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娇记》淳于流落

131、路途遇突袭·二

　　住到民驿最好的房间，林江月第一件事便是让小二上热水，她可得好好沐浴一番，迎风跑了这么多天，吃了那么多天沙尘，她身上老早就不自在了。

　　林江灵在旁边听到她这里的动静，不由笑骂，小丫头就是事多，从小就这么讲究，没见过哪个人如此勤快沐浴的。

　　沐浴之后，林江月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然后就舒舒服服地趟进了被窝里，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坦了。

　　沉香敲门进来，发现林江月正准备睡觉，不由问道：“姑娘，您不是说今晚会有夜袭么？怎么竟放心歇息？”

　　“有师姐师兄在，还有我什么事呢。”林江月打了个哈欠，“你俩也早点歇息吧，难得有这么软的床褥。”

　　说着人就闭上了眼睛。

　　沉香见状，便吹灭了烛火，轻手轻脚地离开，林江月听到关门的声音，随后整个民驿也逐渐安静下来，渐渐地，只有跑堂小二蹑手蹑脚走动的声音，还有底下马圈里不时传来一声马匹的嘶吼……

　　夜在沉睡，林江月也逐渐睡去。

　　但她没睡多久就醒了，因为下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紧接着很多人走动的声音，伴随着砰砰砰踹门的动静，还有掌柜低声赔不是的声音。

　　这不对。

　　并非夜袭，而像是……查房。

　　这只是民驿，并非官驿，而且离城镇远着呢，怎么会突然有官兵查房？她飞快地起身，穿上外衣，然后点亮灯火。

　　随后她就听到了窦玉宇的声音：“你们是何人？”

　　“锦衣卫办事！”

　　“锦衣卫？你们领头是谁？”

　　随后是一阵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林江月听到窦玉宇的声音在自己房门外响起：“林姑娘，镇抚司有要事须要查房，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看来锦衣卫那边真的是要事，不然不会连汉王的面子都不给，她无意在这个节骨眼增添什么麻烦，便开了门走了出去。

　　窦玉宇旁边站着一个黑脸壮汉，黑脸壮汉看了她一眼，手一挥，身后的两个人立刻走进林江月的房间进行检查。

　　林江月看到师姐他们也都起来了，示意他们不要冲动，让锦衣卫进去搜查。很快，锦衣卫便搜查清楚了，那黑脸壮汉对林江月作了个揖，然后继续去检查其他房间。

　　待人走开了，林江月低声问道：“怎么了？”

　　窦玉宇觑了觑，小声答道：“听说是在捉拿朝廷要犯符梁。”

　　“符梁是谁？”

　　“说起来跟江湖也有关系。”窦玉宇简单解释，“符梁原是南边南安府的一个县丞，幼时在神火门习武，前年南方大旱，南安府颗粒无收，民心动乱。朝廷安排了赈灾之粮去当地，结果这个符梁因琐事与赈灾特使发生冲突，最后竟然杀了特使，抢了赈灾之粮，立山为王，对抗朝廷。后来，当地知县去招降竟被这贼人反杀。此事惊动了朝廷，当地五军都督亲自帅兵前去镇压，很快就把人抓到了。锦衣卫奉命派人押送入京，但没想到此人狡诈多谋，途中竟然逃了，锦衣卫便是追踪其下落。”

　　林江月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彪悍的人啊？一言不合就杀官，一言不合就造反的节奏。

　　她猜想那个符梁杀人只是一时冲动，但是以下犯上的罪名他担不起，干脆破罐子破摔造反了，没准还能有一条活路。

　　只是苦了当地的百姓，没拿到赈灾粮不说，还受到符梁的牵连……

　　“刚才那位领头的，他叫庄经赋，是锦衣卫里最擅长追踪的好手，他说那个符梁大有可能是躲进了这间民驿。”窦玉宇又说道。

　　意思就是今晚可能会不安生了。

　　林江月略觉得遗憾，看来今晚她等的那帮人是不会来了，这次不能设伏反杀了。

　　锦衣卫将整间民驿都搜查了一遍，最终也没找到那人，庄经赋便把民驿里的所有人都叫到大堂里。

　　所有人围在一起，一些胆小的人看到锦衣卫的打扮以及腰间的佩剑，吓得瑟瑟发抖，好几个人都抱作一团。

　　庄经赋站在前面，将所有人都盯了一遍，慢慢才道：“我等正在捉拿朝廷命犯，方才在柴房里找到了那人的外衣以及尚未吃完的肉包，可见那人是匆忙离去的，但民驿早已经被我等团团围住，说明那人肯定没离开，还在民驿内。”

　　“此人手上有几条人命，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如果今日让他逃脱，他日必将成为一方大患，还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为其所害。”庄经赋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希望各位能够协助我们锦衣卫将其捉拿归案。”

　　“敢问大、大人……”民驿的掌柜小声地说道，“小的能够做些什么？”

