏时分，他们在一个村子里落脚，村老特意为他们腾了一户人家，他们的马匹牵到农户的牛圈里，喂了麦秸和豆子。

　　农户哪里舍得给牲畜吃豆子？人且不够吃呢，但村老如此慷慨，一是林江月等人给的银钱不少，二是因为林江月等人的行头了。

　　别看村民粗鄙无知，但他们也有独特的智慧，在村老看来，这六个人身穿劲服，手持佩剑，骑行一日却不显疲色，并且敢再只有一个精装的汉子，余下不是少弱便是妇孺的情况下远行，必定非同寻常，不能得罪。

　　大人们远着，但孩童却好奇观望，见到林江月六人衣着光鲜，举止有度，心中不由羡慕。

　　林江月洗漱一番，去找顾宗珵，发现他却不在房中，找了一圈才在外头的孩子堆里看到他。

　　本来以为他会不习惯，还想关心关心他呢，没想到他还有劲儿跟孩子们玩闹。

　　林江月走过去，那群孩子见她过来，呼啦一下全走了，林江月心想自己有这么可怕么？她看着顾宗珵一切如常的神色，好奇问道：“先前骑过马？”

　　顾宗珵挠挠头：“小时候在山下的农庄里骑过，对了，这个给你，我刚刚做的。”他伸出手，将一个竹蜻蜓递到林江月面前。

　　林江月捏起它，仔细看了看：“这个怎么玩？”

　　顾宗珵便拿起竹蜻蜓，放在掌中，合起手，用力一搓，竹蜻蜓就嗡地往上飞了。

　　这玩意儿居然还飞得挺高的，林江月不由地来了兴致，自己尝试了一次，还真的飞起来了，挺有意思的。

　　林江灵出来喊人回去吃饭，看到这两人居然玩起了竹蜻蜓，不仅如此，两人还认真讨论起如何让其飞得更高。

　　她暗自摇头，这两人都还是孩子呢。

　　吃过了晚饭就要安排就寝了，三个房间，林江灵姐妹俩睡一间，二香睡一间，顾宗珵和吴隐睡一间。同时要安排人守夜，出门在外，时刻都要警醒，两人轮流一日，今晚以上半夜是平香，下半夜是沉香。

　　听到如此安排，顾宗珵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我……也安排守夜吧，明天我守上半夜，有异常我便叫唤你们，如何？”

　　“不必了。”吴隐板着脸说道，“让你守夜，你觉得我还能睡得住么？”

　　林江灵瞥了吴隐一眼，和气地对顾宗珵道：“人要用在恰到之处才是正理，你若有心帮忙，白日里勤快些便好了。”

　　顾宗珵就不说话了。

　　待得所有人都走了，林江月悄悄对顾宗珵说道：“等我守夜的时候，我叫上你。”

　　顾宗珵眼前一亮，脸色的沮丧立刻就没有了。

　　走出房门的吴隐暗哼一声，以为说这么小声他就听不到么？当他聋呢。

　　一夜平静，六人起了个大早，天刚刚亮，村民们都还没醒，他们就牵着马悄悄离开了。

　　这既是赶路，也是不想让村民知道他们的行踪，毕竟出门在外，谨慎点总没错。

　　村民起床后，发现客人走了，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得好好的，本以为还要给他们做早食，没想到还能省下一顿，这买卖着实划算。

　　林江月一行离开不到小半日，几个骑着高大骏马的黑衣人来到村口，向村民询问林江月等人的事。

　　村老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起初并不愿意透露，但在对方亮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后便立刻改了主意，毫不犹豫地将林江月等人离开的方向告诉对方。

　　其实他压根就不知道确切的方向，但是南下的路就只有这么一条，昨夜那六人十有八.九是这么走的。

　　但村老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只取了一粒碎银：“小老儿不敢确保是不是如此，就不敢多收贵客您的银子了。”

　　村老这般谨慎，对方反倒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就沿着村老指的方向直追。

　　旁人问村老为何不多拿点，村老摸胡子的动作颇有几分睿智：“人呀，最怕有银子却没有命花。”

　　吴隐放走信鸽，对其他人说道：“有人尾随我们，他们现在已经被那些村民引到别的路去了，但他们肯定很快就能追过来。”

　　“你觉得会是谁？”林江灵问道。

　　“猜不出，兄弟们说对方的几匹马都是好马。”吴隐补充。

　　好马，可能是官家的，可能是璇玑楼，也可能是军营……

　　既然有人追来，那就不能再慢悠悠了，他们便快马加鞭，一路驰骋南下，有村寨就借宿，有驿站就入住，没有就扎营野外。

　　期间，顾宗珵的表现令人意外，如此辛苦的长途跋涉，就算是不常出门的江湖人都有可能受不了，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叫过苦。

