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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引蛇出洞来·十 ...

  •   按林江月原先的计划,如果她们真的半道遇上劫匪了,那假装为自己的平香便假意被劫,沿途放下记号,而林江月则求助“凑巧”入宫的万荃荆,一路追捕,将隐王潜伏在宫中的势力掀开一个口子,到时候宫里那位陛下就有借口追究了那位隐王——她问过郑鸿光,祖上的规矩,招抚都指挥使只在莽盟、寻幽谷余孽一事上拥有无上权力,但不能干涉其他方面,尤其是皇室,埋桩子埋到皇帝的家里,那真的就是越俎了,再宽容大量的皇帝也忍不了,更何况本来对这个所谓的隐王有些别样心思的皇帝呢?

      至于来不及追上的情况,林江月也安排好了,所有宫门都有汉王的亲兵把守,平香只要出宫门,就会被汉王的人马发现。

      就算对方有所准备也没关系,沉香这个名义上跟着顾宗珵去茶香阁帮忙的人早就跟着郑鸿光从另外的宫门进入,打斗时林江月洒向那些刺客的白色粉末可不是面粉这么简单,暗含着一股异香,一般人闻不到,只有沉香这种狗鼻子才能闻到,一旦沾染,三日不散,就算换了衣服也没用。

      事实上,最后那些刺客的藏身之地就回靠着沉香的鼻子和平香的记忆找到的。

      而林江月之所以林氏改变计划,就是因为童铖的反应。

      被童铖扣下的那张图,是她让平香特意写的,为的是试探对方是否是守着藏书阁的桩子,然后引出之后的半道劫人,一试一个准不说,那童铖的反应还挺特别的。

      若这童铖只是一般的桩子,那他肯定会看不懂平香写的那两个方程式,多半会认为这是她在苏皇后的语录中发现的秘密,但据平香说,那老太监对右边一元三次方方程式没有兴趣,却对左边的天元术方程式表示关注——尽管只是小心的观看,但被看得很仔细的平香捕捉到了。

      一个认识一元三次方,却不认识天元术的人,林江月马上意识到这个童铖绝对不是一般的桩子,她便改变主意,不去追击刺客,而是直接带着万荃荆去捉拿童铖。

      果不其然,万荃荆将人押回大牢,随便一审就审出来了,这个童铖竟然是从寻幽谷出来的,一出谷就被隐王捉住,然后安排入宫,一是为了研究苏皇后的记载,看是否能找到宝藏的下落,二是为了守株待兔,看看还有那些人再打那批宝藏的主意。

      据童铖交代,在寻幽谷中术算使用的是《苏氏术算新解》,所以他认得平香写的一元三次方,但寻幽谷并没有古传的术算解法,他自然看不懂天元术,以为是什么秘图,因为不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居然就被平香发现了。

      林江月听说之后差点没仰天大笑,别说寻幽谷那帮人了,大安朝科举无法避免历史潮流地进入八股文的阶段后,国子监那帮正儿八经教算学的先生都认不得天元术,童铖输得不冤。

      旁边的沉香沉不住气道:“可是姑娘,您还是没说为啥那老太监不是隐王的人,那老太监不是说他从寻幽谷一出来就被隐王捉住了吗?”

      林江月白了她一眼:“这不是很明显的么?”

      如果童铖真是隐王的人,那他就不会直接通知隐王的人来半途劫道了,万一劫道不成,那不是将隐王正在宫里的布局给暴露了吗?这对隐王来说有啥好处呢?真正为主子着想的人是不会这般做的,换了林江月,方法多的是,随便找个借口将人扣住,再偷偷迷晕运走,岂不是简单得多?对于一个能潜伏在宫里这么多年的人来说,这种轻率的错误显然是不应当的。

      “难道他是寻幽谷的人?”沉香又异想天开。

      林江月摇头:“隐王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会让寻幽谷的人入宫?”再说了,寻幽谷的人也没有理由去守着藏书阁呀,毕竟寻幽谷都是苏慕青打下的地盘,按道理,对于苏慕青的事,他们知道的肯定比皇宫多,不至于守着藏书阁那点不着边的边角料。

