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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9 ...

  •   紫色的千神花大片大片的摇荡,他记得这株花草,他想起了他的师父。他的师父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说师徒一场,并非你跟着我修行,而是你就是我的修行。
      他跟着师父去过很多地方,后来方知,天下,皆是他的修行。
      “你在想什么?”伊澜见他出神,顺手将来人杀了个干净,双手被刀身后,还是怕被他看到。
      “在想还俗之后,要做些什么。”玄容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拉过她背在身后的手,将她手掌刚刚挣开的伤口重新包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修行。”
      后面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伊澜突然想到还没有找到凌彤,也顾不得多说几句,忙道:“你先帮我拖一拖他们,我去寻个人。”
      “什么人?”
      伊澜想了想,还是不想当着玄容的面杀人,便道:“一位故人罢了,不要担心我。”
      她跟白芙有暗号,并未把凌彤寝宫的位置暴露,而是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将凌彤的位置先报给了白芙。白芙带着没死的天煌教弟子,先一步截杀凌彤。
      密杀凌彤,这是四大护法接到的指令。
      伊澜见白芙迟迟没有发出成功的暗号,又看着武林同盟的人赶了上来,心下焦虑,决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便舍下玄容,匆匆走了。
      玄容看着手中残留的止血纱布,眼中神色晦暗难辨。
      这座前朝的行宫,很多年前他就与师父来过,那时这里还没有圣火教,只是一座废弃的遗迹,师父说,多走多看,有利于开拓心胸,这种遗迹,还有助于提高审美。所以一定要带他来看一看。那个时候他们二人坐在清扫出的残垣断壁上,赏着天空一轮月,他的师父笑着说,虽然没办法带他去皇宫见识一番,但这个行宫也差不多了,将来等他回了少林,再出入达官贵人府邸,也不至于迷了心智,毕竟他是见过皇帝行宫的人了。
      他沿着昔日走过的路,寻着至今无人踏入的小院落。他知道伊澜为什么没有将人引到这里,他看到了一袭红衣的凌彤。
      凌彤倚靠在花栏上,没想到来的人是个和尚。
      她自斟了一杯酒,腰间晃动,银铃轻响。
      “那日在毒人山路,我就见你有杀我之意。”凌彤支着头,抿了口酒,“一个出家人,为了一个女人破解,值得么?”
      “我本不欲杀你,如果你肯就此消失,从此隐姓埋名度过余生,今日你自废武功,我便放你走。”
      凌彤从未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是我喝多了?我倒要听听,坠入情网的得道高僧,为何就容不得我了。”
      凌彤话音刚落,身形已经飘到了玄容背后,不知何时在出鞘的长刀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玄容以金刚印护体,内力震开了凌彤。
      “你若活着,她便不能自由。”
      说着,玄容法杖落地,凌彤只觉得四周有山崩地裂之势,嗡嗡声不绝于耳,她扶住栏杆,都觉得栏杆震的她手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玄容的法杖已经直击她胸口。她急退几步,想要稳住身形,却见法杖从空中落下,她险险躲过,却见地上多了一道裂缝。
      她咬牙恨道:“臭和尚,好身手。”
      玄容站定,只问:“若是此刻你愿意自废武功,我放你一条生路。”
      凌彤已知二人实力悬殊,已无再战可能。她是个惜命的女人,若是自废功力可以活下去,她也是愿意做的。当然,这是不得已的。她突然想到了王亮,便是觉得,不如就此,随他浪迹天涯,也是可以的。
      玄容说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准备了一具和凌彤差不多模样的女尸,只要凌彤衣物,他就将那具女尸当做凌彤尸体带回去。凌彤虽说并不全信,但此刻为了多活一刻,她也仍是要服软的。她自震一条经脉,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痛苦的跪了下来。
      玄容上前取她的衣物,却在此时,伊澜到了。
      只是那一个眼神的交汇,她便懂了玄容的意思。
      若说这世间有一个人,可以知道她的全貌还不对她失望,那这个人只能是玄容。便是仗着这份了解,她有恃无恐的拔了刀:“今日就是他想放你,也是不成的。”
      玄容法杖一扫,挡了她的绝杀。