　　并且在其他人捕猎、找柴火、起火做饭、找水源的时候，也会积极帮忙，从一开始的无从下手，到现在的有模有样，进步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尤其是在捕猎方面，就算苛刻如吴隐，都得承认，顾宗珵很有捕猎的天分，有耐心、不焦躁、眼头准、果断及时，就只差几分力道。

　　可惜了，他没有找一些习武，不过比大多数名门子弟，好上太多了。

　　野外露营那次，刚好是林江月守上半夜，顾宗珵当真就陪着她守夜。当其他人围着篝火躺在被窝里酣眠时候，他们俩则裹着被褥数星星，数完了星星就玩抽积木的游戏。

　　抽积木是林江月的叫法，前些日在一个农庄借宿时，她让农庄里的农夫帮她弄了一堆方形的木条，吴隐还嫌她没事找事干，没想到她是给自己找了新乐子，也不知道她的脑袋瓜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歪主意。

　　但最终只有顾宗珵陪着她玩，因为抽积木比的就是耐心，玩的就是釜底抽薪的心跳。

　　林江灵和吴隐对此不感兴趣，沉香缺乏耐性，总是玩没多久就不乐意了，而平香又是太闷了，一点紧张感都看出来，只有顾宗珵才是正常的玩家，更重要的是，他还很有眼力见，经常是不必她开口，他就知道不能赢……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男朋友陪自己玩游戏的时候对自己体贴一点呢？

　　林江月发现好像就是逛青楼那次之后，她对顾宗珵就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什么事都愿意拉着他一起去做。

　　这算不算养成？

　　一旁闭眼假寐的林江灵将这两家伙的动静听了个完整，心中暗叹，她原指望日后顾宗珵能好好规劝管束月儿呢，可现在一看，顾宗珵以后不助纣为虐便是好的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彰德府，进入了河南的地界，此时天色将晚，又恰好停在了民驿附近，自然是要留宿的了。

　　他们刚进入驿站，林江月就看到一个熟人坐在大堂，似乎正在等着他们，林江月挑眉，走上前去，其他人去屏住呼吸，暗暗堤防。

　　那人站起来作了个揖：“林姑娘。”

　　林江月没有回礼，径自坐下，问道：“你家王爷让你出京办事？”

　　来人正是郑鸿光的幕僚窦玉宇。

　　“非也，姑娘难道忘了，先前在下可是同您说过，想跟您学一学阵法呢。”窦玉宇说道，然后又低声说道，“您走得太急了，关于那一位的事，王爷都还没来得及告知您呢。”

　　林江月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只是文渊阁之事后郑鸿光想要拿捏她，窦玉宇就没来了，她想了想，大概猜到郑鸿光的意思，拿捏不了她，她又没给他台阶下，现在她一走了之了，他又不想浪费两人合作的机会，就打发窦玉宇过来。

　　如此厚颜，林江月腹诽，面上却笑道：“不知窦先生是几人过来的？又是如何得知我们会经过此处的？”

　　窦玉宇察觉到似乎不对劲，其余那五人的模样似乎在警惕他一般，他心中惶恐，心思急转，面上却沉稳道：“我是带一个护卫前来的，至于为何会在此处等待，是因为……我托了万镇抚帮忙，得知您的行踪，您有所不知，其他道路正在封锁，前往南阳，此处是必经之路，所以我便提前过来等着了。”

　　锦衣卫的眼线真是无所不在呢，林江月回头看了吴隐一眼，看来暗阁兄弟说的那批人，并不是窦玉宇。

　　关键的一点，窦玉宇能猜到的，别人也能猜到，所以……

　　今晚或许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窦玉宇惊疑不定，小声地问道：“林姑娘，是否有何不妥？”

　　“没有，窦先生您能来，真的是太好了。”林江月笑道，“您吃过了么？没有的话，一同用餐如何？”

　　窦玉宇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对他收了敌意，但他此行的目的便是跟着林江月，自然要想办法同她交好，她现在邀他一同用餐，他自是不会拒绝。所以，即便他已经用过一次饭了，但还是很豪放地让小二上了一桌子菜。

　　用了饭后，窦玉宇将林江月送回房，林江月进去之间，对窦玉宇说道：“窦先生奔波而来，想必是累坏了吧，如此便早些歇息才是。”

　　窦玉宇仔细品了品，果断打消了因为吃撑而想要再走走的念头，当下便回房歇下了，并决定今夜不管如何，都不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