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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离京事暂了·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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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林江月与顾宗珵的婚事就这般定下来了,虽然事急从简,但双方都很有诚意,彼此都还算满意。
林江月这边将焦氏交付给她的小方盒打开,里面是一些田产、商铺的契书,而且都是成都府那边的,据她所知,顾家在成都府并没有太多产业,想来是为了他们的亲事而特意准备的。
而且顾文榆并不受父母器重,官职也不高,而焦氏的陪嫁也不多,他们却拿出这些可以称之为丰厚的产业给顾宗珵,可见他们的用心了。
至于为什么在成亲前交付到她手上,林江月觉得焦氏意在笼络她,给她一些甜头,让她不要欺负顾宗珵。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江月将方盒递给顾宗珵:“还是你自己保管吧。”
顾宗珵看了盒子里的契书,嘴唇抿了抿,半晌才道:“是我不孝,让父母操心了。”
林江月不懂怎么安慰他,因为她就不是一个富有同理心的人,所以她便说道:“你这般模样,总让我有一种拐骗良家妇男的感觉。”
顾宗珵看了她一眼,好气又好笑道:“真不懂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话,以后莫要胡说了。”
林江月没答话。
行吧,能让他别多想,权当安慰他吧。
顾文榆和焦氏回到顾家,立刻就有下人来通报,让他们二人立刻前去寿安堂,老太太要见他们。
夫妇俩明白老太太想问的是什么,焦氏此刻正努力憋着泪,她好端端一个儿子就这样送出去了,整个心就跟刀绞一般,半点不情愿去寿安堂听老太太的训斥,就托了身子不舒服,不想把病气过给老太太的借口,直接回了双福院。
顾文榆没办法,只能打起精神独自去了寿安堂。
老太太见到只有顾文榆一人过来,面色非常难看,但还是强忍着没发作,问了顾文榆今日下定的情况。
顾文榆没有保留,将今日之事一一说予老太太听:“我原想那林二姑娘如此不羁,她那师姐定然也差不多,结果却是我想差了,林阁主却是知节懂礼的,若是放在我们京城的大户人家里,也没有半分不妥。”
宋氏看了顾文榆一眼,这个儿子别的都好,就是脑子太呆了,不过是见了一面,人家做个样子装一下,他便信以为真,还真把林江灵与京城内宅女眷相提并论。
敢问,哪家的女眷胆敢只身一人独闯江湖?又是哪家的女眷胆敢持剑杀人?顾文榆这是将披着温顺羊皮的凶残猛虎当成可以逗趣玩乐的小猫,这样的性子,真的是无可救药!
宋氏不想在顾文榆身上浪费口水,直接说道:“阿珵这件事,是我们顾家对不住他,你父亲也把我们在成都府所有的产业都给了你,并且也同意待到日后他成亲时,会给更多的贴补,这件事就这样扯平了,你夫妇二人不可再心怀愤懑,莫要忘了你们还有阿瑾这个孩子,他的亲事也该张罗起来了,你让你媳妇不要净天只想着阿珵的事,阿瑾和文瑶也要多上心,莫要因为太过怜惜阿珵就让另外两个孩子寒心。”
顾文榆皱眉:“母亲,阿瑾的婚事还是等到他中榜了再定吧。”
“难道你以为中榜了再相看就能马上相到合适的人家?”宋氏没好气道,“你当别人家的闺女都等着你上门提亲呢?你多大的脸敢说这番话来,谁家亲事不是要看个两三年才定下来的?”
顾文榆被宋氏这番话羞得无地自容。
“赶紧让你媳妇张罗起来,要是耽误了事,休怪我不客气!”宋氏冷冷地说道。
顾文榆连忙称是,狼狈地离开。
宋氏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这个老四,真是个榆木脑袋!”