      “姑娘……”平香眨眨眼,“您还是没说,那个墨的事呀。”

      “我让你撕书,还用会淡化的墨书页,原本是为了试探那童铖,如果他不是桩子,那那张纸最后啥也没有,如果他是桩子,就让他跟隐王狗咬狗,窝里斗一番,”林江月得意一笑,“但是有人半途劫道,我推断童铖跟隐王不是一条心之后,我就故意摆了他一道。”

      哼,不管那童铖背后是谁,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林江月从那本语录记载当中拆了重要的一页书,结果书页被童铖扣留了,然后锦衣卫搜索时,童铖没交出那页纸。

      书页去哪儿了?那就只有童铖才知道了。

      林江月心中冷哼,隐王不是整天盯着她,想从她这儿挖出什么线索么?现在线索给他了,让他自己去抢吧!不要没事给她找什么麻烦。

      至于童铖背后的人,不用猜,除了隐王,还有哪方势力可以接触到寻幽谷,并且在京城有很有诠释?非璇玑楼莫属了。

      如果真是璇玑楼,那就更好了,让隐王跟他们狗咬狗互斗好了,最好双方斗得你死我活最好,她好渔翁得利,但这个可能太小了,毕竟双方和平相处这么多年,不会轻易打起来,但能在他们之间插入一根刺,她就很高兴了。

      因为等到关键时刻,这根不起眼的刺,可能就会起到决定生死的作用。

      从得知隐王开始,到五槐社的豪言壮语,再到拉拢汉王,随后到茶香阁的崛起,到最后的文渊阁一行,她步步为营,谋划布局,终于得到了想要今日想要的结果。

      她,林江月,已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初那个想要入京都要想尽办法威胁顾家履行婚事的江湖弱女,而是深得汉王倚重,为国子监上下视为知己,为京城所有读书人敬佩,并入了皇帝的眼的奇女子。

      日后不管是隐王也好,璇玑楼也罢,就连不日举行的莽盟大会上对凌霄阁虎视眈眈的大门派,想要动她,都要掂量下自己手上的筹码够不够多。

      下山以来的紧迫感终于得到一丝的放松,林江月一脸欣喜又感激地看向平香和沉香:“今日之功,离不离开你们两个的配合,特别是平香,真是辛苦你了。”

      不说观察到童铖的把柄这份功劳,就说假装是她这件事,本身就是冒着极大的危险的,万一她的计划不够周全,或是中途出现任何意外,平香真的被人掳走了,到时候对方肯定会发现平香的身份,到时平香就危险了。

      平香垂下头:“为姑娘分担,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呀,就是太老实了。”林江月摇头,“你应该跟沉香学学,你看她趁机敲诈你们未来姑爷多少零嘴了。”

      沉香顿时炸毛:“姑娘,你怎能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林江月斜睨她,“你也不好好闻闻你身上的味儿,一身的甜腻,一闻就知道你吃了很多零嘴,可你的钱早就花完了,不是敲诈你们未来姑爷的,还能是谁的?”

      被林江月说中的沉香心虚的看了顾宗珵一眼,小声嘀咕道:“那也不能说我敲诈吧,明明是姑爷宽厚,我说想吃,他就给银钱我了,我可没逼他。”

      顾宗珵清了清嗓子,想要说话,被林江月瞪了一眼,又默默地住了嘴。

      将沉香教训了一顿后,林江月看向面无表情的吴隐,说道:“师兄,我先前许诺你的,我今日都做到了,你看,就算我没有高深的武力,我依旧可以做到玄月宫这样的大门派都做不到的事,以后……”

      吴隐额间一跳,说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让他以后不要再指导她习剑么?亏他刚想夸她一二,结果当真是夸不得,他冷冷地瞥她一眼:“只要我活一天,你就休想打这个主意。”

      林江月顿时如丧考妣,她明明是功臣啊,还是临时阁主,怎么就一点偷懒的自由都没有呢?