　　庄经赋对掌柜的识趣很是赞赏：“你们只需呆在此处，不要回房，免得为歹人借机挟持便好了。”

　　谁想三更半夜离开温暖的被窝却守在这冷飕飕的大堂里？可面对锦衣卫的刀剑，所有人都只是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敢出声反对。

　　随后那个庄经赋就看向了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林江月等六人。

　　这一年他都在外头办事，并不知道京中多了林江月这么一号人物，他见林江月六人身着劲装，又手持佩剑，汉王的幕僚还对其低声下气，以为林江月是汉王侧妃元初华那边的亲戚。

　　虽然是江湖之流，但汉王府的面子不能不给，他简单行了一个礼，对林江月说道：“这位姑娘，歹人阴险狡诈，且诡计多端，一旦与我等交手，我等必定无法顾及旁人，恐会误伤几位，几位毕竟娇身玉体，还是同其他人一道留在此处为好。”

　　林江月挑眉：“我若是不答应呢？”

　　庄经赋脸一沉，旁边两个锦衣卫立刻拔刀，其中一个甚至开口：“你这是要阻拦锦衣卫当差？”

　　不过是几个江湖草莽，给他们几分薄面已经够客气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这位官爷好大的口气！”林江月站起来，拨开那把碍眼的刀，“就算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万荃荆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呢。”

　　这话一出，全部的锦衣卫齐齐拔刀，对林江月胆敢冒犯万荃荆的名讳十分愤怒。

　　庄经赋却挥手示意所有人收刀，道：“尚未请教几位尊姓大名。”

　　“谈不上什么尊姓大名。”林江月拿出那份会盟请帖晃了晃说道，“不过我们此行是前去南阳参加会盟的。”

　　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他们是去参加莽盟大会的，绝对不是什么不入流的江湖人，他先前那套说辞对他们可不适用，那符梁不找他们还好，若真的是找上他们，保准是有来无回。

　　庄经赋犹豫不决。

　　“庄千户，在这个节骨眼为难我等，对您来说有何好处？”林江月问道，她当真是觉得这些高高在上的锦衣卫应当学一下什么叫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如果他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说，没准她还真愿意帮他一同缉拿符梁，毕竟她曾经也是红旗下长大的孩子，偶尔也是很乐意见义勇为的，可惜了，他一上来就给她这么一个下马威，没见过这么会办事的。

　　这大概是锦衣卫办事的通病了，毕竟他们权势滔天，直达天听，根本不需要对普通人客气。当今世上，对锦衣卫之名，上至朝廷百官，下至黎民百姓，谁不是闻之色变呢？

　　庄经赋略微思考，便抬手放行了，林江月等人便回到了自己房中休息。

　　窦玉宇想要跟上去，却被庄经赋留下，窦玉宇看到林江月回头对自己笑了一下，正纳闷呢，就听到庄经赋问起了林江月的身份，他略微沉默，说道：“总之是你们不好得罪的人。”

　　并不是不能得罪，而是不好得罪，庄经赋品味着这番话，对林江月的身份更加充满了疑问。

　　林江月正要打开房门，林江灵却对她说：“不若让沉香过去陪你吧。”

　　这是担心她武功不济，被符梁劫持？林江月没拒绝这份关心，把平香和沉香都叫到她房中，还让顾宗珵去跟吴隐睡一个房间。

　　三个人挤一张床，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林江月居然还有些怀念，她掐着沉香肉嘟嘟的脸蛋，笑道：“我记得你睡觉可是不老实得狠，你今夜若是还是这般，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哪有不老实，我睡觉可老实了！”沉香叫嚷，说着来挠林江月，林江月反攻回去，两人闹做一团。

　　平香则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俩在闹。

　　闹够之后，三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趟进了被窝里，聊起了从前的事来。

　　“说起来姑娘你跟别的姑娘还真是不一样。”沉香感慨，“我听说别的姑娘什么事都不干，就连沐浴都是让丫鬟们来伺候的，以前大姑娘也是如此，可姑娘却从未假以人手。”

　　林江月：“……”

　　倒不是她缺乏享乐的精神，而是洗澡这种事吧，还是自己来得好，毕竟她实在不习惯让别人看自己的果体……

　　她想了想，答道：“因为在我眼里，你们俩都是我的姐妹呀，而不是什么丫鬟。”

　　二香沉默了好一会儿，沉香才小声地提醒道：“姑娘，您是不是忘了，我是您的剑侍呀。”

　　林江月：“呃……”

　　还真是忘了。

　　三人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林江月就被旁边的沉香推醒了，睁开眼的那一刻，林江月心头涌上了想要打人的冲动，一个晚上被弄醒两次，还让不让人睡了？

　　“姑娘，有动静。”沉香耳语道。

　　林江月打起精神，仔细一听，窗户那边果真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立刻推了推平香，平香瞬间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