旁边的大丫鬟当即上前,端茶递水,捶背捏肩,赶紧将老太太哄一哄。可宋氏越想越气,这顾文榆就是生来气她的,念书不行,没办法给她凤冠霞帔就算了,嘴巴还笨,见了面也不懂得说些好话来讨她高兴,更气人的是还取了一个她不喜的媳妇回来!
宋氏自觉并非是那等苛刻的婆母,平日里也待焦氏不薄,换了别人家,若是有焦氏这般媳妇,当婆母的早就往儿子房中塞人了,焦氏不感恩就算了,反而还蹬鼻子上脸,敢跟她使性子起来了!当真以为她老了,就没办法了么?
宋氏想了想,把身边的嬷嬷叫过来,给娘家送了个口信,让娘家人抽空把家里适龄的姑娘带过来住上两天,不管到时候成不成,但至少能让焦氏心里不舒坦,那她就舒坦了。
嬷嬷立刻明白宋氏的意思,这是想让顾家再多一个宋氏女。
而方家这边,将顾林两家人都送出门后,方旃阳迫不及待地要打开两家人送的谢礼,方夫人见状不由笑骂:“你这老货,方才还口口声声说不收,现在怎的这般猴急?”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既然已经收下了,又何必再矫情呢?”方旃阳为自己正名,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他先打开的是顾家送的谢礼,盒中是一方古墨,质地难得,品相上佳,焦氏必然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的,还算与他的身份相宜。
接下来是林家送的礼,打开来看,是一个卷轴,再打开,方旃阳就愣住了。
卷轴上是一副草书,写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狂草如字,其得意自满,其无比自负,其踌躇满志,都凝聚在狂放的草书当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一份狂放不羁!
方旃阳看得心神荡漾,回过神来再看题名,卷轴左下角印有薛松的印章,并题“伏风居士”之号。
“扶风居士……此人是谁?”方夫人好奇地问道。
“此乃是江湖有名的草书大家,听闻此人的书法与其刀法一般难得,在江湖上颇有名声。”方旃阳解释。
方夫人颔首,林家的这份心意也算难得了,不仅合了老爷的心思,还表明了自己立场,实属难得。
方家发生的事,别看没有声张,但对有心人来说,根本瞒不过,当晚郑鸿光就知道林江月定亲的事了。
他眉头一蹙,对窦玉宇说道:“你对此事怎么看?”
那丫头可真沉得住气,若是换了旁人,被他如此不冷不热晾了数日,早就上门涕泪交加地跪在他跟前表忠心了吧?
窦玉宇心中却有一种不安之感:“属下惶恐,先前王爷与那林江月口头约定的合作之宜,只恐有变。”
“为何?”
“因为林江灵已经归来。”
先前林江月为什么要攀附汉王府?不就是因为她独木难支,没有依傍么?可林江灵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谁也不知道林江灵在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更要紧的是,林江灵的出现,就意味着凌霄阁的当家人就变了。
先前林江月将凌霄阁绑在汉王府这艘大船上,林江灵对此的看法又是如何?如果姐妹俩因为阁主之争发生姐妹阋墙之事……
郑鸿光沉默了,显然他也想到这其中的文章,只是他的架子摆得太高了,现在贸贸然去问林江月,那就落了下乘,怕林江月会借机大做文章。
可是若是什么都不做,那他岂不是白让林江月得了一个好名声?他怎么能做这样不划算的买卖?
“那以你之意,现在应当如何?”
窦玉宇想了想:“不若……让郡主麻烦走一趟吧。”
郑鸿光一想,顿时就明白了,当即赞许道:“妙极!”
他当然知道毓儿的那点小心思,而且还有几分欣赏郑毓这种敢于争取的性格,有时候毓儿这种身份对他来说,更便宜行事,所以不管汉王妃多次提到要给毓儿定亲事,他都没有松口。
正如现在,之前毓儿一直背着他拉拢林江月,所以现在让毓儿去找林江月,再合适不过。
于是,容惠郡主在逛园子的时候无意听到窦玉宇与旁人说起林江月定亲的事,便急匆匆地买了一份贺仪,亲自送到林家。
林江月没有好奇容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客气地收了贺仪:“让郡主破费了,春荷,快给郡主上茶。”
容惠有些意外:“先前我一直寻你,你始终不得空,怎么你现在清闲了?”