      “好了,我把来龙去脉都跟你们交代了,你们来说一下,这次文渊阁之行,为什么我们能胜得如此轻松?”林江月说道。

      林江月觉得虽然现在靠她的一番努力,凌霄阁已经搭上了汉王这艘船,但也与隐王旗帜鲜明地干起来了,那未来的抗争势必少不了,这样的话,光凭目前的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要尽快将手里的人带成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如此日后的胜算才会更大,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必须有意识地培养他们。

      “因为姑娘您的谋略很厉害?”沉香头一个拍马屁道。

      “众所周知的事就不必说了。”林江月丝毫不客气道。

      沉香哑然,见过自大的,还没见过像她家姑娘这般自大的,她不过是拍马屁说的,结果姑娘居然如此厚颜地承认了……

      林星河虽然没有参与,但是听了林江月的解说,他倒是看懂了几分:“以有心算无心,出其不意,杀之不及。”

      林江月点头,这话说得不错,她大张旗鼓地从茶香阁折腾到了国子监,又耐心等到齐永德向皇帝开口为她求得恩典,便是为了让对方误以为她是去抄书,想要从中找到宝藏的线索,但她的根本目的就不是为了抄书,而是借抄书的机会,引蛇出洞,让隐王有所动作,她便有机可趁罢了。

      “林四哥说得不错,但这并不是我们胜出的最大原因,还有谁能想到吗?”林江月一脸期待,结果林星河沉思,吴隐压根就没想,平香一脸苦思,沉香则完全懵逼……林江月将目光落在顾宗珵上,说道:“阿珵,你来说说?”

      “我?”顾宗珵没料到林江月会点他的名字,有些意外,略微一想,便说道,“最大的原因是在于一个变字吧。”

      林江月闻言挑眉:“怎么说?”

      “因为我们这边,你是整个计划的谋算者,也是整件事的实施者,你与平香一同入宫,在宫中不管遇到了什么事,你都可根据状况迅速做出决策,正如你原本计划是要率锦衣卫去追踪平香,但结果你却折返缉拿童铖。”顾宗珵解释道,“而那位都指挥使,他虽然位高权重,但在宫中,他不能及时得到消息,譬如童铖获知消息后,并未能及时传递到都指挥使那边,宫中的人只能自己定夺,这间不容发的关头,那些人很容易考虑不周,即便他们有所防范,但我想以你的才智,也能及时应变。这是那一位所不能做到的,因此我觉得我们胜就胜在及时应变之上。”

      顾宗珵说完,众人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如此,而林江月则一脸意外的样子,这副样子也鼓励了顾宗珵,他又大着胆子,继续说道:“我想这就是你为什么要与平香互换身份的原因之一,让平香假装是你,当成靶子吸引对方的目光,当平香被掳走后,他们便不会分心去关心一个丫头,也就忽略对你防范……”

      这下子林江月的惊讶就真的藏不住了,她知道顾宗珵是一个聪明人,但没想到他竟然能到这里……

      “我也是刚琢磨出来的。”顾宗珵有些不好意思道。

      林江月顿时起了考校之心:“那你说说,隐王必定是能认出我的容貌来的,且我的身量、武功都与平香、沉香有差距,为何宫里那帮人还劫错人?”

      这并没有难住顾宗珵:“一是因为平香伪装得好,不仅压低了身量,也将姑娘的做派演出来了,二来是你将沉香丫头的性格演得好,比如茶水房跟小太监吹嘘,路上又讨好那领路的公公,至于武功的差距……手没有剑,我想你们的武功差距应该不大,而且出宫的路上,你还特意去背了那位公公,应该就是为了隐藏自己武功不佳的事,毕竟背着一个人,打起来缚手缚脚,无法施展身手,也属正常,所以对方才这般理所当然地将姑娘劫走,不会多加怀疑。”

      顾宗珵说完,发现林江月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而其余旁人皆一脸震惊,尤其是沉香,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头头是道的人竟然是那个被她随便说一两句就乖乖掏银子的未来姑爷。

      顾宗珵有些忐忑:“我说得不对吗?”

      林江月:……又来了,这无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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