      伊澜退了一步,没看倒在地上的凌彤,耐着性子的与玄容耗:“今日不管是落在我手里,还是落在武林同盟的手里,她都是要死的。你能挡我这一刻,能挡的过冲上来的同盟军么?”她左手掏出一个信号弹,语毕放入空中,“左右也是打发时间,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能耐护我一世安好。”
      话音未落,她的刀又攻了过来,玄容只得边守边退,她却是要出一口恶气的。若是今日真的放走了凌彤,那她这一场谋划,也就落了空,她可就白白辛苦了。
      玄容见她刀势减弱,结印反攻。
      少林的基本功素来严苛,下盘甚稳,不管伊澜怎样刁钻的角度攻过来,他总能屹立不倒,正当伊澜收了架势,要上一套许久未用的天煌教舍生刀法的时候,玄容面色微变。
      伊澜笑了笑道:“大师往日只是听闻我是天煌教的人,今日不如就试一试天煌教的刀吧。”她刀锋划过他的右耳,本是不可能撩倒他的一刀,却让他重重的扑向了她。
      伊澜来不及收刀,只得齐了双刀,环臂抱住他。
      玄容小腹露出一柄白刃,血一点点滴在伊澜手上。她透过他的背影,看到了站起来的凌彤,看到了玄容不知何时掷出的法杖穿透了她的胸口,看到了凌彤得意的笑,手中断刃的刀。
      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这是他第一次靠她这么近,这是她第一次听他低声耳语:“澜儿,从今以后,你是自由的。”
      这一夜,她见到了故人,却失去了他。

      她看到清晨第一束光,刺眼的令人睁不开。
      她以为还是那一夜,但是怀抱里却再也没了那个人。
      她向着空气抱了抱,就见陆瑾白走了进来。
      “你吓坏我了。”陆瑾白拉了个凳子坐下,给她的手换药。
      “他人呢?”
      陆瑾白顿了下,想了想还是坦白道:“你昨夜抱着玄容大师不放,已经有人看出了些端倪,秋盟主为了少林声誉,已经命人送他回去了。”
      “他说过要还俗的。”伊澜要下床,被陆瑾白拦住。
      “你冷静些。你不该再见他。”
      伊澜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该,是你们不让罢了。”
      她看人眼色生活了六年,她一直擅长活成别人期望的样子,她转了个身,坐回到床上,一点点抠掉已经结痂的伤口,将金疮药大把大把的撒上。
      人这一生,有太多不该不能,太过强求另类,不是聪明人的活法。
      她谋划了许久的自由终于得到,她是个聪明人。
      她要做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陆瑾白想过她会大吵大闹,想过她会劫尸遁逃,想过一切帮她的善后的方法,唯一没想过,她竟然这么安静的接受了现实。他突然觉得伊澜不是大金,但又突然觉得,他不能再一次舍弃这样的大金。
      她睡了一觉,陆瑾白怕她突然临时起意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情,在她门口守了一夜。
      第二日傍晚,她睡眼惺忪的拉开门,外面晚霞灿烂,空气中有令人做恶的血腥味。她四下看了看,发现这是她在宁都的住处,西域商会的客房。她闻了闻手心,恶心的吐了。
      好像鼻子变得异常灵敏,她受不了一点血腥味。
      她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干呕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跪倒在地上。
      陆瑾白过来扶她:“大金,没事的。没事的。”
      “他们人都走了吧。”伊澜并未哭过,嗓音却哑的厉害,她自看到这是西域商会,就知道武林同盟的人已经走了,说到底,她也跟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各派都有损伤,尸体不宜久留。都急着送回去。”
      伊澜没有说话。
      有人突然闯了进来,跟陆瑾白汇报秦彩下落,他们附近的城镇都找过了,并未寻到人。倒是听说南下去苗疆的路上,有人见过类似秦彩的姑娘,陆三已经命人前去寻了,特来知会他一声。
      陆瑾白匆匆应了,转身就看到伊澜站在她身后,她静静的看着他,那是驱赶的信号。
      “你现在这样,我没办法离开。”陆瑾白抢先道。
      “她要是回了苗疆,你再想见到她就难了。”伊澜回屋收拾行李,“不要等失去了再去后悔。我轻功比你好,论脚程应该会在你之前追上她,你我分头去追。”说着,又从行李里拿出两包凤鸢香,吹了声哨子,一直凖飞到她窗口,戳破了窗纸,“当年我送你的那颗石头,若是她还带着,就循着它去找。”
      陆瑾白见伊澜虽然精神不好,身体却是无碍的,他也不愿再多劝些什么,陆瑾白当日就去出了宁都。而伊澜却是找到了金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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