“诸事已了,过几日我就要离京了,没什么事好忙的了。”林江月解释,“先前多得郡主帮忙,特别是在宫里的那次,若是没有郡主的帮忙,我的事也没那么快妥当。郡主若是不嫌弃,今日便留下吃个便饭,就当我给郡主道谢了。”
听到这事,容惠心里有些别扭。
当日的事她已经从窦玉宇口中问清楚了,林江月早就与她父王和万荃荆有了约定,即便没有她出现,林江月也准能找到入宫的万荃荆,事情也会如那日一般顺利,她压根就没帮上什么忙。
而且她有些不痛快,她如此放下身段来拉拢林江月,结果呢,林江月竟然一点口风都没对她透露过,整件事她都是被蒙在鼓里的,这让一向在京城无往不利的她很不自在。
林江月将容惠的表情看在眼里,暗自摇头,这容惠本事没多大,脾气倒是不小。她也不想想,入宫设伏隐王这么重要的事,跟她说有什么用?她能帮着去追捕么?
但林江月不想失去容惠这个好帮手,想了想,说道:“郡主你莫要怪我当初的隐瞒,实在是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失之不密,最后这事谁来担待呢?”
“难道我是那等藏不住事的人么?”容惠面色不豫。
林江月轻笑:“我相信容惠郡主您,只是……您敢保证其他人也能守口如瓶么?”
容惠仔细一想,事先知道计划的只有林江月、郑鸿光、万荃荆三个人,如果当时林江月告诉了自己,那一旦事情有变,她或许就成了背锅的人,这么一想,她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先前的那些不满顿时就消失了,只是还有些拉不下面子。
林江月见状便说道:“说起来,郡主有没有想过,您是怎么知道我定亲这回事的?昨日方家可是闭门谢客,我们也没有张扬的意思。”
“是我无意中听到父王的幕僚在闲谈……”容惠说着就愣住了,她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对劲,汉王的幕僚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在后花园这种地方议事?况且,园子是女眷活动的场所,平日里幕僚可不会随便逛园子。
这么一想,那话仿佛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因为她耳力好,隔得好远也能听清楚。
“郡主想明白了?”林江月笑颜如花。
容惠一脸怔忪:“父王为什么要故意让我知道这件事?”
“因为你父王他想来找我,但是拉不下面子,所以就借你之手了。”林江月不留情面地将郑鸿光的小算盘拆得一清二楚,丝毫不给他这个当爹的留面子,“你本来是不是想问我关于我师姐的事?”
容惠迟疑地点头,她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林江月会突然冒出一个师姐来,并突然为其定亲。
定亲在容惠看来就是要女儿家安心待在家中待嫁的意思,容惠觉得林江月是被师姐挟持压迫了,因为她在王府里见惯了为着丁点利益就尔虞我诈的戏码,所以自然而然地认为林江月必然也会同师姐相争,所以她想来问问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你父亲也想知道,但是他不方便来问我,所以就兜了个圈子,让你来跑腿了。”林江月说道。
容惠并没有因为郑鸿光对自己的利用而难过,事实上,对她而言,这反而是一件好事,不怕郑鸿光利用她,只怕她对郑鸿光而言毫无价值,那她就跟汉王府里那些叫不上号的同胞姐妹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得不说,容惠有时候确实是一个聪明人,她很快就领悟到林江月跟她说这番话的意图。
林江月是想告诉她,她应该怎么样才能更好地博取郑鸿光更多的关注,那就是给郑鸿光当一把武器,一把当他不方便出面,她这个“放浪形骸又倨傲自负”的郡主出面却恰当的武器。
林江月怕容惠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很多时候,上面的人总会不喜欢看到底下的人过得太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